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领导美国减排：施瓦辛格而非布什

　　美国五个州已绕过联邦政府签署市场化的区域减排计划

　　王慧卿

　　在本月13日的美国州长会议上，加利福尼亚州州长施瓦辛格再次呼吁布什政府采取切实行动节能减排、保护环境。与布什同属共和党的施瓦辛格表示，布什政府以保护本国经济为由拒绝控制温室气体排放是毫无道理的。

　　这已经不知是施瓦辛格第几次这样的呼吁了。事实上，尽管布什政府2001年不顾国际社会反对，退出了《京都议定书》，但美国各州和一些城市早已开始采取行动，应对全球变暖问题。

　　曾经被人讽刺为“有肌肉无大脑”的施瓦辛格，在其一帮智囊的襄助下，已经在全美引发了环保风暴。他和康涅狄格州州长乔迪·里尔5月在主流媒体上撰文，批评美国环保署和白宫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不作为与回避”，称它们正处在“渎职的边缘”

　　1 西部五州以市场机制促减排

　　“主导，跟随，或者出局”，这就是美国各地政治领袖向白宫发出的信号。不少州的州长，不论是民主党人还是共和党人，都在当地出台减排计划方面起了领导作用。从2001年美国退出《京都议定书》至今，美国东西海岸都出现了由州长推动的区域性减排计划。

　　美国东部包括纽约、马萨诸塞在内的7个州早已联手开展一项区域性的温室气体减排行动。

　　今年2月，俄勒冈、加利福尼亚、华盛顿、新墨西哥和亚利桑那这5个位于美国西部的州也绕过联邦政府，签署了基于市场机制的区域性减排计划。按照该计划，这些州将联手建立跨州监测机制，来跟踪和管理本区域的温室气体排放情况，并进而制订具体的减排措施。

　　为了实现该计划，这5个州已经缔结了数个重要的区域政策协议，如《西部气候动议》、《西南部气候动议》和《西海岸州长气候变化动议》。

　　施瓦辛格在西部区域减排计划签署后发表声明称：“这个计划显示了各州在解决整个国家气候变化问题上的领导能力。”他表示，该计划所建立的区域排放限制以及配额交易的框架，在全国范围内提供了先例。

　　西部五州此前已经各自制定了本州的减排计划，区域合作将使这五州更有效地利用市场机制控制温室气体排放。根据该市场机制，企业可以通过投资于太阳能、风能等清洁能源项目，来抵消自身的温室气体排放行为，或通过出售排放配额获得收益。

　　美国中部的犹他州州长小乔恩·亨茨曼今年5月也宣布，犹他州将加入西部五州的区域性减排计划。他表示：“这不是党派政治，而是为全体居民所做的正确的事情。”

　　美国西部各州特别担心全球变暖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如水资源减少，干旱、火灾增加等。科学家曾预言美国西海岸的森林可能会因为虫害泛滥而遭到大破坏。华盛顿州立大学的科学家艾米·史诺沃表示：“(森林)将面临更多的虫害、害虫引发的树木死亡及火灾。”

　　在各州的减排行动中，美国州长协会起了推动作用。今年5月，州长协会发布了关于各州发展替代能源项目的评估报告。报告称：“在近来能源价格不可预期性加强、长期能源需求看涨的情况下，州长们在保护能源资源、积极发展替代能源以实现供应多样化的过程中起了领导作用。”

　　2 “未来战士”主导的环保风暴

　　加州一直走在美国的减排前列。该州2004年通过了《机动车尾气减排法案》，2006年通过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个温室气体总量控制法案——《全球温室效应治理法案》。而2006年7月，施瓦辛格与时任英国首相的布莱尔签署控制温室气体排放合作协议这一标志性的举动，更是让全球关注。可以说，曾经被人讽刺为“有肌肉无大脑”的施瓦辛格，在其一帮智囊的襄助下，已经在全美引发了环保风暴。

　　对于《全球温室效应治理法案》的意义，加州州议会发言人、民主党人法比安·努涅斯称：“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制订一个可让环保人士在全国推广的法案。他们可以对别的州说：‘加州这样做了，你们也应该效仿’。”

　　事实上，这一法案后来成为西部五州区域性减排计划的基础，并且吸引更多的州参与到减排行列中来。

　　加州的减排行动还不仅限于这些，该州有详细的配套措施来保证减排任务的完成。比如，一项配套法规禁止加州政府与加州之外、西部五州范围内未完成减排任务的企业签订长期合同。

　　在用电方面，加州实行梯级电价——用电超过一定额度，超出部分的电价就高，额度之内就按正常标准付费。另外，人们也可以自愿选择支付高电价，来使用可替代能源所发的电——这些类别的能源发电成本较高。

　　加州的居民被鼓励使用太阳能。加州还专门设有介绍节能措施的电视台，宣传简单的节能方法，比如离开房间时关灯；室内若用空调，太阳照到窗户上时把窗帘拉上等。

　　针对布什拒绝减排所用的借口，施瓦辛格认为，排放配额交易机制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排放配额交易一方面可以保护环境，另外一方面可以使整个美国朝着“低碳经济”的方向转型。

　　加州的减排计划得到了很多大公司和环保技术企业的支持。而据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研究成果，排放配额交易机制能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并为加州增加600亿美元的收入。

　　美国环保协会首席经济学家杜丹德认为，美国进行立法并以实际行动控制温室气体排放是非常必要的——如果美国都不这样做，其他发达国家就更有借口不减少排放了。

　　3 布隆伯格暗讽布什

　　美国很多城市也走在了联邦政府前面。纽约市市长布隆伯格已经宣布，纽约的全部出租车都要在2012年之前改成节能型混合动力车。他说：“我们需要把一些传统的美国价值观、常识及务实的想法运用到我们的能源政策中去，这意味着要主动面对我们的责任，保证取得切实的进展。”在出租车全部完成转换后，纽约每年能减排20万吨二氧化碳。

　　布隆伯格还提出了能源问题上的三大挑战：如何更清洁地生产出更多的电能；如何更有效地利用能源；创造新的、可持续的能源来源。他说，节能有时候很简单，比如用荧光灯代替白炽灯——前者耗能更少、使用寿命是后者的8倍。他非常支持配额交易机制，表示“在减少酸雨的过程中，这种机制也曾备受争议；但最后是有效的”。

　　布隆伯格还认为，如果政府想要推动企业投资于清洁能源，那可以学习布什任得克萨斯州州长时的做法。当时，布什签署了一项法律，促成了得州风能市场的出现，得州也成为全美最大的风能产地。

　　布隆伯格强调马上行动：“我一直严肃地认为，承诺在很久远的未来将达到什么目标却拒绝现在采取措施的议员们，才是真正伪善的。”

　　4 “气候问题高于伊拉克”

　　与各州的积极行动相比，美国联邦政府的动作已经显得十分迟缓。加州向美国国会提交的一项在全美范围内限制汽车尾气排放的计划，联邦政府至今束之高阁。科学家和环保人士都指出，汽车是火电厂之后的第二大温室气体来源，而且排放量正在惊人地增长。施瓦辛格和康涅狄格州州长乔迪·里尔(也是共和党人)5月在主流媒体上撰文，批评美国环境保护署和白宫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不作为与回避”，称它们正处在“渎职的边缘”。

　　他们写道：“联邦政府对加州的请求置之不理，这是无视加州、康涅狄格州和其他希望政府对全球变暖采取实质性措施的百万民众的意愿。”次日，在美国环保署举行的听证会上，加州检察长杰瑞·布朗说道：“政治家们现在通常讨论的话题是移民法案和伊拉克，而且是非常严肃地讨论。但实际上，从长远来看，对石油的依赖和对全球气候的破坏造成的威胁更大、更难解决，我们应该采取行动。”

　　美国国家石油委员会受布什政府委托、刚刚完成的一份能源行业调查报告称，美国应针对汽车采取尽可能严格的燃料经济性标准。这份报告也建议美国加入监督二氧化碳排放的全球性框架协议。这项调查由埃克森-美孚公司前董事长李·雷蒙德主持，对包括石油和天然气公司、银行、汽车制造商、咨询公司和非政府组织在内的350个组织进行了调查，最终产生了数十年来美国最全面的能源行业调查报告。

　　5 多项环保法案踯躅美国国会

　　在克林顿任总统期间，美国在推动《京都议定书》的出台上是相当积极的。因此，后来美国退出该协议也给世人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不过，退出《京都议定书》是由当时主导美国国会的共和党人推动的。而现在，美国国会由较重视气候变化问题的民主党人控制。目前，国会正在讨论一项名为“低碳经济法”的草案，希望联邦政府在解决气候变化问题上有所作为。

　　该草案的主要内容是：联邦财政向火电厂提供数十亿美元的援助，促使其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给予阿拉斯加等沿海的州、受全球变暖影响较大的州及较贫穷的州更多援助。草案设定的减排目标是：到2020年，将美国的温室气体排放控制在2006年的水平，到2030年减少至1990年的水平。

　　草案将限额与许可证交易制度作为减排管理机制的核心：所有与化石燃料(石油、天然气、煤等)的生产和消费有关的企业和机构，都须从政府领取排放许可证，而许可证可用于交易。该草案还包括一个“安全阀”，即许可证交易价格的上涨幅度每年不得高于上年的通胀率＋5%。

　　草案规定了许可证的初始价格： 2012年问世时为12美元/吨，之后可以开始涨价。最初，政府将免费发放多数的许可证，只有24%通过拍卖方式出售给企业，所得收入用于鼓励发展清洁能源技术。草案称，该减排项目最初就能收支平衡，将来甚至还能产生收入。

　　这一草案已经是美国国会内部获得最多参议员支持的减排方面的草案了，但民主党人、新墨西哥州联邦参议员、参议院能源委员会主席杰夫·本加曼仍表示，要在今年内使其成为法律，还需要很强的推动才行。俄克拉荷马州联邦参议员、共和党人詹姆斯·因霍夫就反对该草案，表示它会“不必要地”增加能源消费成本。一些经济学家和议员则认为，对碳排放征税是更为廉价和容易实行的做法。

　　美国一些大的环保组织认为，“安全阀”对温室气体排放者来说太宽容了。它们和一些民主党人士认为，如果民主党人明年赢得大选、民主党在参众两院的多数优势得以扩大的话，就有可能通过更为严厉的减排法案。

　　不过，民主党内部对减排问题也存在不同意见。温室气体的一大来源——汽车尾气问题，最近就在美国众议院民主党议员中间引起轩然大波。民主党众议员、商业与能源委员会主席约翰·丁格尔有权在其权力范围内，对他所关心的问题设定讨论日程表。但他对于提高汽车尾气排放标准一直持反对态度。

　　而众议院发言人、民主党人佩罗茜自己组建了一个能源环境研究小组，由来自马萨诸塞州的联邦众议员马凯领衔，意在推动更激进的减排措施。马凯坚称，更严格的汽车尾气排放标准是美国整个能源政策中“缺失的重要一环”。而丁格尔则表示，这跟伊拉克问题相比是“羽毛之于鱼”，他可能会把相关法案草案在众议院的讨论时间推迟到今年年底。有些分析人士担心，这类法案可能需要讨论数年时间才能定稿。

　　美国参议院已经通过了一项提高汽车节能标准的法案，所有汽车和轻型卡车的燃油标准需达到35英里/加仑(约合14.9公里/升)，比目前的标准提高了40%。但众议院能否放行这一法案，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阻力很大一部分来自丁格尔。虽然他表示愿意考虑接受与参议院法案接近的节能标准，但他决定推迟该法案在众议院的讨论时间——到他今年秋天提出内容更广泛的气候变化法案后再说。而且，新的汽车节能标准需要在参众两院通过，然后由美国总统签署后才能生效。

　　尽管美国的州长们抓住所有机会，呼吁联邦政府通过节能减排方面法案，但政府、国会内部的种种争论和利益集团的博弈，仍使全美范围内的减排前景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