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前频扔深水炸弹 FBI为何把自己拖入浑水？

2016年11月03日 20:19 界面收藏本文

　　在号称“史上最肮脏的”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新的“受害者”出现了：一贯以独立、神秘形象示人的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坠落神坛，而这背后的直接推手竟然是其局长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

　　这一切始自上周五科米意外发给国会的一封信。信中他提到，在对另一起不相关的案子进行调查后，FBI特工发现了或与希拉里“邮件门”有关的邮件，并暗示将重启该案的调查。

　　在距离大选日只有11天时，这封邮件像一枚深水炸弹，让本就喧嚣混乱的大选再生意外，希拉里此前相对特朗普的领先优势被削弱甚至反超，大选对垒再次被拖入胶着状态。同时，FBI遭到了来自官员和媒体的齐声谴责，其内部的分歧和政治斗争等也都被摆在了台面上。

　　希拉里竞选阵营对这封邮件发出的时间提出了质疑，指责FBI违背了一贯的中立原则直接介入了大选。包括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内的政府人士也都暗示，科米的做法无论是否带有政治倾向，在现下的政治环境下都是不妥的，甚至有官员表示他已经涉嫌触犯了联邦法律。

　　周三，奥巴马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并不想干涉执法程序，但不赞成任何可能引起暗示而不是依据事实的行为来影响公众对这一事件的看法。

　　但FBI的炸弹还在继续：从本周二开始，该机构陆续公布了一些有关克林顿基金会案子以及最初对希拉里调查期间的一些资料。周三，福克斯新闻网援引FBI消息人士的话称，对克林顿基金会的调查很可能导致有人被起诉。

　　在美国，FBI隶属司法部，局长每十年一换，横跨至少两届政府。历史上，标榜无党派倾向的FBI曾经对政治产生过重大影响，比如在1970年代的水门丑闻中，向记者提供情报、最终迫使时任总统尼克松辞职的“深喉”就是前FBI副局长马克·费尔特。但像现在被公开指责干预大选的情况并不多见。

　　福克斯新闻网获得的备忘录显示，在解释为何违背司法部的指示以及违犯该局低调调查的惯例发出那封邮件时，科米说，鉴于他曾经为希拉里“邮件门”的调查在国会举行过听证会，他认为有必要更新一下此前的说法，而且考虑到他不清楚最新发现的这批邮件到底多么重要，他不想给民众留下被误导的印象。

　　另外媒体报道还指出，他认为考虑到司法部长林奇被指曾于今年6月与克林顿秘密会面，由他出面将最新进展告知公众最为恰当。至于最新披露的克林顿基金会等资料，他说这是FBI按照正常程序自动公开到网上的。

　　科米在发给国会的信中并未提到这些邮件跟希拉里有多大关系，而且FBI也表示，在大选前很难对这些邮件的机密程度完成审核。

　　更具争议的是，据《纽约时报》报道，今年夏天，围绕涉及两位候选人的几宗案子——对特朗普与俄罗斯关系的调查，以及希拉里“邮件门”等，司法部高层与FBI高层达成了共识——不会刻意隐瞒这些案子，但在大选日之前也不会对相关人士发出传票，也不会采取进一步措施，以避免对大选选情造成影响。据信，科米在发出上述信件之前曾接到了林奇的警告。

　　今年年中，在结束对希拉里“邮件门”为期一年的调查后，科米得出结论称，希拉里私设服务器的做法“极其鲁莽”，但还构不成犯罪。

　　前FBI波士顿办公室负责人Rick DesLauriers在接受CNN采访时，将科米的意外举动归咎于2016年过于浓厚的政治氛围。

　　“政治甚嚣尘上，热情高涨。”这位已退休的调查人员称。他说他相信科米已经尽力确保其决定是基于原则而非政治做出的。

　　“他7月做了一个决定惹恼了共和党人，然后10月又做了一个决定激怒了民主党人。”他说，“这就是个很好的信号，说明他是无党派倾向的。”在担任FBI局长之前，科米是个注册的共和党人，曾为前共和党提名人罗姆尼等擂鼓呐喊。

　　另一位接受CNN采访的官员称，FBI的态度是“坚决的”，并且“有信心”认为他们正在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并且“维持了独立性”。

　　但希拉里阵营的人表示，这不能解释为什么FBI不公开对特朗普进行调查的结果。此前CNBC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科米以大选临近为由，拒绝公布相关调查结果。

　　前中央情报局（CIA）代理局长Michael Morell对科米发出了言辞强烈的谴责，称他“犯下了一连串严重的错误”，“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希拉里竞选经理穆克表示，科米采取双重标准，“我们想要的只是公平而已”。

　　科米的做法也在执法机构内部引发了分歧和猜疑。CNN对数十名匿名官员的采访显示，一些普通FBI特工认为司法部和FBI高层因政治原因而“自我设限”，在总部，一些高层人士抱怨，地方办公室调查人员为“整出一个大案子”或基于党派观念推进调查。《华尔街日报》也披露，机密录音显示，就重启克林顿基金会调查一事，FBI内部出现了激烈的内斗。

　　《太平洋月刊》发表评论暗示FBI已经成了党派斗争的工具。文章说，无论科米的动机是什么，很显然，FBI不再认为不能披露有政治化倾向性信息这一原则还适用于他们。

　　“重点不在于最新泄露出来的邮件里是好还是坏。重点不在于希拉里是无辜还是不无辜、特朗普是亲俄罗斯还是反俄罗斯。重点是，总统选举不应取决于候选人在美国国家情报机构中进行成功胁迫或培育好感的能力。”

　　支持特朗普的共和党人士则把科米此举视为拨乱反正。福克斯新闻网一篇评论称，自从今年7月，科米建议对希拉里不进行刑事起诉后，他的名声就已经毁了。而现在，无论出现新的什么证据，都可能为科米提供了他亟需的理由或者背景，“改正错误”。

　　《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一篇分析文章则认为，科米或许只是自保。作者Mark Sappenfield称，FBI从希拉里副手电脑上发现的最新邮件令科米陷入了艰难的两难选择中。

　　“如果，经过了数周或数月审核，FBI最终从这些邮件中一无所获，然而这些邮件已经极大损害了希拉里……那么，科米的风险是，改变了一场相当重要的总统竞选的进程”；但如果他在大选结束后才重启调查并发现了希拉里的罪行证据，而希拉里可能已经成了总统，那么，“他将面临非常现实的、在大选季进行政治合谋的指控”。

　　两害相权取其轻，科米明显选择了前者。“这就是我们所生活的时代，”另一位高级执法官员告诉CNN，“没有人能从这次大选中全身而退。”或许，从最善意的角度揣测，FBI维持了这么多年的独立和名声，是科米唯一能拿得出来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