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带头大哥事件

“带头大哥”在做所谓的股市分析。
证券公司交易厅内人头攒动。本报记者 张春海 摄

　　本报记者 梁建刚 尤莼洁 实习生 章晟

　　知道“带头大哥”吗？这位自诩“散户的保护神”。昨天，吉林省长春市人民检察院向记者证实，吉林省警方以涉嫌非法经营罪向该检察院提请批准逮捕“带头大哥777”王秀杰，涉案金额高达1300多万元。目前，“带头大哥777”案件的卷宗、证据已一并移交给了长春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院预计将在一周内作出批准或不批准逮捕的决定。

　　得知消息后的记者在四平路上的国泰君安证券交易所，询问了几位股民，引来热议：“这样的人早该被抓了！”这位“带头大哥”，自称对股票预测准确率超过90%，自今年2月以来，在网上开博客、设QQ群传授股票经验，创造了个人博客三个月点击过千万的网络神话，更吸收1000多名全国各地会员，获利千万元，直到7月4日前后，“带头大哥”被警方刑拘。

　　曾经，面对网上对其预测的质疑，“带头大哥”用“股神”巴菲特的名言辩解：“只有在潮水退去时，才知道谁一直在裸泳”，今天，潮水已经退去，真相大白天下。但“带头大哥”事件留下的反思与疑问，值得慢慢咀嚼。

　　释疑：“带头大哥”犯的罪

　　吉林省警方向长春市人民检察院提请批准逮捕王秀杰的罪名是：涉嫌非法经营罪。

　　一直关心此事的“中国证券市场维权第一人”严义明律师昨天向记者表示，王秀杰以“带头大哥777”的名义，在网上设收费QQ群传授

股票经验，“这可看作是从事证券咨询，但王秀杰本人并不具备相关资质，也没有经过有关部门批准。”严义明表示，根据证券法第122条规定：未经国务院证券监管部门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经营证券业务。刑法第225条则规定：未经许可经营……从事其他非法经营活动，扰乱市场秩序，情节严重的行为，为非法经营罪。

　　严义明律师认为，如进一步调查发现，“带头大哥”在荐股中透露的“内幕消息”属实，意味着他泄露了股票买卖中未公开的重大信息，由此非法获利，涉嫌“内幕交易罪”；若不实，则可能因编造并传播影响证券的虚假信息，涉嫌“编造传播证券、期货交易虚假信息罪”；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引导股民买卖特定股票，操纵股价升降，则有可能涉嫌“操纵证券、期货交易价格罪”。

　　有媒体报道：很多参加过“带头大哥”股票收费QQ群的网友，正在准备对“带头大哥”提起集体诉讼。“已有100多位网友响应了，下一步我们准备聘请律师替我们打官司。”

　　“如果王秀杰的非法经营罪被认定，民事诉讼的成功可能性很大。”严义明律师认为，股民需提供相关证据，包括双方签订的协议，往来函件，传真、信件，包括电子邮件、QQ留言，同时还要向公安机关提交自己进行证券交易的，能够证明损失的证据材料，包括股东卡、证券交易所的对账单或者交割单等。

　　大白：“带头大哥”的真面目

　　“‘带头大哥’自称是资深操盘手，荐股准确率达90%，我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真信了。”说起“带头大哥”，华东师大的小蔡一阵懊悔：看了“带头大哥”博客买的那只股票，到现在还被深套着。

　　确实，“带头大哥”的自述极有蛊惑性：名王晓，出生于高干家庭，1992年进入万国证券，担任大户管理员；1994年成为操盘手，叱咤上海股票界；2001年成为“独霸西南”的龙鼎咨讯公司首席分析师；2004年退出股市，转战邮票市场，获利丰厚；2005年再回股市，“带头大哥777”横空出世，以“散户保护神”、“股神”自居……

　　“带头大哥”被拘后，其真面目也逐渐露出水面：真名王秀杰，1973年出生于长春市一普通市民家庭，中专毕业后，就读于夜大；1992年，在建设银行吉林省分行营业部二道支行做储蓄员；1995年，转到人民广场支行做出纳；1998年，转到西安大路支行做房产科科员，直到2000年开始下海经商。

　　至于其自夸的万国大户管理员、龙鼎咨讯首席分析师、邮票市场的“啸聚英豪”等经历，全为子虚乌有。但正是依靠这些造假“光环”，2006年5月，王秀杰开始以“带头大哥777”的网名，在网上开立个人博客，炒作个人名气，私下里接受炒股QQ群会员。

　　思辨：私募基金合法性如何界定

　　“网上这样的炒股QQ群数以万计。”

　　昨天，参加过收费炒股QQ群的股民张先生告诉记者，开设这些QQ群的，往往是没有资格认证的民间

理财人士，他们不仅收取会费荐股，还打着“私募基金”的旗号代客炒股。为此，“带头大哥”事件也再一次引起了业内关于私募基金合法性的争论。上海知亦行律师事务所律师华涛表示，所谓私募基金，是指通过非公开方式，面向少数机构投资者募集资金而设立的基金，主要分为私募证券基金和私募股权基金，“证券私募目前尚不是一个明确的法律概念，只是一种投资合作方式，但在中国证券市场上却非常活跃。”

　　“目前国内的私募基金处于三无状态：无批准资质、无承担责任能力、无法进行监控。”复旦大学金融研究院副教授攀登说。2001年，时任央行非金融机构政策司司长的夏斌曾估计，国内的私募基金规模超过7000亿元。去年11月，深交所发布私募基金研究报告，提出三点建议：一是对于应该明确私募基金投资管理人资格要求，例如规定私募基金管理人必须以投资管理公司名义注册，注册资本不得低于1000万元等等。二是对投资者人数超过一定数量、管理资产超过一定规模的私募基金实施备案制度。三是尽快发展基金行政管理服务行业，鼓励私募基金通过银行托管基金资产。

　　“如因‘带头大哥’的出现一律取缔私募基金，并非明智。”攀登认为，对这一新事物应在加强管理的同时，给予一定空间，否则中国就不可能有自发的、蓬勃的投资市场。

　　界定：博客言论底线在哪里

　　和以往的“股神”不同，“带头大哥”依靠网络这个平台实现了影响力的最大化。“带头大哥777”的博客最火时点击率超过千万，被称为“中国第一博客”，许多人正是从看他的博客始，以进入其敛财圈套终。王秀杰的落网，令网络上类似的荐股博客多数匆匆关闭，但对博客的管理，目前仍属法律空白的“灰色地带”。博客的言论自由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院教授乔新生认为，从“带头大哥”事件来看，博客对股市发表意见的边界在于，不能转化为经营手段，否则就要准备面对非法经营的指控。

　　但“带头大哥”事件带来的影响，已超出了股市：当一个博客的点击量超过千万，还能把它当成是“私人日志”吗？上海律师协会证券与期货法律研究委员会副主任宋一欣认为，“带头大哥”的博客以及QQ早已超出了私人交流工具范畴，从而具备了商业行为的特质，具有社会影响的功能。“是否应当承担社会责任？是否应当建立网络实名制？值得考虑。”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舆论研究所所长喻国明教授则认为，类似博客这样的数字化传媒正产生新的问题，包括假新闻及不良信息泛滥等，这需要管理部门认真对待，但也不能因此而因噎废食，一关了事，而是需要更科学的管理理念，来应对互联网时代的资讯传播。

　　反思：股民缘何轻信

神话

　　“大哥，不是说会坚持到自己不做股票的那一天，一定要坚持住啊，不然就没有散户的指明灯了。”

　　这是“带头大哥”6月关闭自己的博客后，一群忠实粉丝的留言。王秀杰颇懂大众心理学，他常玩“失踪秀”，引来股民对他的更多好奇和追捧。为什么人们会如此轻易地被“炒作”击倒，如此轻信市场上有百战百胜的神话？“说来说去，逃不过一个‘贪’字。”一位今年才入市的股民白先生告诉记者，这个市场上，有投机心态、急于实现财富梦想的股民不在少数，加上客观上信息披露制度及监管措施还不够完善，导致小道消息漫天飞舞，“股神”丛生。

　　除投机盛行外，安信证券一位分析师认为，股民尤其是新股民判断能力和投资知识的严重不足，是“带头大哥”得以骗取股民信任的另一大原因。今年6月，中国光大银行发布年度理财报告指出，“现阶段国内投资者主体普遍缺乏专业理财知识，风险承受能力相对较弱”。白先生也坦言，他看不太懂专业分析师的报告。在这种情况下，“带头大哥”大胆预测股价走向，虽很少有判断依据，但却正对一些股民的胃口。

　　“一个市场的质量最终取决于投资者或消费者的素质。”东方证券的一位策略分析师认为，投资知识不足不能全怪股民，印度在小学就开设了金融基础知识教育课程，但在国内，证券界的专业人士大多专注于为机构或大客户的服务，而甚少关心散户，未来，投资者教育需及时补上。

　　今天，还有多少“带头大哥”

　　“带头大哥777”事件尚未尘埃落定，这两天，网上又冒出“更神”的“贝者证券”博客，据说已创造连续荐股687只个股涨停的纪录。大“牛市”造就了众多“股神”，一些“股神”们又利用股民对其的偶像崇拜，兜售发财秘籍，甚至变身“黑嘴”，影响或操纵股价。他们的行为该如何界定？这些行为产生的后果又该如何监管？

　　有关部门显然已有所动作：5月30日，公安部发布简短提示，首次明确将未经中国证监会许可，通过互联网、电话等方式向投资者推荐股票，兜售基金、股权等投资产品定性为违法犯罪行为。6月27日，深交所发布投资风险报告指出，在证券投资过程中，投资者要防范陷入“炒股博客”、委托私募基金炒股、自行买卖港股和非法证券投资咨询机构诈骗四大误区。7月9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国务院法制办负责人答记者问时指出，未经证监会批准，擅自从事的证券投资基金募集、管理属于非法金融业务活动……

　　宋一欣律师认为，从信息搜集和获取信息资源能力上看，中小散户仍处在弱势，监管部门和司法部门能否坚决打击违规信息，并向广大投资者提示风险、公布于众而以儆效尤，对权益受损的投资者能够提供依法诉讼的司法保护，是“带头大哥”的事件不再重演、中国股市健康发展的重要保证。

　　同时，善良的股民，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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