28天换肤：一个美丽的谎言

　　

28天换肤：一个美丽的谎言 彭辉／摄

　　外滩记者 贺莉丹／报道

　　1998年，产自日本的化妆品品牌SK-II(后被美国宝洁公司收购)正式进入中国市场，并在上海设立了首个专柜。在中国的6年时间里，它成功地在中国消费者心中树立了高端护肤品牌的形象，使用SK-II的产品也被许多爱美的女性视为品位的象征。

　　在SK-II10万中国消费者眼里，SK-II是可以信赖的，尽管它的某些产品可能让她们的皮肤感到了不适；尽管在这6年中，关于化妆品不良反应的纠纷和投诉在全国各地都在上演。

　　但在2005年的3月7日，在江西南昌市从事保险代理的吕萍打破了SK-II一直以来在公众心目中的矜持形象——她把SK-II告上了法庭。

　　一个月前的1月23日，吕萍在南昌太平洋百货购买了一支价值840元、25克包装的SK-II紧肤抗皱精华乳，该产品宣称“连续使用28天细纹及皱纹明显减少47%”、“肌肤年轻12年”，但她非但没有实现改善肌肤的愿望，相反，皮肤却出现了瘙痒，并且时感灼痛。吕萍认为，SK-II生产商宝洁公司发布的虚假广告造成了对消费者的欺诈。

　　一周之内，“SK-II事件”借由传媒传遍大江南北，几乎在全国各大城市引起了连锁反应。

　　这只不过是个开始。宝洁公司随即展开危机公关，3月7日和9日，他们连续三次发表声明，只是声明没能将这场风波消弥于无形，而公众对SK-II的怀疑和不信任，却与日俱增。

　　SK-II含腐蚀性成分？

　　对皮肤出现的瘙痒和灼痛症状，吕萍怀疑与SK-II的成分有关。2月21日，她委托南昌知名打假人、42岁的唐伟调查SK-II。当地民众对唐伟的深刻印象是5年前，他曾让百威啤酒擦去了“美国销量第一”、“世界销量最大的啤酒”的广告语。

　　唐伟在撕去“SK-II紧肤抗皱精华乳”瓶身上贴着的不干胶中文说明后发现，SK-II的日文说明标明，“紧肤抗皱精华乳”中含有氢氧化钠、聚四氟乙烯、安息香酸钠等化学成分。

　　氢氧化钠俗称“烧碱”，具有较强腐蚀性，聚四氟乙烯俗称“特氟龙”(又称“特富龙”)，是制造电饭煲不粘锅的常见化学材料。而在SK-II其他两款产品——SK-II专柜赠送给吕萍的“多元维护精华霜”、“眼部多效滋养精华素”上，唐伟也发现了“氢氧化钠”成分。

　　根据《产品质量法》第28条规定，有毒、有腐蚀性等危险物品，应依照国家有关规定作出警示标志或者中文警示说明。SK-II仅在日文部分标明了氢氧化钠等成分，唐伟认为，这侵犯了中国消费者的知情权。

　　公众此时往往会把氢氧化钠理解为“罪魁祸首”，孰真孰假？

　　3月15日，宝洁SK-II中国区公关经理冯佳路向记者解释，氢氧化钠是化妆品行业中经常使用的PH值调节剂，它仅仅在SK-II的配方中存在，帮助将皮肤PH值维持在5—7之间(弱酸性)，但SK-II产品中并没有氢氧化钠。

　　这番话在不同的专家处得到证实。北京空军总医院皮肤科副主任、卫生部化妆品卫生标准委员会委员刘玮是宝洁在SK-II事件中发言的两名专家之一，但他坚持自己的意见并未受到宝洁的影响：“我讲的是国家化妆品行业定的标准，氢氧化钠可以作为PH值调节剂在化妆品、护肤品中使用，当作为此种用途时，无需在产品标签上标注其使用条件和注意事项。氢氧化钠作为PH值调节剂被加入化妆品、护肤品中后迅速发生化学反应，在最终产品中其实已不再以氢氧化钠的形态存在。”

　　卫生部“化妆品中含烧碱不违规”的表态，也为这一说法提供了佐证。换肤之谜

　　如果因为氢氧化钠成分没有中文说明，侵犯了消费者的知情权，这只不过是一桩普通的诉讼，而随着事态的发展，公众开始对SK-II广告中宣传的换肤功效产生了怀疑。

　　SK-II产品宣传册上称，紧肤抗皱精华乳“连续使用28天细纹及皱纹明显减少47%”，“肌肤年轻12年”。而据冯佳路3月16日晚向记者发来的资料介绍，SK-II之所以具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是因为它的系列产品都以天然活肤酵母精华Pitera为主要成分，Pitera中含有胺基酸、有机酸、矿物质、蛋白质、维他命B5、维他命B2等，“可以有效地抗氧化，减缓肌肤因氧化所引发的色素沉淀、细胞损伤死亡及老化等多种肌肤问题”。

　　“Pitera并不是某种酵母，而是酵母在发酵过程中代谢液的提取物。它是一种纯天然的精华，与我们的皮肤细胞构成十分相似。”资料中，SK-II首席科学家，素有“Pitera之父”之称的吉井龙(Takashi Yoshii)如是表示。

　　但是去年，台湾地区的一些网民开始对Pitera提出质疑。他们发帖说，SK-II面膜含有的大量酵素会逐渐腐蚀表皮层，出现真皮层，因此肌肤看起来晶莹剔透，一旦停用便会恶化。

　　冯佳路认为，这些说法只能表明他们并没有基本的医学常识。

　　专家的态度相对谨慎。北京空军总医院皮肤科主任、曾任国家卫生部化妆品安全评审委员会委员的蔡瑞康教授说：“作为商业机密，SK-II没有公开Pitera的化学结构，专家也很难评定其功效，只能说酵素对皮肤没有负面影响。”

　　持大致相同观点的还有虞瑞尧、刘玮等教授。虞是北京解放军总医院皮肤科主任、全国工商联美容化妆品业商会副会长，他向记者表示，肌肤老化包括固有自然老化、地心引力引发老化、动力性皱纹、静力性皱纹四种情况，SK-II并不能解决这四种肌肤的老化问题。

　　“SK-II有刺激是客观事实，它的配方可能有不妥当的地方。”对这起SK-II事件，虞瑞尧评价说。

　　品牌产品的信任危机

　　SK-II事件无法避免地引发了一场消费者对SK-II化妆品的信任危机，尤其当这一事件发生在“3·１5”消费者权益日这一特殊而又微妙的时刻。

　　公众相信SK-II的护肤和改善肌肤的能力，部分原因也在于SK-II邀请了国内当红明星琦琦和刘嘉玲作其品牌代言人。尽管宝洁方面坚称，SK-II紧肤抗皱精华乳的成分经过了公司内部的安全评价，并且符合国家法规，在英美日韩等地，其品质及安全性也受到了广泛的认同，而在此次事件发生后，琦琦和刘嘉玲也发表声明力援SK-II和宝洁公司，但消费者对SK-II的信任度仍然受到了损害。

　　几乎同期发生的“苏丹红事件”则加重了消费者对品牌产品的不信任感。先是一向宣称不含致癌物质“苏丹红”的亨氏食品被检测出含有苏丹红，之后，包括著名快餐连锁业巨头肯德基在内的多个产品，也纷纷被卷入其中。

　　新浪财经公布的一项调查证实，超过九成的网民认为SK-II中所含的氢氧化钠成分对人体有害；还有超过六成的网民认为，目前市场上的品牌化妆品质量不足以信赖。

　　在上海徐汇区太平洋百货的SK-II专柜，销售员在向记者推介产品的同时也承认，这几天，不断有消费者前来询问产品的安全问题。

　　一位长期使用SK-II的女士告诉记者，她花高价买昂贵化妆品就是图“安全”，但现在，“再贵的化妆品也不能避免风险”这种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

　　2003年10月30日，记者曾接到一例上海消费者对“自然美”的投诉，当年1至10月，上海市消费者协会收到有关化妆品、美容服务的投诉总计128起。卫生部公布的资料也表明，化妆品所致皮肤病正在逐年增多，成为皮肤科常见疾病之一。

　　SK-II事件让人想起一年前消费者高歌与雅芳的那场诉讼。2004年4月25日，因使用雅芳化妆品而导致毁容的山西消费者高歌历经两年之争，终于收到了雅芳(中国)有限公司共计181269.83元的赔偿金，其中包含精神抚慰金50000元。雅芳产品给她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至今，她的脸还像鱼鳞一样起皮，并留有黑色丘疹。

　　高歌期望让化妆品企业在其产品上标注过敏的可能及其他危险性警示，从而保护万千消费者。她的含泪倾诉让人动容：“我希望我的不幸能换来万千人的安全，更希望商家能够警醒：你一时的疏忽，有可能造成别人一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