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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月刊》:共和党选战大地震

2016年01月12日 15:42   新浪美股 微博 收藏本文  

  导读:《大西洋月刊》最新一期封面文章指出,在过去的美国六场总统大选中,共和党已经失败了四场;另有一场大选尽管普选落败,却在选举人团中胜出。即使成绩最好的2004年也只是以50.7%的得票率险胜。共和党打算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翻身,但不曾想触发了内部阶级冲突,大金主的要求和基础选民的利益能否调和尚不可知。

  当前美国最不平最悲观的不是那“占领华尔街”的人,也不是那些“黑人命也是命”运动的参加者,最感愤怒和悲观的是我们所谓的夹心层美国人。他们是中间阶级,年龄不大不小、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打客服电话听到“说英语请按1”感到愤怒。他们奇怪白人男子成为一句骂人话而不是以一项事实描述。

  从那些对他们自己及其子女期望的调查中可见其悲观情绪,在这两方面没有上过大学的白人最觉得黯淡无光,美国白人中间层对美国社会的各种制度很不信任,不仅不信任政府、企业、工会,甚至他们投票的政党--共和党都不信任。他们认为罗姆尼、赖安、麦康内尔外墙中干、出尔反尔,不过特朗普出现时,他们向民意调查人员表示,“这就是我要的人”。

  他们并不一定是超级保守分子,他们经常根本不从意识形态出发思考问题。但他们觉得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过去的生活要好得多,他们想要昔日的那个美国,在其他民主国家,你也听说过像他们这样的人。欧洲国家的民粹主义政党纷纷宣扬福利国家、攻击移民,谴责议会民主制的腐败,以及全球资本主义的危险。其中一些党派还有左的倾向,比如意大利的五星运动;一些立场为中间偏右,比如英国的独立党;一些脱胎于新法西斯主义,比如法国的国民阵线。

  这些民粹主义党派想方设法捍卫医疗保健、养老金及其它有利于年长者的福利,让这些法国人所谓的“既得权力”不受银行家、没完没了要求紧缩开支的技术型官僚的损害,不让那些提出救济申请、挑战习惯性做法的移民染指,抵制使工资和福利降低的全球市场。

  在美国,他们倒向共和党,因为他们担心民主党希望剥夺他们的既得权利,再分配给那些新来的收入更低的美国人。他们认为这些人不配均财富。大部分共和党人担心公司和富人权力过大。在经济危机和随之而来的经济刺激之后,主流共和党人对年收入25万美元以上的家庭征税安之若素。但共和党国会议员的重点不在这些。

  2008年,共和党初选选民追捧阿肯色州前州长赫卡比(Mike Huckabee)。赫卡比说他们希望下一任总统是与他们同甘共苦而不是让他们丢掉工作的人。但一旦初选结束,这些共和党人就湮没无闻。

  不过今年大选他们将举足轻重。他们对资本权力的反抗震动了美国政治,可能将造成长期影响。为了了解形势的可能发展方向,我们必须首先回顾近况。

  不久前很多评论家还担心美国人失去对政治的兴趣。社会学家普特曼(Robert Putnam)哀叹20世纪下半叶美国人政治参与热情一落千丈。他预言,随着二战后一代人让位于冷漠的“无名一代”( Gen Xers),这种趋势将继续下去。

  不过普特曼的预言并未成真。1996年大选选民投票率不到52%,跌至20世纪20年代以来的最低点;2000年大选投票率略有回升,然后2004、2008年大选选民投票率突然飙升,为选民年龄限制降至18岁以来所仅见;2012年又略有下降。选民们对大量重大事件感到激动万分,如互联网泡沫、2000年布什-戈尔对决的重新计票、9/11恐怖袭击、伊拉克战争、金融危机、救助和经济刺激以及奥巴马医改的平价医疗法。

  普特曼认为美国人抛弃传统信息来源是对的,但这是因为他们转向了新的信息来源。先是有线电视新闻、党派政治纪录片,然后是博客、赫芬顿邮报之类的新闻集散地,在这之后又是最具决定性的意义的社交媒体。

  与20世纪相比,政治在21世纪美国人身份认同中起着越来越中心的作用。如果你的孩子嫁娶支持的政党与你不一样的人你会感到不高兴吗?对这一问题1960年只有5%的美国人做肯定回答;2010年,1/3的民主党选民和一半的共和党选民会做肯定回答。由于政治认同与种族、宗教、生活方式等其他多方面身份认同重叠,政治认同具有中心地位。在1960年,如果你告诉我你有打猎爱好,我不能从中了解到你的多少政治倾向。然而在今天,这一爱好极有可能说明你忠于共和党。离婚?在1960年这说明不了多少问题。在今天离婚预示着你是民主党人--尤其如果你还是女性。

  与此同时,过去最重要的区分标志“阶级” 已经日益成为党派内部而非党派之间的区别。自1984年以来,几乎每一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初选竞选最终都是“红酒派”和“啤酒派”候选人的对决。前者受到专业人士的欢迎,如哈特(Gary Hart)、杜卡基斯(Michael Dukakis)、松加斯(Paul Tsongas)、布拉德利(Bill Bradley)和奥巴马;后者则动员老产业工人阶级的残余力量,如蒙代尔(Walter Mondale)、格普哈特(Dick Gephardt)、比尔-克林顿、戈尔和希拉里-克林顿。共和党初选同样是“华尔街”和“主街” 候选人的对决。不过,直到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两党都成功保持了充分的阶级和平,维持了党内团结。

  至少对共和党来说,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存在。

  金融危机于2009年夏结束。之后美国经济不断增长,但绝大多数人的收入并未水涨船高。2014年,美国实际家庭月收入中位数仍为将近4000美元,不及金融危机前的水平,而且远低于1999年。这个国家已经从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灾难中复苏,但绝大多数人民还是一蹶不振。很多共和党人与这场复苏无缘,富裕的共和党人继续飞黄腾达。

  正是这些悲观的共和党人推动了2009年、2010年的“茶党”运动。他们一般不是追求最小政府的自由主义者。茶党支持者、哈佛大学政治学家斯考切波(Theda Skocpol)的最新研究发现,“茶党人士不是从抽象的自由主义市场正统理论角度评判应得权益计划(entitlement program),而是想当然地根据受益者是否配享受。‘劳动者’与‘非劳动者’是茶党意识形态的根本。”

  不清楚是否真有茶党分子曾经高举要求政府别动联邦医疗保险(Medicare)的标语。如果确有其事,此人并非胡言乱语。奥巴马政府已经对联邦医疗保险作出改革,希望在2010-2020年的十年间挤出5000亿美元给没有医疗保险的人上保险。不用详细查阅你就能感觉没有医疗保险的人很多是非美国人(占20%),国外出生的甚至更多(占27%)。

  然而正当共和党“主街”人士抗议奥巴马医改之时,它又拒绝了共和党捐助人和民选官僚的冷酷意识形态。民意调查显示,相当一部分共和党人(将近30%)欢迎对富人征以重税;只有21%支持削减联邦医疗保险,17%希望削减社会保障开支;不到1/3的普通共和党人支持非法移民转变为美国公民的办法;相比之下大部分共和党人支持驱逐出境。

  做一个阶层,共和党大金主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依靠他们的政治家们也是如此。茶党运动后是罗姆尼第一个获得总统候选人提名,他以削减税收、预算,放松管制、自由贸易等经典的保守主义为竞选纲领--全都在加强移民管理方面对基础选民做了某些让步。

  当然,罗姆尼最终失利,党内精英对此深感意外和失望,因为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相信罗姆尼会胜出。人们也许认为这一震动会迫使共和党反思。在过去的六场总统大选中,共和党已经失败了四场;另有一场大选尽管普选落败,却在选举人团中胜出。即使成绩最好的2004年也只是以50.7%的得票率险胜,为普选有记录以来连任总统最低得票率。

  然而在罗姆尼落败后几小时,共和党金主、演说家和官员极力为自己开脱。问题不在于逐步取消55岁以下美国公民的联邦医疗保险计划,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增加工资、结束数百万劳动年龄美国人的医疗保险覆盖,也不是极力颂扬美国人日益怀疑的财富创造和创业精神。问题在于罗姆尼传递的纲领有一样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喜欢的:资本资产所有者、技术水平低下劳工的雇主和高薪专业人士通常因为移民来美而获得经济利益。他们更有可能享受移民带来的诱人社会文化成果(如更多琳琅满目的食品),不受沉重负担(公立学校英语不熟练学生猛增)的影响。支持移民政策的转变是对阶级利益的再次强调,而党内的阶级利益纲领已比比皆是。

  几乎在2013年新一届国会一召开,参议院共和党人就对移民问题达成协议。两党人士组成的“八人帮” 同意设法让成千上万非法移民获得公民权,大大增加高技术/低技术劳工移民配额。不然的话,共和党将坚持己见、双倍下注。没有转变就没有妥协。

  新战略很快被证明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布什为高收入者减税的政策于2013年到期,共和党人没法续期。推动赤字削减最终成为预算自动减支,其中国防预算受到最严重影响。“八人帮” 协议未能在众议院投票表决。共和党民意支持率一路下滑。他们不是巩固自己的基础选民、拉拢西班牙裔选民,而是疏远基础选民且结果一无所获。到2015年中,大部分自认为是共和党的选民不满共和党的国会领导,不满程度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所仅见。

  事实上,不满在2014年夏爆发为共和党基础选民的公然反抗。众议院多数党领袖、共和党2号人物坎托(Eric Cantor)成为移民新路线领导人。在弗吉尼亚州第七区的改选中,坎托受到保守派基督徒经济学教授布拉特(Dave Brat)的挑战。在奥巴马第一任总统期间,茶党分子推翻了在位者,在初选中打败了从特拉华州到内华达州的各党宠儿。

  坎托不敌布拉特震动了众议院领袖。移民改革从他们的议事日程中丢下。卢比奥(Marco Rubio)否定了自己的协议。不过国会外的共和党精英分子并未领会到其中的意思。他们把坎托的失败看作意外,是一位心系全国的政治家忽视本选区造成的可悲后果。他们继续充实杰布-布什、卢比奥、沃克(Scott Walker)的金库,这三人都是保守主义经典派。去年2月,党内三位最重要的金主--快餐业的普斯德(Andrew Puzder)、医疗业的费尔南德斯(Mike Fernandez)和罗姆尼2012年竞选财务委员会主席茨威克(Spencer Zwick)呼吁共和党推进更加开放的移民政策。

  也许杰布-布什团队把它的筹资战略称之为“震慑行动”(shock and awe)并非好主意。也许对伊拉克战争的这一说法会唤起令人痛苦的回忆,哪怕共和党人的回忆也是如此。不过杰布-布什的筹资活动的确令人叹为观止。在这2015年第二季度的财务状况披露中,布什声称为正式竞选活动筹集了1140万美元,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另有1.03亿美元。这些资金绝大部分是由人数相对较少的富豪提供,只有3%的捐款累计不到200美元;82%为累计2700美元的上限。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捐款近80%累计为2.5万美元以上,约1/4为100万美元以上。

  然而在美国大选资金筹集历史上鲜有这样收效甚微的。2014年12月至2015年9月,杰布-布什在共和党内的排名从第一位降至第五位。去年9月末到10月中旬,他买下了新罕布什州全部政治宣传位的60%,大量广告轰炸工作反而使自己在该州的民意支持率从9%降至8%。

  身为佛罗里达州州长,布什进行了减税和平衡预算。他为难工会、用户特许学校,同时积极支持放宽移民限制。他这辈子的大事是娶了墨西哥籍妻子科伦巴(Columba Garnica de Gallo)而成为一个拉美女婿。他在家说西班牙语,改宗天主教,和一位古巴裔美国人合伙开公司。他最爱把非法移民说成“爱的行动”( act of love)。

  布什升级后的保守主义经典纲领使他深受党内大金主的欢迎。卡尔-罗夫(Karl Rove)称他是“我们这边最深刻的思想家”, 美国企业研究所主席布鲁克斯(Arthur Brooks)说他是最重要的知识分子。然而在去年6月15日他正式宣布参选后个把月,他的竞选被共和党基层选民残酷拒绝。

  当然,共和党大金主垂青的候选人以前也遇到过麻烦。但2016年大选年的反水与之不同。到2015年秋,大部分共和党人支持从未担任过民选公职的候选人:特伦普、卡森(Ben Carson)、费奥莉娜(Carly Fiorina)。费奥莉娜的竞选纲领也许并没有那么不同寻常。作为惠普原CEO,她诉诸于同样具有商业头脑、2012年可能投票罗姆尼的共和党人。卡森像赫卡比、桑托勒姆那样诉诸于宗教同样保守的共和党人。新鲜且令人咋舌的是特朗普的平地而起。他抛弃从应得权益开支到外交正策的正统问题,他嘲笑贸易协定,他对艾德森(Sheldon Adelson)和科赫兄弟出言不逊。他斥责大金主--包括自己在内--的竞选献金是厚颜无耻的贿选。特朗普的平步青云是成千上万共和党选民对党内精英集体智慧的果断否定。

  去年6月,特伦普首次宣布角逐共和党总统大选,在竞选宣言中对美国现状十分悲观。他说,“我们有18万亿美元债务,除了一大堆问题外别无所有……我们奄奄一息。我们需要钱……我们有很多失败者、我们有人道德败坏、我们有人正在出卖这个国家……美国梦已死。”

  特伦普的悲观论调没有获得从股市大涨获益的选民共鸣,但他仍然找到了自己的听众。特伦普在共和党内的支持者一半只有高中或高中以下文凭,19%有大学或大学以上文凭,38%年收入不到5万美元,只有11%年收入超过10万美元。特朗普的共和党支持者在意识形态上并不好斗。只有13%表示自己十分保守,19%自称很温和。按照共和党的标准,两类人的宗教性都不强。

  他们与其他共和党选民相区别的是他们的经济脆弱性和强烈的经济民族主义。特朗普63%的支持者都希望不给非法移民在美出生子女与生俱来的公民权--比例比全部共和党选民要高10几个百分点;特朗普的支持者更相信奥巴马是外国人和危险分子:只有21%承认奥巴马在美国出生,66%认为他是穆斯林。

  特朗普承诺保卫选民的养老金不受本党紧缩政策的影响。“如果像我这样的人不把钱输入给国家,我们的社会保障就无法保障。其他人都想减少输入,我根本不希望这样做。我要用富人的钱给国家输血,我们要拯救社会保障安全网,”特朗普如是说。

  特朗普承诺不把选民的孩子们拉入另一场中东战争--这一次是叙利亚战争。“如果我们要打第三次世界大战,”去年10月他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表示,“那也不会在叙利亚开打。”对于那些威胁击落在叙利亚执行任务的俄罗斯战机的政治家,特伦普说:“我懒得说他们是鹰派,我说他们是傻瓜。”

  特伦普承诺搞一场不受金钱影响的竞选:“我们的体制已经分崩离析。我给很多人钱财。在此之前,我是一位商人。我对每个人都给予。他们打电话来我就给。你猜怎么着?当我两年后、三年后有求于他们时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都愿意帮助我。这种制度已经被破坏。”他尤其承诺保护选民的攻击不受共和党移民政策的不利影响。

  特朗普已经破坏了被精英垂青的沃克(Scott Walker)竞选、重创杰布-布什和克里斯?克里斯蒂(Chris Christie)。他搅乱了2012年大选后共和党卷土重来的战略,成为举国讨论的中心话题。

  自从金融危机以来,美国政治已有所改变。老口号空洞无物。桀骜不驯的候选人现在已经不那么荒谬可笑,正统的候选人更容易受攻击。共和党金主本计划在2016年大选中翻身,想不到却触发了内部的阶级大战。

  对于总统位置的角逐,外部事件和内部党派政治一样甚至更加重要。小布什竞选团队认为,小布什最后一刻被翻出1976年醉驾被抓导致2000年大选的普选票数受损。卡特把1980年竞选连任失败归咎于营救伊朗人质未果。所以什么事都能发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什么事都会发生。除了各种意外震动,总统竞选取决于经济、人口构成、意识形态等基本因素。

  共和党大金主面临的难题是:现在怎么办?接下来怎么办?共和党精英面临的选择无一完全一致。但本大选年和今后他们似乎有加倍下注(Double Down)、战术让步、真心改革和改变游戏规则四条路可走。(柠楠/编译)

责任编辑:张玉洁 SF107

文章关键词: 大西洋月刊 美国 大选 共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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