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梁婷婷 包涵 北京报道

　　 彭博通讯社一名记者的“热心”询问，最终揭开了一桩巨大丑闻。这名未被透露姓名的记者向高盛的管理者询问：公司的一位合伙人是否已经离职，因为这位合伙人最近几周一直没有登录彭博终端。这引起了高盛的警惕。

　　 高盛随后展开了调查，结果发现彭博的记者不仅知道高盛雇员登录彭博终端的频率，而且知道他们使用了哪些特别的功能。这意味着高盛的隐私能随时被“窥探”。“他们知道某个人浏览了多少次新闻，甚至知道这个人是否使用了彭博终端中的通讯功能，我们不禁要问，彭博的那些人还知道什么？”高盛说。

　　彭博偷窥了谁？

　　 被彭博偷窥的人里甚至包括了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和美国前财政部长盖特纳。《纽约时报》更指出，根据彭博社内部的初步调查，彭博2000多名记者中，有数百人在使用这一终端，而他们能看到客户何时登入系统、在系统上查询哪只股票等讯息。

　　 华尔街大行们开始恐慌，彭博究竟知道多少？

　　 第一个联想到自身境遇的就是摩根大通。因为在伦敦鲸事件的报道中，彭博的新闻揭露摩根大通在伦敦的交易员进行大规模投注的事实之准确和快速，如今想来很难让人不怀疑它当时对其账号的监视。摩根大通透露，在事件发酵期间，有多位彭博记者使用数据终端信息来监测交易员是否离职。

　　 而在2009年到2010年期间，彭博一位负责信息抓取工作的员工曾将数据端上超过10000条的私人信息泄露到网上，里面涉及到汇丰、摩根士丹利、花旗、野村等多家顶级银行的保密交易数据。

　　终端的秘密

　　 所谓彭博终端，是一套计算机系统，用户可通过它享受彭博的专业服务——浏览彭博通讯社提供的新闻和信息，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即时查阅实时金融市场数据并进行金融交易。

　　 其强大的功能为其在全球范围内获得了31.5万名客户，他们来自银行、交易公司及其它金融相关行业。每年2万美元的订阅费也为彭博带来不少收入。据统计，彭博公司每年85%的收入都来自于彭博终端的销售，而彭博也依靠这个产品，在短短20年里，超过了另一个金融数据领域的佼佼者——有150年历史的汤森路透。

　　 然而，在强大的功能下，也酝酿着风险。

　　 同属彭博旗下的“彭博新闻”的记者们，也获得了一个特殊的权利：他们只需简单使用一个名为“z”的功能——通过键入字母“z”，并在这个功能项下输入特定公司的名称，就可以浏览到该公司的订阅者在彭博终端系统中的活动信息。接下来，只需再点击特定订阅者的名字，便可以获得从该订阅者的联系方式到他与其他订阅者间的聊天记录，以及使用特定功能的每周频率等信息。

　　 高盛举报彭博后，该公司新闻主编立即进行了道歉，承认访问特定的用户信息是一个“不可宽恕的错误”，并立即关闭了记者的特殊通道。

　　 虽然彭博的主编一再声称，只有有限的客户关系数据可供彭博的记者使用，从来不会包括客户的机密数据、仓位数据、交易数据或通讯信息。但不能否认的是，彭博的这种偷窥从上世纪90年代时就已开始，当时记者们通过察看终端来定位客户需要哪类新闻，目前这种偷窥行为已经持续了20多年。

　　彭博是否会被吹倒

　　 窥探门事件发生后，全球央行集体对彭博进行了声讨。丑闻曝光后，彭博社大约收到了来自全球的20多项关于此事件的质询要求。

　　 继美国金融部门对彭博展开调查后，欧洲央行和德国央行也想知道，自己员工的个人信息是否“已被彭博记者所挖掘”。日本央行14日称，已与彭博进行接触，以期确定其是否获取了日本央行的保密信息。韩国央行也在等待美国对该事件的调查结果，以决定要不要有所动作。

　　 相比之下，英国央行的愤慨已难以掩饰。它直称“保护机密信息对一个央行来说至关重要，彭博的行为应该受到谴责和追究”。这是窥探门爆发以来，全球央行中对彭博最严厉的指责。而彭博则对英国央行承诺，再也不会让此事发生。

　　 15日，关于中国央行也过问此事的消息开始传出。因为中国央行也在担心外汇管理局管理着的3.4万亿美元外储，如果涉及交易活动被泄密，可能会造成市场动荡，并给中国央行造成打击。

　　 彭博的窥探门让用户开始留意数据隐私的重要性，同时对其他数据终端也开始产生不信任。汤森路透就第一时间发表声明撇清，称其新闻部门的运营完全独立，记者并没有办法取得客户的非公开资讯，特别是客户使用产品或服务的相关数据。

　　 “一直以来以一副趾高气扬、目空一切面孔示人的公司，现在却面临要被吹倒的危险，不得不说这本身是一个很好的标题。在这之前，这家公司没有丝毫的负面消息，它展示出来的都是最高的标准。但现在，很难说此次是否是一个单一性的孤立事件，以及他们多年以来一直灌输的理念现在是否都成为了空谈。”投资及经纪公司Cantor Fitzgerald国际私募负责人Adam Mattessich说。

　　 彭博的失足，给了很多从前备受指责的华尔街大投行们一个转移视线的机会。金融危机以来，这些大投行在纳税人的口诛笔伐下日子一直不算好过。公众对其诚信和道德标准的评分一直很低。高盛就因为四处树敌，而被称为“吸血的大乌贼”。

　　 如今在高盛的口诛笔伐下，彭博也成了金融数据领域里的高盛。彭博曾因“信息披露透明度不够”而控告美联储，这次自己也陷入了“不透明”所带来的困境。这为此次质疑它的人们提供了不小的话柄。

　　 早在2012年11月份，盖洛普就做过一项调查，几乎25%～30%的人都给银行家和媒体的诚信度与道德标准打出“低”或者“较低”的评分。

　　 当年窃听门曾导致默多克的新闻集团受到重创，随着美联储的进一步调查，彭博“窥探门”的严重程度也将慢慢浮出水面，有华尔街人士预测，这次窥探事件很可能掀起美国对信息数据提供商的一场清理整顿。

　　 而如何重拾客户的信任，将成为彭博下一步业务调整的重要方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