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空白难惩猖獗医托 目前只能处15日以下拘留

　　核心关注

　　近日，东城警方抓获一名医托，这名医托诱骗外地母女俩到某医院就诊，坐诊大夫一次开出一张2000多元的药方，医托从中提取高额回扣。

　　医疗资源分布不均匀是医托产生的土壤，现行法律的无奈更让他们有恃无恐。警方只 能对医托处以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罚款的处罚，医托被放出来以后，他们又重操旧业，如何根治医托成了一个难题。

　　记者调查

　　医托装病骗外地病人

　　昨天早上七点，同仁医院的挂号处前早已经排出了十来米长的队伍，挂号处旁边，总有三三两两的操着外地口音，拿着病历袋的人在转悠。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来此就诊的患者。

　　记者来到挂号处门前，正遇上一对中年夫妇拉着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上前一听才知道，中年男人因为视网膜脱落，听说同仁医院眼科很有名，连夜从山东赶过来。

　　“没想到挂号的人这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排上专家号。”中年男人手中拎着很大的行李包，一边担心地说。“就是，就是，这人太多了。”这对中年男女赶紧说：听你口音是山东的，我们两口子也是山东的。“我们还是老乡呢，这就是缘分。”中年女士说：我家男人得的也是你这样的病，不过现在好了，这次是来复查的。“你们怎么治好的？”中年男人像是看到希望。这对中年男女把他拉出了挂号处，拿出了一张卡片，对中年男人说，“这看病挂不上号，我们不是在这看的，我告诉你，你去这个医院看，我们就是在这看好的。”

　　听了这对夫妇的话，中年男子似乎信以为真。这对中年男女听说这位山东男子第一次进京，中年女人说，“这样吧，我们帮你打辆车。”

　　说着，两人把中年男人带到了大门口，还没等中年男人说什么，女人拦了辆红色出租车，让中年男人上了车。随后，女人又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两句什么。看到出租车走远，女人马上拿出电话，只听见她很含糊地说了句，“对，过去了。”

　　在随后的两个小时里，记者看到夫妇俩和不同患者搭讪。在挂号处外面，还有几个人拎着病历袋不停转悠，不去挂号看病，只是盯着来往的患者。直到十点钟左右，挂号的病人渐渐少了，这些人才逐渐散去。

　　挂号处旁边的小卖部的人告诉记者，每天早上五六点钟就会有医托来蹲守了，他们主要骗外地人。“医院的名声大，挂号的人多，医托就在这拉客。”同时，他还说，“现在医院抓得紧，医托比以前少了，来的也越来越早，有的医托天还没亮就来转悠了。现在好多医托都把阵地转移到医院外边了。”他指指外边的过街天桥，“有的人来看病，还没到医院就被他们在过街天桥上拦截了。”

　　感觉上当患者机智报警

　　7月31日，东城分局接到报案，来自内蒙古的程红女士来北京想找个大医院给母亲看胃病，结果大医院的门还没进去，却掉进了医托的陷阱。

　　程红母亲在北京朝阳医院、肿瘤医院检查得知患了前表性胃炎、胃窦炎。为了再次确诊一下病情，母女俩7月30日一早就乘着728路公交车，想去北京医院求诊。刚下了车，就碰到一男一女询问北京医院怎么走。于是四个人就结伴而行。“热情”的陌生女主动向程红母女俩推荐认识北京医院一名专治胃病的专家陈淑强教授。当他们走到北京医院门口附近，出来了一保安打扮的人冲他们喊：“专家今天没在院里，都上两广医院会诊了。”于是四个人再次一起打车来到两广医院。

　　此人是带领程红母女俩去两广医院看病的医托。通讯员 李慕子摄

　　母女俩在医院挂了号，坐到五十多岁陈淑强教授面前。这位号称“资深”的专家只把了两次脉，说了三句话，“你哪不舒服？”“觉得怎么样？”“嗯。”随后就开了20多服药，并亲自带着母女俩划价，总共2230元。临走时，程红要求看处方，对方称此处方是“秘方”为由拒绝。看完病，母女俩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报了警。

　　民警接到报警后及时赶到两广医院，发现几张不同的处方，上面开出的中药竟一样。经民警向专业人士咨询，得到的答复是：这是一个通用方子。经正规医院划价，一服中药的价格在二十元左右，二十多服中药的价格也就在六百余元，而非2232元。

　　医托自述

　　1000元药费能拿300多元

　　在东城看守所里，被抓获的医托刘亮(化名)向记者表示：现在有好多“治疗效果很好的专科门诊”因为名气比不上大医院，所以不为人所知，门诊大夫就雇用了他们这些“广告员”来到大医院门口做“现场”的广告。他们的任务就是为想来看病的人介绍这个“专家门诊”，并说服他们前去就医。“只要给患者写个字条，写明门诊的地址、电话，再注上自己的姓就行了，收入相当可观。”

　　刘亮专门给一位叫“杨玉英”(化名)的老“大夫”介绍病人，听说她在某中医院租了个房间做门诊，至于这个医生的医术到底怎么样就“不太清楚了”。上午是“呲活”的高峰，大夫上班时间一般从早8点到下午2点。据刘亮估计，杨玉英一天一般能接待七八个病人，不管患者是什么病，杨玉英只给病人开同一种药，“中药吃不死人，但是什么用都不管。”刘亮还透露，医院里专门管配药的人叫张波(化名)，每天下午，医托们三四点钟回到医院从张波手里提钱。

　　刘亮说，自从他当上“医托”后，在同仁医院门口“呲”过3个“活”，得到的报酬是1036元。提成的计算：以患者交付1000元为例，医院先要扣除患者药费的20%作为成本，即200元；然后医托们再拿走剩余的40%，即320元。“一般的患者，医生随随便便都能开出3000余元的药费，其实这些药多则不过几十元。”刘亮说。

　　警方说法

　　处理医托法律还是空白

　　1998年12月，卫生部、公安部联合颁发了《关于清理整顿非法医疗机构严厉打击“医托”违法行为活动的通知》，指出医托是违法活动，但根据规定，对查获的充当医托行骗的违法人员，仅由公安机关处以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罚款。

　　今年，东城警方联合医院保卫处多次对活跃于协和、同仁等医院周边的医托突击清理整顿，共抓获98人次，但治安拘留的只有3人，其他人都被教育后释放。目前，所有抓获人员资料均已在派出所和医院保卫处建档。

　　东城分局的有关负责人对记者表示，长期以来，由于法律法规的空白，没有相应的罪名，对于“医托”的打击陷入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医托的取证工作也因其交易的隐蔽性、事主在外地等原因而变得更加艰难。即使“医托”向病人行骗时被逮个正着，却因为受骗者不愿指证、“证据不足”等原因，公安机关不得不放人，偶尔有“医托”受到处理，之后还会重操旧业，对从事医托的人明显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卫生局观点

　　医患供求矛盾造就医托

　　昨日，北京市卫生局宣传处的一名专家谈到医托很是无奈，“现在没有有力的方法来打击他们。”医托的出现大约在七八年前，主要原因是供求矛盾，病人过多，专家过少，挂号难。医托行骗的对象都以外地人为主，他们大都抱着求名医的想法不远千里来到北京，但同时他们也对专家不熟悉，这就给医托行骗提供了条件。

　　这名专家表示，和医托一起行骗的大夫主要有两种，一是根本没有行医资格证的游医。二是没有名气的普通大夫，为了扩大自己的名声，宣传自己，同时增加收入就加入了骗人的行列。对于游医，一旦发现就会取消他的行医资格，但普通大夫就无法处罚了。因为他们所开的药都是以中药为主，汤剂的药是无法像西药一样明码标价的。

　　此外，和“号贩子”相比，医托的打击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号贩子”易抓现形，而医托只是个指引的作用，常常不出现在医院现场，所以除非患者举报，否则很难抓住他们。现在一些医院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来治理医托，比如设置让患者提防的提示牌等，但治根治本的措施却没有。

　　大刚说法

　　专家定期出诊能治医托

　　大刚手中持有全北京所有的三级甲等医院的近3000名专家的资料，20多年来，他的工作就是为每位需要看病的患者推荐医院和医生，与医托不同的是，他从不收费，还用自家的电话当成热线电话接听患者咨询。

　　大刚告诉记者，目前北京整体的医疗资源发展还不太平衡，大医院扎堆，小医院没人去是出现医托现象的根本原因。现在眼科都集中在同仁，消化内科都集中在协和，脊椎内科都集中在北医三院，来北京求医的人又很多，大家又不知道该找谁。所以就给这些医托儿一个再生之地。如果各大医院的专家，能定期上北京城各个三级甲等医院出诊，就会有效地遏制医托的出现。

　　信报记者 方芳 王成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