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唐烨

　　由希腊引发的危机短暂平息后，又起风波，并有越演越烈之势。

　　虽然欧盟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IMF)已于5月2日制订出救援希腊的方案，同意向希腊提供为期三年规模达1100亿欧元 (约合1460亿美元)的救助，但金融市场还是对希腊投了不信任的一票。

　　纽约时间5月6日，欧美股市、外汇及期货市场出现1987年股灾以来最混乱的情况——美国道琼斯工业股指数高低波幅1011点，最低跌幅为9.3%，收跌3.2%，欧洲主要交易所股指也一同下跌。纽约时间7日，美国纽约交易所和欧洲所有主要交易所再次出现暴跌。

　　单纯的技术故障并不能解释美股的暴跌，全球经济动荡导致投资者的过度恐慌才是根本原因。

　　希腊危机发展至今，已非单纯一国经济或金融问题，俨然蔓延成为整个欧洲危机——

　　目前，希腊5年期CDS (主权信用调期合约)息差跳升至824点， 10年期国债利率上涨到9.97%，创历史最高。这意味着希腊政府在国家市场出售国债难度极其大。 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更是预言，希腊不可能走出危机。而希腊危机引发的恐慌不仅表现在经济领域，而且开始向政治领域蔓延。为获得欧盟和IMF向希腊提供的1100亿欧元，希腊将在未来三年中缩减近400亿欧元的政府开支，这在很大程度上打击该国的居民收入。因此，希腊两大工会组织全国性罢工并在首都雅典举行示威游行，这让本来前景黯淡的希腊经济更加雪上加霜。

　　随着葡萄牙、西班牙等国主权信用评级的下调，市场对欧洲国家债务的担忧被推向高潮。甚至有专家预言，由于缺乏单个国家应对危机的有效手段，欧元区终将解体。

　　从希腊危机爆发近5个月以来，欧元兑美元的汇率已从1.51的高位一路下滑至昨天1.30的低位。为此，前天，欧元区16国领导人和欧盟机构最高领导人齐聚布鲁塞尔召开特别峰会，紧急商讨如何应对不断升级的希腊债务危机，要 “不惜一切代价”捍卫欧元和欧洲的稳定。

　　更有人担心，希腊危机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可能引起全球经济的第二次探底。

　　希腊危机为何不断升级？对欧元和全球经济会产生何种影响？对中国有哪些警示作用？

　　危机为何越演越烈

　　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的希腊危机，表面上是偿付危机。这从危机的演变链条上清晰可见：从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引发的全球经济下行，到2009年各国政府奉行激进的财政政策，导致希腊大规模融资，再到2010年由于融资困难，偿付能力不足而引发主权债务危机。

　　但是，更深层的原因是欧元区的制度根源。这要追溯到1991年欧元区国家签署的 《马斯特里赫特条约》。

　　按照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欧元之父蒙代尔提出的“‘不可能’三角理论”：一个国家在固定汇率、资本自由流动和独立的货币政策的三项选择中，最多只能完成其中的两项。但是 《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却要求欧元区国家完成这三项，就是固定汇率、资本完全自由流动、完全丧失独立货币政策的结合。因此，对于完全丧失了独立货币政策的欧元区国家，财政政策成为促进经济增长的唯一要素。当宏观经济形势严峻，企业盈利和经济增长困难的时候，欧元区国家唯一的政策空间就是扩大财政支出。

　　在未加入欧元区之前，各国融资的风险需要由政府独自承担，因此政府会考虑自己的承受能力。而当加入欧元区之后，这种融资风险就被转嫁出去——由于欧洲中央银行的成立以及共同货币政策的实施，各国政府不必再担心本国财政政策的实施会对本国的货币和物价的稳定造成不利影响；而一个统一而强大的欧元区的出现及欧元区金融市场一体化的发展，使各国的融资范围扩大，融资成本相对下降，所以政府以债务的形式融通资金更加容易。

　　虽然 《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对于加入欧元区的国家，在财政政策方面有严格规定，比如预算赤字不能超过国民生产总值的3%、负债率低于国民生产总值的60%等。如果超过这些规定，要对违规成员国处以罚款。但是在这个规定中，又附带太多的免责与例外情况，处罚程序也复杂繁琐，所以实质上财政政策的规定对欧元区国家约束力度不大。

　　这就使欧元区很多国家近年来财政收支一直超过 《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规定。 4月22日，欧盟统计局公布了欧盟各成员国2009年数据：欧元区16国和欧盟27国的政府财政赤字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分别达到6.3%和6.8%，公共债务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分别达到78.7%和73.6%，均远远超出3%和60%的底线要求。欧盟27国中有12个成员国的政府债务与国民生产总值之比大于60%。

　　对全球经济产生何种影响

　　希腊危机发展至今，已非单纯一国经济或金融问题，俨然已蔓延成为整个欧洲危机，尤其关乎欧元的未来。专家认为，欧元短期的汇率走势难以判断，但从长期来看，欧元将会呈下落趋势，其在国际储备货币体系中的份额也会相对下滑。

　　一种货币的国际地位是由本国经济前景决定，这决定了欧元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成为一个很强势的货币。第一，如今，欧元区的经济前景相对美国而言要差很多。与美国相比，欧洲经济衰退的程度要比美国深，衰退时间要比美国长，复苏力度也比美国弱。第二，希腊危机会加深欧元区政策上的两难，势必拖累欧洲经济的复苏。如今欧元区整体上有复苏苗头，其中德国的复苏势头非常强劲，法国也开始出现正增长，而希腊等还在继续衰退。各国的经济状况相差如此之大，欧洲央行的货币政策该如何制定？如果政策还维持在低利率水平的话，已开始出现增长的德国、法国等国就可能出现通货膨胀，但如果加息，希腊等国的经济衰退就会更严重。政策上的两难，势必会拖累欧洲经济的发展。

　　希腊危机也引发很多人对全球经济第二次探底的担忧。法国 《回声报》认为，经济二次探底的可能性正在显现，“这一回，危机首先发生于欧洲，然后向经济刚刚复苏的美国蔓延”。

　　这种担心并非毫无道理。美国 《新闻周刊》提出一个独特视角看这场危机： “与之前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经济危机不同，现在是一个由发达国家的巨额政府债务引发的危机。而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发达国家所许诺的福利超过它们所能支付的能力，希腊不过是冰山一角。”

　　投资大师罗杰斯预言， 5月6日开始的美股巨幅下跌是美股调整的开始，可以预见未来，全球股市将会下挫。目前，罗杰斯除了卖空一项美国股票指数及新兴市场的指数外，也正在卖空一家大型跨国金融机构。

　　对中国有哪些警示作用

　　这场危机也会对中国经济产生一定影响。比如，目前欧盟是我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如果希腊、西班牙等国的危机传导到其他欧盟国家，必然会给我国今年的出口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

　　同时，从这场危机中，中国更多的是获得一些重要的警示。

　　对于造成这场危机的 “推手”，欧盟已经直指美国投行、对冲基金和国际评级机构。据报道，为了帮助希腊在加入欧元区初期达到 《马斯特里赫特条约》里对成员国财政赤字的规定，美国投行高盛为希腊设计出一套 “货币掉期交易”方式，为这场危机的爆发埋下了 “炸弹”。而当希腊危机爆发时，美国 “标普”等国际评级机构纷纷下调对希腊的投资评级，高盛等联合美国对冲基金又大肆做空希腊债券从中牟利，这些都直接导致希腊危机在短期内的恶化。德国 《法兰克福报》说，美国政府就是对希腊引发的欧洲危机起到推波助澜的那个背后 “推手”。

　　对于美国政府是否是欧洲等国所指的危机推手，可能还需要进一步考证。但是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这次危机的最大得益者，除了直接从卖空欧元、股市等投机活动中得益的美国对冲基金和投行外，美国政府明显是最大间接得益者。危机发生后，资金大量流向美债，同时欧元兑美元的大幅度贬值，使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在发展人民币作为全球储备货币前，必须从中吸收宝贵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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