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欧阳晓红 维纳斯诞生之地、被誉为“爱神之岛”的塞浦路斯似乎陷入了一场危险的对赌游戏。全球股市、风险资产价格因此而跌宕起伏。

　　3月19日，塞浦路斯国会投票否决了为获取欧盟100亿欧元援助而需施行的银行储户存款课税提案。不屈服的欧洲央行准备切断对塞浦路斯提供流动性，塞浦路斯或因此滑入金融深渊。其潜台词是若塞浦路斯银行业崩溃，可能导致该国失去欧元区成员国资格。德国总理默克尔亦传递出屡次救助深陷债务泥潭欧盟国家的厌倦之情，塞浦路斯可能会成为其表现强硬的开刀对象。

　　看似选择机会不多的塞浦路斯还在努力避免被“抛弃”。3月21日，欧洲央行表示将保持塞浦路斯目前的紧急流动性援助(ELA)机制，直到3月25日。这意味着，塞浦路斯必须在此前拿出新的替代方案，或者与欧洲央行相互妥协，或者意外得到第三方援助。

　　来自欧洲议会主席马丁·舒尔茨的支持给予塞浦路斯莫大的鼓励。他说，欧盟需要一个解决方案。不应向外界表明，欧洲内部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截至目前，“塞浦路斯事件”仍在发酵。当地媒体报道，愤怒的示威者涌入首都尼科西亚街头，警察与群众在国会所在地门口发生暴力冲突。

　　“自杀式征税”被否之后

　　欧洲央行收回之前“如果塞浦路斯19日不执行存款征税，将终止对大众银行(塞浦路斯第二大银行)的ELA机制”的言论，遂将期限宽限至3月25日(周一)。周一是塞浦路斯公共假日，连续数日暂停营业的该国银行最早将于周二(3月26日)开门。没有人知道届时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在此之前，塞浦路斯官员正力图协商达成解决危局的三方协议。3月20日，塞浦路斯政府向国际三方的专家们简要介绍了自己的替选方案，以确保塞浦路斯获得100亿欧元救助。

　　国际三方由欧盟委员会 (EC)、欧洲央行 (ECB)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微博](IMF)组成(亦被称为欧洲的“三驾马车”)。据外媒报道称，三方协议不包含欧元区和IMF要求的存款税内容。新救助计划包括动用该国退休基金资产、重组和出售该国最大的两家银行，以及向俄罗斯提出一项以塞浦路斯天然气资源换取数十亿欧元贷款的交易方案。

　　塞浦路斯央行行长Panicos Deme-triades表示，塞浦路斯至少需要60亿欧元，至多需要100亿欧元来对银行系统进行资本重组。然而，上述方案似乎没有得到欧盟、IMF和欧洲央行，甚至俄罗斯官员的认同。

　　3月20日，欧盟委员会表示，塞浦路斯议会否决其与欧元区官员达成的救助协议后，目前该国需要自己拿出一套替选救助方案。现在，“塞浦路斯当局需要拿出债务可持续性标准方案和融资参数方案。”欧盟委员会发言人Olivier Bailly表示。不过，Olivier Bailly也透露，欧盟委员会已做好向该国提供支持的准备。未来数小时或者数日内，欧盟经济事务专员Olli Rehn随时准备就塞浦路斯危机召开紧急会议。

　　而Olli Rehn在3月21日亦说，塞浦路斯危机仍有可能找到管理有序的方式。就此问题的讨论目前还在进行之中。但当务之急是，塞浦路斯必须提供明确的方向。

　　“皮球”踢回塞浦路斯

　　现在，“皮球”又踢回了塞浦路斯，其必须再找一个偿债方法。

　　在布鲁塞尔，Olivier Bailly对媒体说，“皮球”踢给了该国法院。塞浦路斯银行业在希腊债务危机中有很大敞口，若该国银行业崩溃，塞浦路斯也可能破产。

　　然而，命运并非掌握在塞浦路斯自己的手中。这一点，或许在3月15日晚上，当塞浦路斯代表成员步入位于布鲁塞尔的欧盟大楼那一刻时，就已埋下伏笔——其欧盟同仁德国要求塞浦路斯向银行储户征税凑齐70亿欧元之后，“三驾马车”才提供100亿欧元金融救助金。

　　15日晚间，欧元集团批准了塞浦路斯救助计划。计划内容包括，向该国政府提供100亿欧元紧急贷款；该国政府承诺加快资产出售，将财政紧缩规模达到GDP的4.5%，并将企业税税率从10%上调至12.5%；对银行存款征税，10万欧元以上存款税率为9.9%，10万欧元以下存款税率为 6.75%，总计可筹集58亿欧元资金。而截至今年1月份，塞浦路斯银行业总存款680亿欧元。其中，国内居民占430亿元。

　　“按照批准的救助计划，塞浦路斯公共债务与GDP的比率在暂时上升之后应在2020年达到100%，这一水平意味着IMF可参与到救助计划中来。”高盛高华全球经济分析师Huw Pill认为。

　　不过，被喻为“自杀式征税”的方案一经公布，塞浦路斯的目标储户税金立即被冻结，此举被一些人士指为“抢劫行为”，称塞浦路斯“洗劫”储户，填补救助金黑洞。受此负面影响，3月18日，全球股市闻声下跌，风险资产集体经历“黑色星期一”。直至目前，市场对塞浦路斯的忧虑还在升温。3月21日，美国股市收低，标普500跌0.8%，道琼斯跌0.6%，纳斯达克[微博]跌1%。欧洲股市降至两周低点。

　　然而，塞浦路斯“自杀式征税”在欧洲并非前所未有。“1992年，面临财政紧急情况的意大利时任总理Giuliano Amato通过一项法令，允许政府针对意大利所有的银行账户征收0.6%的税金，以创建一个特殊救济基金。”1992年在意大利经历过类似野蛮征税的英国作家Edward Burman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令Edward Burman记忆犹新的是，几乎一夜之间，他的银行账户资金规模就无端少了0.6%。

　　诚然，3月19日，塞浦路斯议会否决了存款税议案，舆论与民心似乎暂时得以平复。但更多的不确定性在于，塞浦路斯的替代救助计划能否得到三方支持？与塞浦路斯银行体系休戚相关的俄罗斯会伸出援助之手吗？攻击塞浦路斯存款税“不公平、不专业、很危险”的俄罗斯总统普京是否有着“难言之隐”？

　　塞浦路斯和俄罗斯似乎有着纠缠不清的经济利益关系。欧盟不希望全额救助塞浦路斯，或许因救助金几乎相当于塞浦路斯的GDP规模之外，还由于不想免费保护俄罗斯的利益。

　　穆迪分析数据显示，倘若塞浦路斯政府出现违约，届时，俄罗斯的企业可能会损失超过500亿美元。塞浦路斯的债务危机会给俄罗斯的银行和企业带来损失数十亿美元的风险。

　　不过，“塞浦路斯被抛弃的概率很低，核心国家应该担心此举产生的负面连锁效应。”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室副主任张明说。

　　前欧洲央行资深经济学家、瑞穗证券亚洲公司董事总经理沈建光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欧洲央行准备切断对塞浦路斯提供流动性的言论可能只是种谈判策略。塞浦路斯经济规模很小，对其救助实力上没问题，只是需要用正确的机制和方式。另外，俄罗斯也许会出手相助。如果是这样，条件上对塞浦路斯更为有利，但政治上会令欧盟很难堪。

　　“无须担心，塞浦路斯不会被抛弃。”沈建光说。

　　(实习记者肖薇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