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整顿风暴对投行严厉、对评级机构放宽的态度或将延续

　　本报记者 兰晓萌 北京报道

　　美国白宫玫瑰园。奥巴马宣布：“华尔街企图阻挠美国金融监管改革的努力已经失败。今后，美国纳税人不用再为华尔街的错误买单。”奥巴马的兴奋源自他在国会山取得的继医保法案后的第二个重大胜利。当地时间5月20日下午，3位共和党议员倒戈，当天夜里，参院以59票赞成39票反对的投票结果通过金融监管改革法案。

　　这是美国自1930年以来最大的一次金融体制手术。但是，手握手术刀的奥巴马，对于惹得沸沸扬扬的投行和评级机构两个“病灶”，可能采取的是不同的态度：一则严厉，一则宽容。

　　预兆在同时进行的华尔街整顿风暴中已经显现。

　　整顿风暴

　　从民事上升到刑事

　　被美国证交会(SEC)起诉的高盛还在忙着公关，5月中旬，又有9家华尔街投行、3家评级机构开始头大：美国检察机关突然发力，介入了对这些机构的调查。刑事法律程序的启用，令华尔街整顿风暴再次升级。

　　11日，美国媒体披露，美国联邦检察官已经对摩根士丹利展开初步刑事调查，了解该公司在由其帮助设计的抵押贷款衍生品交易中是否存在误导投资者的行为，以及是否与投资者对赌。

　　次日，另外4家被调查的对象也被曝光，分别是摩根大通、花旗、德意志银行和瑞士银行。加上4月30日披露的被刑事调查的高盛，目前已知联邦检察官锁定的投行已有6家。

　　美国的地方检察官员也在行动。13日有消息称，除摩根大通外，上述另外5家银行与瑞士信贷、法国农业信贷和被美国银行收购的美林，均接到了纽约州总检察长安德鲁·科莫签发的传票。科莫正在调查这8家投行，了解它们是否向评级机构提供了误导性信息，以推高相关抵押贷款支持债券的评级。一起收到传票的，还有三大信用评级机构标普、穆迪和惠誉。

　　在美国检方展开行动的同时，SEC的调查仍在继续。自2009年开始对华尔街十几家公司的抵押债券业务展开大范围调查以来，SEC已多次向华尔街发出传票，并在半个多月前做出其迄今为止最重大的行动：对高盛提起民事诉讼。

　　据知情人士透露，正是SEC持续的调查促成了此次联邦检察官的介入。从今年稍早时候起，联邦检察官员开始出现在SEC调查员安排的会议上。目前联邦检方的行动正是与SEC联手展开的。二者正在通力配合，调查华尔街银行在推销、售卖以及交易债务抵押债券(CDO)中的行为。就在过去大约7个星期中，目前被联邦检察官调查的银行，接到了SEC最新发出的一批民事传票，要求它们提供更多关于此类交易的信息和资料。

　　华尔街面临的审查或许还不止于此。目前正忙于清算金融危机根源的美国司法部、FBI和金融危机调查委员会，也都有可能分别采取行动。

　　投行紧张

　　评级机构沉默

　　在火药味渐浓的一连串调查的包围下，投行和评级机构似乎无处遁形。但是，从美国检方到立法者再到行业监管者所采取的并行却相互区别的行动中可以看出，各方目前正默契而巧妙地对华尔街采取“有保有压”的政策。

　　这一点在刚刚介入的检方身上最为明显。正在调查投行是否在创造、出售CDO时误导了投资者的联邦检察官，将重点放在投行的行为上。地方检察官科莫虽然将同样在金融危机中难辞其咎的评级机构也纳为调查对象，但其调查方向却明显带有倾向性。科莫正在求证的是投行是否向评级机构提供了具有误导性的信息，或通过其它一些值得质疑的手段，去影响评级机构的决定，从而为自己的产品获取更高的评级。其潜台词几乎就是：评级机构一直被投行蒙骗，才给出那些高于实际的错误评级。如此看来，美国的司法部门正在压投行、保评级机构。

　　国会同样如此。直到最近，评级机构因在欧洲债务危机中扮演的角色再次为千夫所指，美国参议院才于5月13日推出了一项针对评级机构的金融监管修正案。该修正案否定了以往完全由发行证券的公司自己挑选评级机构的做法，要求设立一个在SEC监督之下的评级委员会，后者将指派评级公司为单个证券评级，选择对象将不局限于包揽了美国98%的债券评级的三大评级机构。这一尚未正式成为法律的举措是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国会对信用评级机构采取的最重大行动，但其中却隐藏着不少“后门”：允许金融机构自行挑选评级公司进行第二次评级，并且，丝毫没有动摇评级机构自上世纪70年代起形成的发行人付费的盈利模式，而这一模式正是影响评级公正的根源之一。上个月，参议院在结束对评级机构长达18个月的调查后说：评级机构资源不足而且模型陈旧，穆迪和标普评级受到了华尔街的影响。美国国会以这种有限的“打击”为整顿华尔街定了调。

　　正在进行全行业“排查”的SEC也有所偏倚。3月中旬，SEC对穆迪发出“威尔斯通知”，表示将启动相关的调查及诉讼程序，这是目前为止SEC对评级机构采取的最突出的行动。但实际上，让SEC如此“大动肝火”的，既不是穆迪对某一CDO产品的错误评级，也与它和投行之间的“猫腻”无关，而不过是它涉嫌在2007年申请一项许可时提供了“虚假且具有误导性”的材料。SEC打下这一棒，正值评级机构遭遇全球抗议正凶之时。就目前来看，与联邦检察官联手调查投行似乎是SEC现在和近期最主要的方向，特别是在它起诉高盛后，案件的进展已引起整个美国甚至世界的关注。暂时无暇顾及评级机构的SEC很可能会随从美国司法界和国会“有保有压”的大主流。

　　在华尔街投行的名声已接近“过街老鼠”之时，美国有选择、有节制地“打压”投行，可以为同样饱受诟病的评级机构赢得一些喘息空间。后者作为美国维持金融霸权的重要工具，自然是美国从战略上力保的对象。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进入被调查名单，华尔街投行受到的威胁反而越来越小——当一个问题成为全行业普遍存在的问题，调查带给某个个体的影响就会大打折扣。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认为，最近“升级”的华尔街整顿风暴对高盛来说反而是好事。从中也可以看出，美国打压投行时有选择、有节制的一面。美国检方的介入还能软化华尔街对金融监管改革的强硬态度。这对美国政府来说，是一举数得的事情。

　　按照立法程序，20日参议院通过的改革方案将与众议院去年12月通过的方案协调统一，预计奥巴马最快可在下月初签字使其成为法律。6月，投行和评级机构将松一口气还是倒吸凉气，答案就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