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克法则高拿轻放：监管让步华尔街减压

　　冯郁青

　　秦佶是德国商业银行的交易员，对她来说，刚刚通过的沃尔克法则远不是想象中的华尔街灭顶之灾。

　　“华尔街整个感觉松了口气，最终通过的版本远不如当初设想的严厉。”秦佶说。

　　沃尔克法则禁止华尔街投行进行自营业务，禁止银行自己进行大规模的赌注和交易，是金融改革法案中对华尔街影响非常大的一部分。在过去三年中，高盛、摩根大通以及金融业的游说机构不断向国会抗议、争取，最终通过的法案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摧毁华尔街的交易部门。

　　沃尔克法则高拿轻放

　　沃尔克法则将于今年4月1日生效，在2015年7月21日前，银行需完成所有的规定。该法则主要控制投资银行三方面的行为：做市(market making)、承销和购买国债。其中争议最大的就是怎样将自营交易和必须为客户而进行的做市交易活动区分开来。

　　苏利文·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Sullivan & Cromwell)的特别顾问刘江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最后的沃尔克法则规定，每个交易柜台在做市的时候都要根据历史的交易量设定一个限制，显示出客户的需求量，并且要根据客户的需求，在现有市场存量的基础上，对市场风险作出分析。银行业还要在2015年7月21日之前建立一套完整的内部系统，进行自查。

　　对很多流动性不强的资产来说判断什么是做市、什么是自营交易持有存量的时间很重要。原先的议案要求交易存量的时间超过半年以上才属于做市，否则属于自营交易。这意味着很多交易都无法操作，生意将会大受影响。通过后的法案将这一时间局限到几个星期之内。

　　当初的议案规定所有在美国的金融机构都只能对美国国债进行交易，那就意味着一家驻美国的英国投行，比如巴克莱就不能交易英国国债。这对于华尔街的打击可想而知。而且禁止金融机构投资的基金(covered funds)范围非常广，定义也比较模糊，其中包括私募基金和对冲基金，还包括任何外国公开交易的基金。比如在中国香港和澳大利亚的基金，美国的银行都不能投资。修改并通过的沃尔克法则允许金融机构交易除美国之外的外国国债，投资外国公开交易的基金。

　　华尔街在过去两三年内已经分拆了大部分的自营交易部门，通过的法案对华尔街的影响实际上不大。一位投行的资深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华尔街的交易系统还是正常运行。

　　在沃尔克法则“高拿轻放”的变换中，金融业游说组织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一位金融游说机构的副总裁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说：“自从沃尔克法则的议案出来以后，我们和国会的议员以及银行业监管当局进行了多方沟通，做了很多的工作，让他们明白我们主要的忧虑，以及该法案对银行业带来的不利影响。”

　　当然，游说的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去年6月，摩根大通“伦敦鲸”事件爆发，对投行的名声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这一事件充分暴露了自营交易可能产生的严重危害，一度让华尔街非常紧张，认为监管当局会因此对金融业进行严格管制，拟定中的沃尔克法则会大部分如期实施。

　　“好在最后通过的法案不是最糟糕的，”金融服务论坛(Financial Service Forum)的约翰·迪尔里(John Dearie)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现在就看怎么落实了。”

　　银行收入不再“诱人”？

　　其实，相对于沃尔克法则，对华尔街投行交易影响最大的是美联储的全面资本分析和审查(The Comprehensive Capital Analysis and Review ，CCAR)。CCAR是在2009年压力测试后美联储对金融机构的年度检查，要求他们保持大量资本来应对可能的市场极端情况。银行如果想要提高分红和股票回购量则需要美联储的同意。去年9月摩根大通和高盛就被迫重新修改了他们的资本计划。

　　要求银行储备大规模资本金，其实也就是变相达到控制银行自营交易规模的目的，因为这从根本上控制了银行的杠杆率。在金融危机之前银行的投资杠杆率是30倍左右，雷曼兄弟破产时曾经达到40倍。现在投行的杠杆率已经下降到10倍左右。而将于2017年实施的巴塞尔协议Ⅲ，会进一步加大对银行的储备金要求。这也就意味着银行业的收入会大为降低。

　　另一方面，随着电子交易的普及，市场透明度越来越高，而新的交易平台还允许大机构自己进行交易，减少了银行为了做市所需要的交易量。在固定收益及大宗商品和外汇交易(FICC)方面，以前一笔单子就可以赚很多钱，而现在市场的价差越来越小。而且金融危机之后，投资者对高风险的交易需求减少，转向低风险的债券投资。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在过去16个季度中，有11个季度华尔街在固定收益及大宗商品和外汇交易方面的收入都在下降，高盛2013年第四季度这方面的交易收入比上年同期下降了21%。

　　银行业的工作结构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各种监管的要求使得银行需要雇佣大量的律师和风险人员在其合规管理部门工作。现在华尔街上有很多与此相关的工作机会。秦佶所在的德国商业银行纽约分行最近裁员500多人，而在合规方面新招的人就有70个左右。一些投行人士认为这样实际上也加强了现有银行的垄断地位。因为合规方面的成本越来越高，也就意味着很少有新银行有能力和资本进入这个行业。

　　投行与监管相关的工作机会增加，同时收入在减少，这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利润。

　　“将来银行业的big job会越来越少，”秦佶说，“银行业压力又大，我的同事们已经不希望孩子从事金融业。”

　　从自金融危机开始，到近日伦敦鲸事件的爆发，银行业的声誉已经严重受损，甚至和贪婪与道德败坏连在了一起。

　　一位大投行的董事总经理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2006、2007年的时候所有聪明的学生都想到投行来，现在到常青藤名校去招人，一些最优秀的学生已经不容易招到了。他们现在向往的是硅谷、小公司或者自己创业。

　　2006年，普林斯顿大学的毕业生有46%去了华尔街，而2012年这一比例已经缩水到了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