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超市投毒内幕：夫妇被毒死政府发紧急通知

　　

投毒案发生后，“乐购”超市在货架上贴出乳制品下架声明。本报记者 董世彪 摄

海河乳业工作人员说，作为本案中的勒索对象，海河乳业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本报记者 董世彪 摄

　　3月10日晚，天津市塘沽区，一对夫妻中毒身亡。

　　这起突发事件随即引发了一连串反应———警方确认有人在超市投毒；超市将乳制品下架；居委会连夜通知住户；中国 移动1860向在塘沽区注册的所有用户发短信；电视台播出 政府紧急通知……

　　目前，三名嫌疑人已被抓获，而投毒案后的风波仍未平息。

　　3月10日

　　夫妻突然死亡

　　3月10日下午3时，天津市塘沽区锦绣园小区，住在9号楼的宋淑云(48岁)走出家门，来到邻居曹桂琴家中，与曹相约一起去购物。

　　半小时后，两人向距小区不到500米的“家乐”超市走去。这是塘沽区最大的超市之一。

　　在超市逛了二十多分钟后，两人结账出来。宋淑云买的是腊肉和酒，还有6袋纯牛奶———天津“海河”牌，每袋0.95元。

　　宋淑云对曹桂琴说，老伴卢顺起(52岁)刚找到新工作，这段时间一直比较忙，所以每天睡前要喝些牛奶，有助于睡眠。

　　购物之后，两人各自回家。

　　晚上9时30分，同住在9号楼的出租车司机张文生收车回家。他打开楼道防盗门后，突然发现宋淑云倒在楼梯左侧，口吐白沫。抬头看时，发现宋淑云的家门半开着，卢顺起倒在客厅的地上，浑身是血，地上和门上也全是血迹。

　　张文生以为有劫匪，立即转身出门打电话报警。5分钟后，120救护车赶到，警车随后赶到。

　　当晚，医生宣布，两人死亡。

　　3月11日

　　确定牛奶被投毒

　　向阳派出所民警赶到后，初步判断是入室抢劫。但是，随后赶到的塘沽区刑警经过勘查，确定这是有人投毒导致的中毒死亡。

　　卢顺起的姐姐卢秀英最先接到警方通知。她对警方说，弟弟一家人缘非常好，没有仇家会对他们投毒。

　　11日上午，卢家惟一的儿子卢康(天津财经学院大三学生，本文中使用化名)闻讯赶回家中。他向警方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父母最近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

　　当晚，警察在卢家厨房的垃圾筐中取走了牛奶的包装袋和残存在小锅里的奶渣。同时还在宋淑云的外衣口袋里发现了“家乐”超市的购物小票。

　　塘沽警方出具的法医鉴定显示，牛奶中含有“毒鼠强成分”，夫妇俩是在当晚8时左右喝下的牛奶，然后毒发身亡。

　　警方还说，当晚，卢顺起夫妇共打开了两袋牛奶放在一起加热，其中一袋被投了毒。

　　“淑云把大部分牛奶都给顺起喝了，自己喝的少，但是也没有支撑到跑出楼门。”卢秀英说。

　　当天，警方进驻天津海河乳业有限公司调查。

　　3月12日

　　超市牛奶下架

　　12日晚，塘沽“乐购”超市接到塘沽警方通知，要求将所有海河牛奶下架封存。

　　“乐购”超市防损部经理林存刚说，当晚，超市开始连夜将“海河”牛奶下架。

　　由于警方还不确定是否只有“海河”牛奶被投毒，超市随后又决定将所有奶制品下架。

　　3月13日

　　政府发布紧急通知

　　当晚11时，塘沽区各街道办事处先后接到区政府通知，要求“立即发动所有居委会人员，通知所有家庭停止饮用‘海河’牌牛奶”。

　　稍后，各街道办将这一通知下发到了各居委会。

　　3月14日

　　各单位紧急行动

　　塘沽区杭州道街道办事处新业里社区共有1518户(4469人)。居委会主任乔建芬说，接到街道办的通知后，她立即赶回办公室，并通知居委会其余的6名工作人员马上到岗。

　　从凌晨2时开始，居委会工作人员挨家挨户通知住户———对亮灯的住户，敲门通知；对已经入睡的住户，把复印的通知贴在门上。

　　早晨5时多，工作人员又给社区的老党员们打电话，让他们协助通知，并最终于早饭之前通知到了所有居民。

　　在居委会工作人员忙碌的同时，移动天津分公司接到了塘沽区政府的电话，要求该公司向所有在塘沽注册的手机用户发送一条紧急通知。

　　凌晨3时30分至4时50分之间，凡在塘沽区注册的移动手机用户，都收到了1860发出的一条“塘沽区人民政府”发出的短信，内容如下：

　　“紧急通知：凡于今年3月9—12日期间，在塘沽上海道‘乐购’超市购买的散装‘海河’牌袋装牛奶，存放期间因受到严重污染，请停止使用。”

　　当晚，塘沽区电视台播出副区长王玉燕的电视讲话。在讲话中，王玉燕向人们发出了同样的紧急通知。

　　调查

　　投毒者已被警方抓获

　　3月13日，天津海河乳业有限公司接到一个勒索电话。来电者索要人民币6万元。

　　这个电话被已进驻海河乳业公司的天津警方刑侦人员截获。当天下午，三名原籍山东济宁的犯罪嫌疑人被捕。

　　稍后，警方宣布：这是一起“以向‘海河’牌散装袋装牛奶内注入有毒物品为手段，敲诈企业钱财的恶性案件”。嫌疑人自制的4袋有毒牛奶已被查获，另两袋有毒牛奶被投放在“乐购”超市，警方正在全力追查中。

　　3月19日，记者从有关方面获悉，目前，所有被投毒牛奶均已被查获。

　　有毒牛奶如何进入超市

　　3月19日下午，“家乐”超市塘沽店店长孙伟首次向死者家属承认，是“家乐”超市流出的被投毒牛奶导致了卢顺起夫妇的死亡。他说，他是在接到警方的通知后确认这一消息的。

　　孙伟还说，被投毒牛奶的生产日期是3月1日，而“家乐”超市只在2月28日和3月4日进了牛奶，在3月1日、2日和3日都没有进牛奶。

　　根据“家乐”和“乐购”两家超市的说法，所有从海河乳业公司购买的牛奶，都是由厂家直接送货到超市，超市现场收货、验货后直接上超市货架，不进仓库存贮，所以进货过程中，不存在被人下毒的可能。

　　那么，被投毒的牛奶如何进入超市的？

　　孙伟解释说，牛奶包装上的条形码只是为了识别价格，可以被反复识别。所以，嫌疑人在将买到的牛奶注好毒后，再拿进超市放到货架上，而宋淑云恰好买到了这袋牛奶。

　　同样被投毒的“乐购”超市经理王颖也解释说，由于成本比较高，他们只在个别贵重物品上加装防盗磁条，而不可能在所有的商品上加装。

　　在这起波及范围甚广的投毒案之中，谁是最大的受害者？

　　“乐购”超市？“家乐”超市？海河乳业？还是死者亲属？

　　死者亲属

　　一夜之间痛失双亲

　　亲属们说，一夜之间失去双亲，刚刚22岁的卢康哭了一周时间。

　　3月7日，卢康刚借了1500元钱，报了暑假的考研班。3月8日，母亲将考研费汇给了他。3月10日晚上，噩耗传来。

　　“现在一切全乱了，考研班肯定上不成了。”3月19日，卢康对记者说，“以后的路，只能我一个人走了。”

　　海河乳业

　　牛奶积压在公司

　　自1957年创立以来，“海河”品牌一直是天津市的著名品牌。天津海河乳业有限公司是2001年11月在天津奶业集团基础上合资组建的股份制企业，此前已占有天津50%以上的市场，是天津市最大的乳业公司。

　　海河乳业公司办公室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对记者说，作为本案中的勒索对象，公司已经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现在根本发不出去货，牛奶只能积压在公司。”

　　这名工作人员还说，从事发到现在，公司前期已经有1000多万元的损失，现在每天也有200到300万的损失。“我们与20多个奶牛厂签有合同，这件事又不属于不可抗拒力，我们只能继续履行合同。在这样的情况下，损失只能由公司自己消化。”

　　3月20日上午，记者来到海河乳业厂房，宽阔的车间内几乎没有工人。“平时周末也是保持生产的，这两个周末都没有看到多少工人来。”一名工作人员说。

　　乐购超市

　　顾客少了许多

　　塘沽“乐购”超市，营业面积2.1万平方米，是塘沽区最大的一个综合超市。

　　3月19日，记者来到“乐购”超市二楼食品区。此时，牛奶货架上已经没有了“海河”牛奶，全部被“津河”牌牛奶代替。

　　“原来‘海河’牛奶一天卖出500到600箱，现在一天才20多箱。”超市乳制品区一名销售人员说。

　　从3月14日早上塘沽居民收到“乐购”超市牛奶受污染的短信开始，关于“乐购”超市被投毒的传言迅速在民间流传。“乐购”超市营运部经理王颖说，当天，超市刚开门，立即有大量顾客赶来退货。

　　“当天对超市的影响比较大，顾客少了许多，大部分人连别的食品也不敢买了。”王颖说，超市的直接损失会跟海河乳业公司协商，但间接损失只能自己承担。

　　家乐超市

　　赔偿问题难谈妥

　　塘沽“家乐”超市，营业面积8000平方米，是塘沽区仅次于乐购的大超市。

　　目前，“海河”牛奶依然摆放在超市的货架上，但已经不见了散装的牛奶。

　　超市门口贴着一张通知：“我们向广大顾客承诺，我店销售的‘海河’牛奶经检验无质量问题，如有特殊需要予以退货。”

　　卢顺起夫妇死亡后，警方即已经明确被投毒牛奶是从“家乐”超市流出的。此间，卢顺起和卢康两次前往“家乐”超市商谈，都被超市工作人员阻拦。

　　18日晚上，“家乐”超市店长孙伟以个人的名义向卢顺起夫妇送了花圈。19日下午2点，塘沽区向阳街道办事处会议室，在街道书记邢广元的主持下，“家乐”超市与卢家商谈赔偿问题。

　　孙伟表示，现在店里只能拿出5万元作为丧葬费，其余的要待以后再协商。但孙伟的提议被卢秀英断然拒绝。双方第一次谈判失败。

　　19日下午，死者的儿子卢康披麻戴孝，拿着花圈来到“家乐”超市门口，向超市讨要说法。

　　“他们的行为过激了，我们也是受害者。”孙伟说，“现在塘沽还有谁不知道是我们超市出的事，我们每天的损失又有多大？”记者毕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