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成美国大选牺牲品 搁置期难以估计
在美国民主、共和两党总统候选人不约而同的抨击之下，被美国现任总统奥巴马视为重要政策遗产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陷入了破鼓万人捶的窘 境。作为一项带有明显政治色彩和排他主义的区域贸易协定，先天不足的TPP已经不折不扣地沦为美国大选的牺牲品，而亚太地区未来的经贸合作需要开放、公平 和包容的新路径。
特朗普说“不”
美国共和党总统竞选人唐纳德·特朗普日前公布了自己当选美国总统后的百日执政畅想。在45分钟的演讲中，特朗普表示，若能入主白宫，将给华盛顿现已“破碎 的系统”带来改变，还提到将退出或者重谈《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以及《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我不是一个政客，也永远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特朗普说，“但是，看到我们的国家陷入困局，我觉得自己必须行动起来”。事实上，被特朗普再泼一盆凉水，对命运多舛的TPP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在结束长达5年多的马拉松式谈判后，美、日、澳、加、墨、越南、马来西亚等12个国家去年10月就TPP达成一致。今年2月，参与各方正式签署协定文本，协定将在各自立法机构批准后正式生效。
奥巴马政府原本打算利用11月总统大选结束后、新一届国会议员明年上任前这两个月的时间推动国会批准协议，但两党总统候选人出于选情考虑都对这样的设想不予理会，令其他签约国担心这份经济总量占全球四成、贸易额占全球三成的区域性投资贸易协定半途搁浅。
表现极端的特朗普一直攻击这些“坏”的贸易协定，认为它们伤害了美国工薪阶层，只让精英人士和外国人获益。今年6月一次演讲中，特朗普甚至说TPP受“特殊利益阶层推动”，“旨在强暴我们的国家”。
特朗普在共和党预选中脱颖而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大肆抨击全球化和贸易协定，将自己塑造为遭受贸易冲击的美国蓝领工人的代言人，吸引全美各地相当多的共 和党基础选民的支持。从更深层次讲，美国选民对贸易自由化的抵制和反感实际上是对经济不安全感和生活水平长期未能提升的一种愤怒的表现，过去十几年美国普 通民众收入停滞不前，让他们对于经济全球化和贸易自由化将带来双赢的社会共识产生了动摇。美国政治学者弗朗西斯·福山指出，贸易自由化在推动各国总收入增 长的同时，也带来潜在负面的分配后果。他认为，美国共和党精英数十年来推动的亲市场化举措，既令工人直接面对更加残酷无情的技术性和全球性竞争，又削减了 罗斯福新政时期遗留下来的多种保障和社会福利，导致工人阶层收入下降。换言之，美国政治精英和大企业享受了经济全球化的好处，但经济全球化造成的冲击却主 要由产业工人来承担，导致经济全球化的收益和成本分配不公。
为了迎合美国国内的不满情绪，特朗普的竞选团队和共和党有意将其打造为反对全球自由贸易的“斗牛犬”。美国共和党今年7月发布了新党纲，全面描述了共和党 在经济领域的竞选主张和政策立场，着重突出以税制改革促进经济增长、以美国优先完善贸易协定和以技术创新构筑美国未来的三个理念。
值得关注的是，与四年前的竞选纲领相比，共和党在贸易政策方面的立场出现很大转变，吸收了很多特朗普的观点。2012年时，共和党的竞选纲领曾大力称赞自 由贸易的好处，表示全面支持TPP谈判，为美国生产商拓展快速发展的亚洲市场助力。当时的竞选纲领还批评奥巴马政府未能达成更多的贸易协定。但在今年的竞 选纲领中，共和党在重审国际贸易对美国经济重要性的同时，强调不允许存在大量贸易逆差，称“我们需要将美国置于优先位置”，强调采取“新的、公平的贸易政 策”以保护就业，重新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区协议，反对TPP，重新进行一对一单独谈判贸易协定。
希拉里“变脸”
从2009年到2013年，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担任奥巴马政府国务卿，彼时她对TPP一直持支持态度。2012年10月，希拉里还将TPP描述为 贸易协定中的“黄金标准”。但参加美国总统大选后，希拉里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与她的党内竞争者桑德斯一起唱衰TPP，认为这项协议将令美国失 去更多工作岗位。
“基于我所了解的一切”，希拉里在竞选演讲中表示，“我目前不能支持这份协议。尽管我们为此付出了最大努力，但其风险过高，有可能带来的伤害多于好处，威胁到勤勤恳恳付出劳动的美国家庭”。
不过，民主党的竞选纲领相对“温和”，为美国未来的贸易协定提出了一些必须遵守的基本原则，包括贸易谈判必须透明和具有包容性、提供高质量的美国就业岗 位、提高工人薪资、促进美国国家安全、包含可强制执行的劳工和环境保护标准等。纲领强调，这些原则必须适用于美国所有贸易协定，包括TPP，但纲领未就是 否批准这一协定表明立场。
美国知名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本月19日发布研究报告称，美国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和希拉里的贸易政策主张将深深伤害美国经济。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亚当·波森在介绍这份研究报告的前言中写道，希拉里的贸易政策主张将损害美国经济福利，主要是因为她反对TPP和进一步的经济全 球化。特朗普的贸易政策主张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他宣称发动贸易战和保护不具竞争力的特殊利益集团，这些经济管理方式对美国经济福利和国家安全来说都是灾 难性的。
特朗普将贸易保护主义作为其总统竞选的核心政策主张，曾威胁对从中国和墨西哥进口的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退出世贸组织和废除北美自贸协定等特惠贸易协定， 以争取蓝领阶层选民的支持。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研究显示，如果这些政策主张得到落实，将引发美国贸易伙伴的报复行为和触发贸易战，导致美国经济陷入衰 退和损失数百万个就业岗位。其中，信息技术、航空和工程等行业受到的直接冲击最大，批发和零售配送、餐饮等行业也会受到影响。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资深研究员加里·赫夫鲍尔指出，美国国会对贸易调整援助计划的漠不关心是导致公众对贸易自由化支持度下降的重要原因，而诉诸贸易保护主义举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相反会进一步降低美国民众的生活水平。
搁置期难以估计
奥巴马一直希望将TPP塑造为自己告别白宫生涯时最重要的政治遗产之一，今年以来多次呼吁国会尽快通过TPP协议。美国白宫日前表示，美国总统奥巴马将于 下月出席在秘鲁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并与其他TPP参与国领导人围绕这一自贸协定谈判举行会谈。或许，这将是奥巴马任内推进TPP安抚其 他国家的最后一次机会。
作为经贸、外交、防卫政策的最大遗产，奥巴马总统仍然在对国会做工作，谋求在其明年1月任期届满前批准TPP。9月12日，掌握国会主导权的众议院议长、 共和党人保罗·瑞安，参议院多数党领袖、共和党人米奇·麦康奈尔，众议院少数党领袖佩洛西等人被邀请到白宫寻求在TPP问题上的合作。
但是，麦康奈尔明确表态，今年参议院对TPP举行投票的可能性很小，这意味着该协定的命运将由下任美国总统来决定。华盛顿智库人士也普遍认为，奥巴马在任 期内看到TPP获得国会通过的愿望几乎没有可能实现，无论何人出任下届总统，国会也不会很快进行投票，这意味着雷声大雨点小的TPP将被搁置很长时间。
从民调上看，希拉里的支持率暂时高于特朗普，在贸易政策上这次她不会夫唱妇随，效仿比尔·克林顿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做法，为目前这个版本的TPP协定贡献力量。
一些美国专家期待，在总统大选结束后美国能够回到理性务实支持自由贸易的轨道；但也有专家担心，此次总统大选和特朗普主义的兴起将对美国贸易政策产生更长 久的影响。曾担任美国副总统拜登经济顾问的朱利亚尼·史密斯认为，现在民主、共和两党反对贸易自由化的论调让整个美国社会对自由贸易和全球化的态度发生了 很大变化，即便希拉里赢得11月总统大选，美国政府可能也需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来教育公众有关自由贸易的好处，重新让大家接受和支持贸易自由化。
据报道，美国众议院负责贸易和投资问题的民主党最高官员桑德·莱文认为：“一项不符合我们的经济利益的协定不会符合我们的国家安全利益，因为我们的国家安 全仰仗我们的经济实力，包括制造业的实力。”他告诫奥巴马政府不要试图在议员任期即将结束的会期内通过TPP。这样做将加剧公众对他所谓的“认为更多的贸 易总是好的，不管它的条件如何这种愚昧无知的态度”的反对。
莱文希望下届政府重新磋商的问题还包括投资者—东道国争端解决机制（ISDS），该机制允许企业和其他投资者，例如对冲基金，就被认为损害投资者预期利润 的管理行动起诉政府。投资者—东道国争端解决机制是一种单方面的私人法庭，如果投资者违反跨境管理规定，或者因为投资者的活动损害公众、工人和环境健康， 政府则没有途径起诉投资者。
期待亚太合作新路径
在斯里兰卡总理拉尼尔·维克勒马辛哈看来，美国主导的一项贸易协定如果不把中国和印度包括在内，就不会取得成功。维克勒马辛哈说，“中国已经在发展自己的 贸易和双边援助体系了”，比如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而印度是全世界发展最快地区的增长引擎。他说：“不争的事实是，亚洲的任何协议都必须包括印度和中 国。你不能违背这一点，否则不会奏效。”
新加坡副总理尚达曼日前表示，美国若不能批准TPP，其在亚洲的地位将遭受“重大挫折”。这番表态显示出，该地区担心美国重返亚太战略正陷入困境。美国的亚洲盟友们担心，TPP的垮台将成为美国从亚太撤退的象征。
美国国务卿特里日前也敦促国会尽快投票通过TPP协议，否则的话，将严重损害美国的信用并危及国家安全。特里认为，TPP将强化美国的世界领导者地位，对这一协议一拖再拖，只会让美国的伙伴国家和潜在合作国家产生担忧。
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访美期间表示，对于美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而言，TPP能否获批是美国公信力及其对目标严肃程度的试金石。观察人士认为李显龙的这一表态 代表了日本、马来西亚和文莱等TPP亚洲签署国，以及印尼、韩国等正考虑是否加入TPP的国家的看法。越南日前已经决定，把批准TPP的时间推迟到美国大 选之后，这是这项大规模的贸易协定遭遇的最新打击。
美国经济战略研究所所长克莱德·普雷斯托维茨指出，在美国开始就TPP展开协商时，中国也开始与参加TPP的七个国家以及韩国、印度、泰国和印尼等就《区 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展开了磋商。这些亚洲国家还在考量TPP的同时，加入了亚投行。这一事实证明，TPP不能阻止中国改写世界贸易规 则。
据报道，中国外交部长王毅月初在出访智利时表示，中方认为，当前存在的各种区域或次区域贸易安排，都应当是开放的，而不是封闭的，都应当是包容的，而不是 排他的。不论是TPP，还是RCEP，都是通向亚太自贸区的路径。国际贸易规则应当由各方通过平等协商加以确定，而不应由一两家说了算。贸易规则的制定也 不应政治化，或将其从属于某种政治目的，那样既无助于国际贸易的正常发展，也不符合各经济体的共同利益。
此外，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第二十四次非正式会议将于下个月在秘鲁举行，中方期待利马会议能够就亚太自贸区建设达成新共识，采取新行动。亚太自 贸区是2014年北京APEC会议时各方形成的共识，当时的《北京宣言》启动了亚太自贸区进程，并为此制定了清晰的路线图。此后，中方与美方及其他各方一 道，开展了亚太自贸区集体战略研究，也就是可行性研究。目前研究成果已基本成型，有望向本次利马会议提交，希望得到会议认可，并在此基础上共同商定下一步 行动。中方希望能够适时启动亚太自贸区的谈判进程。
责任编辑：帅可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