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恒非法吸存案一审落幕 债权受偿没有时间表

　　本报记者 徐恺 重庆报道

　　仲夏时开庭，秋凉时宣判。8月31日，德恒证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一审终于落幕。

　　该案包括一名法人被告和八名自然人被告，在宣判当日，多名自然人被告均表示将 继续上诉。

　　与此同时，与德隆系列案件相关联的中富证券已在此前两日开庭，另有消息称，对新疆金新信托、宁夏伊斯兰信托、南京国投乃至唐万新等一系列金融机构和个人的审判也将陆续开庭。

　　相关人士评论，这些案件在德恒案落幕之际相继开庭，在逻辑上应该并非偶然，德恒案件作为“德隆刑事第一案”的标杆意义正在彰显。

　　与此同时，在业已作出的法院判决之下，德恒之祸的债权人，尤其是机构债权人的权利，将受到怎样的影响，现在看来尚是未定之数——尤其是德恒证券被判决罚款1000万元之后。

　　罪与罚

　　休庭一个月之后，8月31日的再次开庭只持续了47分钟。

　　与此前的法庭审理相比，开庭地点从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的开阔大法庭，移到了该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相对简陋的大法庭。而旁听人数也大为减少，大多是关心结果的被告亲属。

　　被告王政(原德恒证券副总裁)的父亲，74岁的王文义，提前一天和王政的前妻专程从新疆飞来。他说，自从王政“出事”以后，他们父子此次尚是第一次见面。他这次是专门来让王政看看，“他一直担心我的身体不好”。

　　开庭之时，他在旁听席上向着被带上法庭的王政挥手示意，而王政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也对着旁听席报以微笑。

　　在法官宣读判决书的整个过程中，王父一直一动不动地坐着。而当整个判决宣布完毕，他和他身旁的王政的前妻一起站起身来。王政前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王政获刑2年，并被处以20万元罚金。而他业已被羁押1年零2个月，折抵刑期之后，再有10个月，他就将获得自由。

　　而其他被告所获刑罚为，被告德恒证券被判处罚金1000万元；被告韩新林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并处罚金30万元；被告郭建伟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并处罚金25万元；被告邵义政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并处罚金25万元；被告李普选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并处罚金20万元；被告王维刚、谢云燕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零6个月，缓刑两年，并处罚金10万元。

　　法院判决还显示，在案发以后，各自然人被告相继有所退赔。其中，韩新林退赔出人民币45340元，邵义政退赔出人民币129820元，郭建伟退赔出其位于上海市周家嘴路建筑面积184平米的复式房屋一套，王政则退赔出人民币161万元，美元1万元，港币3万元，金条10条共重2000克，谢云燕退赔出人民币3万元。

　　按照判决的说法，由于各个被告被认定有自首等情节，均被从轻处罚。

　　王文义认为，法院的判决“既考虑到了整个案件在社会转型期间的特殊性，也给予了适当的处罚”。

　　但是，并不是每个被告都和王父的看法一致。在审判结束以后，新疆赛得律师事务所陈敢律师、陈彦律师和姜远宏律师，在和他们所代理的被告韩新林、邵义政、李普选的亲人沟通之后表示，他们将“继续上诉”。

　　而谢云燕也亲自对媒体记者表示：“肯定上诉。”

　　在四名被告律师表示将要上诉之后，其余几名被告的律师也表示将要上诉。“我们本来不打算上诉的，但如果有人上诉，我们就只好上诉了。”王文义说。

　　罚与法

　　谢云燕提出上诉，并不令人意外。因为在整个庭审过程之中，她的辩护律师一直为其做的是无罪辩护。认为她虽曾经在德恒任职，但其情节轻微，并不构成犯罪。

　　而韩新林的辩护律师陈敢则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上诉的主要原因有三个：一是韩新林的立功表现未被法庭认可；二是适用法律不当，且德恒证券在某段时间具有委托理财资格没被法庭认可；三是在本案中应该有主从犯之分，但法庭没予认同。

　　相关法律界人士分析，如果韩新林的立功表现法庭认可，则其刑期肯定在“三年以下”。

　　陈敢律师对记者着重谈了第二点。这一点也是他在一审辩护中一直所持的观点。

　　陈敢律师认为，被告单位在2002年3月27日至2003年9月23日期间具有从事资产管理业务的资格，此间所开展的资产管理业务以保底收益形式从事委托理财，且确实投入股市的部分，不能认定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数额。

　　法院审理查明的事实，也承认2002年3月18日，中国证监会向被告单位德恒证券公司颁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经营证券业务许可证》。该许可证有效期限为2002年3月18日至2005年3月18日。2003年3月27日，被告公司领取了与上述经营内容一致的企业法人营业执照。

　　但法庭认为，由于该公司并没有通过中国证监会有关资产管理业务的专项审批，所以该公司虽然获得了许可证，但不等于该公司就有了从事资产管理业务的资格。因此法庭认定，德恒证券从诞生之日起，就从来没有过资产管理业务的资格，是非法经营。

　　陈敢律师不同意这一说法。他认为，法庭之所以作出此认定，其主要依据是中国证监会于2004年德恒案事发后出具的机构部部函(2004)308号。该函的主要内容是德恒证券的资产管理业务资格未经过审批。

　　陈认为，是否颁发许可证的行为是一个依法行政的行为。其程序是：申请人提起申请，主管发证的行政机关依法审查，审查合格者予以颁发许可证。审查不合格者，不予颁发。颁发许可证意味着审查发证的行政行为的终结。许可证一经发放即具有公信力，具有法律效力。相关的国家机关即认可其效力。正因如此，重庆市工商局才给德恒证券核发了包括资产管理业务在内的《企业营业执照》。

　　“况且，一个机构的下属部门，怎么能出函否定其上级部门所颁发的合格证的合法性呢？”在一审的法庭辩论阶段，陈曾经在庭上作出这样的反问。

　　而另一个法律问题，陈敢认为，关于以保底收益进行委托理财的行为，在《证券法》中是禁止性行为，但并未将其与相应的刑法条款进行对应。“《证券法》有多种犯罪行为的罪状描述并与刑法对应，但对于承诺保底收益这一行为，则没有相对的罪状描述以及和刑法对应的条款。”

　　陈认为，“该法是在相关的金融机构管理办法和《非法金融机构和金融业务活动取缔办法》之后出台的法律，因此我们认为，要么是立法的疏漏，要么是立法本意并不认为这种行为是犯罪。”

　　8月31日，在法庭宣判结束之后，法院方面召开了一个有各个代理律师参加的座谈会。在会上，亦有其他律师对此案的判决表示了担忧。他们认为，对德恒的判决，也许将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因为事实上，几乎所有具有资产管理资格的券商，都是以保底收益的方式在进行委托理财业务。

　　而且，这种犯罪行为属于公诉罪、行为罪。公诉机关一旦发现就应该及时起诉，否则就是失职。而一旦实施这种行为，无论是否产生了实际的社会危害，都应当被追究相关法律责任。

　　律师们的观点，也许正是各个被告对于上诉结果的想象空间和动力。

　　由于法院方面不愿对此案多谈，目前无法得知他们的相关看法。

　　没有时间表的赔付

　　但无论如何，正如主审法官在座谈会上所说，总的说来“德恒案”一审已经圆满结束了。

　　而另一个让人关心的问题是，业已进入清盘阶段的德恒证券将如何支付高达千万的罚金，并对投资者进行债权的偿付。

　　9月1日，记者就以上问题对原德恒证券副董事长、法人被告的诉讼代理人夏峰进行了电话采访。他证实说，该公司确实已经进入清算阶段，具体情况由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方面解决。而他的工作，就是“把情况向华融方面汇报”。

　　记者致电华融总部的相关部门，但没有得到任何有实质意义的答复。

　　事实上，根据相关公告，8月5日，中国证监会已经作出对德恒证券进行清算的决定，并由德恒的托管方华融在上海成立清算组，并发布了债权登记公告。

　　记者致电该清算组公开电话，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说，目前对个人投资者，国家已经开始进行债权收购，什么时间能清算完成，现在还没有时间表。

　　他认为，1000万元的处罚，将对机构债权的受偿产生较大影响。“先刑事后民事，这是有规定的。”

　　他同时否认了前段时间有媒体报道，称对德恒证券的清算已于5月完成的说法。他说，“这肯定是错误的。”而当记者提出估计究竟能按什么样的比例对债权进行偿付，该人士不置可否。

　　但是根据这些信息，德恒证券债权的偿付依然可有一个大致的脉络。相关人士分析说，对于个人债权的偿付，既然已经开始收购，其依据应该是去年颁布的《个人债权及客户证券交易结算资金收购意见》以及前不久颁布的《个人债权及客户证券交易结算资金收购实施办法》。

　　按照这两个文件，同一个人(即同一身份证号的个人，下同)债权金额累计在人民币10万元(含10万元)以内的，予以全额收购；同一个人债权金额累计在人民币10万元(不含10万元)以上部分，按九折价格收购。而其收购资金来源，将由中国

人民银行垫付。

　　而个人集合到一个机构名下，该机构与金融机构签订委托理财协议，个人与金融机构之间没有签定委托理财协议，即个人以机构名义委托理财，此类债权不纳入收购范围，由所在地省级或计划单列市人民政府妥善处置，按照“谁集资、谁负责”的原则解决，集资机构(即与被处置金融机构签定期协议的机构)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机构投资者则要等到德恒清算结束以后，首先支付了1000万元罚金之后再考虑兑付事宜。

　　根据庭审所依据的上海立信长江

会计师事务所所提供的

审计报告，在德恒案所涉及的全部个人、机构合同金额为177亿元左右，全部个人合同金额为40亿元左右。但是目前尚未得知，在德恒案的68亿元兑付黑洞中，个人债权和机构债权的具体数据，也无法得知究竟有多少个人债权符合收购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