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和谐：中国股改成功的唯一标准

　　侯宁

　　4月29日股改开始后，一场旨在夯实股市制度基础的战役便打响了。我用了“乱局启动”、“机构盛宴”、“智者大餐”这12个字，来概括和预言股改开始后的总体局面。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是没问题的，目前的股市还在继续演绎我的“12字论断”。只是，股改开始已经三个多月了，所以情况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所以，我认为对目前整体的股改局面，还应 该在加上四个字来概括，这便是“走向和谐”。而之所以要加上这四个字，主要原因便是我认为当前的舆论圈和监管层对“股改成功的标志”似乎还缺乏统一和正确的认识，而这种认识上的混乱很可能会最终影响政府的公共决策。

　　众所周知，股权分置试点开启以来，股市的局面之乱是前所未有的。首先是第一批试点推出后的股东博弈：这家沟通，那家路演；这家通过，那家被否；这边有三一重工董事长的“智猪论”，那边有股民们“怒发冲冠”的“反猪声”……其次便是试点开始后的舆论博弈：这边有“忠言(博士)”大呼“试点开启之日便是股市崩盘之时”，那边有笔者针锋相对的文章《试点叫停之日才是股市崩盘之时》；这边有李博士质疑股改合法性和必要性的“十三问”，那边也有张卫星们早已津津乐道的各色“股改方案比较”；这边有尚福林主席的“开弓没有回头箭”，那边便有某些人的“乱箭射死谁谁谁”……总之，怎一个“乱”字了得！

　　然而，读懂这个市场的人都知道，这个“乱”只是问题的表象而已。所有博弈的核心其实还是那个“利”字，而这个“利”字被舆论纠缠不休的原因，正是我们这个股市的老问题——“跌跌不休”。可以说，这才是万“乱”之源。公平是利益的保障，“跌跌不休”造成的利益损失凸现了公平的缺失，也激化了投资人、上市公司和监管层之间的矛盾，这才导致了前述的“乱局”。

　　当然，因为股改早已超越了股市博弈的范畴，触动了许多有着各种想法的人的神经，所以别有用心“添乱”的也不少。而总体看，不论是因为“伤心过度”还是纯粹是“别有用心”，媒体中关于“做空中国、做空政府、做空股市”的提法并非危言耸听。这是中国股市当前最大的政治，也是每个善良的股民和证券从业者必须面对的事实。

　　但是，我们也知道，真正做股票的人是不愿意去缠和政治的，他们眼里盯着的只是渠道不多的投资机会。于是，在这个“乱局”中，我们也便首先看到了机构投资者的机会。当股民们还没有来得及从“对价”和“股价”上获得任何好处的时候，一直落魄的券商首先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方案保荐费”，而各色“方案提供商”们也开始从卖力地叫喊，以期和上市公司“合谋”，争得一点辛苦钱。当然，对于有实力的机构而言，利用股权分置带来的所谓恐慌逢低吸纳，才是人家最大的利益所在，为此，包括QFII在内的“明眼人”没有少费心机。因为他们知道，机构投资者的盛宴终于来了，而买到这盛宴的价钱当然是越低越好。于是，我们便经常会在报纸、杂志上听到类似的叫喊：“这些长了蛆的破菜，三分钱一斤俺都不要！”而与此同时，人们却可以在他们的菜篮子发现，这些“破菜”中的一部分正被他们悄然“抢”入筐内——长电、联通、中石化抢不到的时候，“小飞”、“七匹狼”和廉价基金等也便算是不错的好菜了。

　　与此相对应的，便是那些股市里真正的智者。他们在别人或真或假大喊“远离万恶的股市”、叫嚷“700点不见不散”的时候，早已闻到了跌了4年多后股海里透出的“鱼香”，或买入，或调仓，早开始了撒网捕鱼的前期工作。对他们而言，机构固然吃到了久违的“盛宴”，那么他们也便决不会放过享受“大餐”的机会了。他们知道，因为政治稳定的需要，也因为改革大方向的抉择，此次政府从表入里拯救股市的决心是不容小觑的，更何况世界上没有“只跌不涨”的股市。在他们听来，所谓“崩盘”不过是蠢才的梦呓，狐狸的陷阱。因为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所谓政府已经“无牌可出”的荒谬论调，因为即便是曾“看到”崩盘的“忠言(博士)”，如今也已经开始琢磨“股改政策还能期待些啥？”，并发现“1200家中小盘公司中只要四分之一重组成功，那么就能带动大盘上台阶。因此，股改中真正有暴利机会的不在对价少的、大资金已扎堆的大盘绩优股，而在于对价比例高的中小盘绩差股。”

　　至此，中国股市的大趋势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当笔者疾呼过的“股市争斗渐成政治博弈”、“救股市便是救改革”已经成为高层共识，当尚福林记者招待会透露出“股改要打歼灭战”、“稳定市场的各项措施都经过充分论证”的信息之时，股市的总体趋势便已经确立了，人民币升值，不过是从股市之外的价值层面佐证了这种转折而已。

　　当然，为何会有这种历史性转折是个很大的问题，我也可以从如几方面稍加阐述。第一，尽管上市公司里据说有300多家滥竽充数的股票，但股市整体已经跌出了价值。试问，哪个市场没有垃圾股呢？如果没有，美国股市如何每年都会有上千家公司退市呢；第二，股改也不会失败。道理也很简单：1,通过股改实现“同股同权”、“价格发现”等的市场化大方向没有错；2，股改中通过“让利”保障“满意度”的主动权在政府和大股东手里；第三，在全球范围内，中国经济整体处于强劲的上扬趋势中，这不仅意味着中国资本市场的吸引力越来越强，而且意味着政府调控股市的资源越来越多，能力越来越强；第四，捡“便宜货”和赌人民币升值的外围热钱数量巨大，资本逐利的本能会让他们不惜一切地扑入股市。

　　然而，我要说的更重要的一个理由是股市的和谐问题。这是建设“和谐社会”理论的必然要求，也是“稳定发展”观的必然要求，更是“科学发展观”的必然结果。我说过，“和谐社会怎能没有一个和谐的股市”，因此，这是我国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矛盾暴露后执政党必然要面对的一个课题，而执政党的选择必然是化解矛盾，力求和谐。

　　科学和稳定的发展观，注定了政府决不会允许一个不稳定而且畸形的股市长期存在下去；“股份制是公有制的主要实现方式”的论断，也注定了政府会把以股份制为核心的经济制度变革进行到底。“开弓没有回头箭”体现的是一种推动历史进程的决心，体现的是一种对历史趋势的终结性判断。中国股市的历史和世界证券市场的发展历程告诉我们，这个方向不会错，也没有错。

　　我们知道，股改，本质上是为了追求在更高层次上实现“投资者、上市公司、股价和宏观经济”四者之间的和谐，因此，在目标正确的前提下，股改本身是否成功的标准也必须以四者在总体上的和谐为核心。而在股改问题上的所谓和谐，无疑便理应包含如下三点基本内容：第一，股市能在股改过程中保持基本稳定，甚至出现上涨，因为只有这样，才谈得上对投资者的“和谐”；第二，“对价”的满意度要高，非流通股股东和流通股东的博弈要尽量使双方满意；第三，股改后的股市应该是和谐的股市，在这里，原先的制度缺陷得以熨平，股票的价值得到提升，股市运转更加符合市场规律，股价的涨跌和宏观经济的冷热更加合拍。

　　从这个意义上说，刘纪鹏教授的主张并没有错，表明上看，他代表的可能是流通股股东的利益，但同时他也代表了政府的最大利益。因为在“和谐”的欢愉中而不是在“休克”的痛楚中完全股改，在股改的同时抚慰投资者受伤的心灵，理当是一个尊重科学、注重民意的政府的必然选择。

　　科学发现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和谐！政府治理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和谐！我们历来信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么，中国股市15年来的实践难道还没告诉我们什么叫股市的和谐么？事实上，中国股市的短短15年的实践也足以表明，当一个股市让人们失去起码的投机希望，当一个股市里充满了人们对制度、监管和信息真伪的质疑的时候，这个股市便永远不会有和谐。

　　按照国际成熟市场的历史经验，在股市设立初期，不和谐的出现是难免的，美国、英国、荷兰、香港等市场都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是，在我国股市，在有那么多经验可以汲取的情况下依然出现了巨大的不和谐？为什么？我以为主要原因有两条：一，股市不和谐是与改革期间全国范围内的腐败畅行这个大环境联系在一起的，股市成了洗钱、老鼠仓和圈钱的集中营；二，股市不和谐是与改革期间监管层对改革策略的错误选择联系在一起的，以“休克疗法”和“教条主义”为主要表现特点的“野蛮改革观”一度盛行股市监管层。正因如此，我们的股市才在“初级不和谐”基础上增加了“腐败不和谐”、“策略不和谐”，从而最终酿成了股改前后的巨大的被动局面。

　　和谐的对立面便是冲突，是野蛮。我之所以把李青原女士的言论说成是思维定势上的“野蛮改革观”，是休克疗法的变种，原因就在于她的观点不符合和谐改革观，不符合稳定发展观，更不符合广大投资者的根本利益。股改成败的标志固然不在于股价，但如今股价的涨跌却直接决定着股改的和谐度，而股改的和谐度又直接决定着经受了四年多熊市折磨后投资者的“民心”向背。事实上，在所谓G板及其指数面世之前，股改是否有起码的和谐的标志之一，便是作为“总股价”的1000点能否守得住。这是投资者对政府能力和决心的“检验”，也是股改能否就此走向和谐的起点和终点。而“新老划断”后的G板指数最终取代现有的上证综指并获得权威性，却依然需要一个渐进过程。

　　在我看来，只要从制度上理顺了产权关系，解决了股权分置，市场便会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热钱向那里流，哪些股票该受宠，哪些股票该抛弃，还用“G板”来教么？实践表明，无论是对股票还是对改革，投资者最终都会知道，他们到底该“拥护”谁？当然，对政府而言，无论是对G板还是对股改，监管高层也理应知道这场轰轰烈烈的改革的重点是要“服务”谁？

　　股改的本质是一场影响深远的经济变革。而我们知道，任何改革，归根到底还是要服务于最广大的人民利益的；改革能否成功，归根到底也还是要决定于最广大人民是否拥护这项改革。而在股市这个不大不小但影响深远的改革天地里，“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代表者”无疑首推这7000万机构和散户投资者。我以为，在改革过程中，问题的主要矛盾出现在那里，政府便理应解决这些主要矛盾。如果就此把“国民”和“股民”对立起来，岂不是要置股民于“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所包围下的孤岛？而这个“孤岛”上竟然能有至少7000*3=21000万人？

　　股改改的是游戏规则，变的是利益格局。而中国股市原先的游戏规则是政府“卿定的”，最终改规则的“意向”、酝酿和揭幕也是政府“卿定的”，投资者利益受损也是在这一过程中出现，如此，政府又岂能在股改当口再往这个股市参与主体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呢？殊不知，撒盐疗伤固然可以，但那法子却绝不是针对奄奄一息的患者的。

　　因此，股改的标准可以有千千万，但万变不能离其宗，这个“宗”便是和谐，是矛盾的化解而非激化，是股权的统一而非分裂，是股市人气的恢复而非继续低迷。这既是股改的标准，也是股改的目的。惟其如此，中国股市才能摆脱乱局和不和谐，恢复股市的本来面目；惟其如此，中国股市才能摆脱如今“反晴雨表”的“宿命”，走出自我造血功能不足的困局，逐步蜕变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征途中的“加油机”和“助推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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