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神儿／文

　　美国历史上有一段特殊时期，即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到1929年经济大萧条来临之前，因为战争和经济的强大作用，传统的清教徒道德至此彻底土崩瓦解，享乐主义开始大行其道。用作家菲茨杰拉德的话来讲：“这是一个奇迹的时代，一个艺术的时代，一个挥金如土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嘲讽的时代。”他称之为“爵士时代”。在这个时代的上空处处回旋着金钱和梦想奏响的乐章，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便是菲茨杰拉德谱写的一曲悲歌，一曲爵士时代的悲歌，其中的旋律和音符常常让远在中国，身处当下的我有熟悉的感觉。

　　故事发生在纽约。虽说是悲歌，但盖茨比却在神秘的，充满乌托邦梦幻气息的序曲中登场了。他拥有纽约城郊岛屿上一座庞然大物般的别墅，里面一座俨然诺曼底市府大厦一样的居所，掩映在飘须的常春藤下，此外还有大理石砌成的游泳池和占地四十多亩的草坪和花园。这并非一个大家族的富贵乡，平日里只有孤独的盖茨比和仆人们居住，但每逢周末，好几百尺篷布和足够数量的彩灯，把花园装饰得像狂欢节；自助餐桌上摆满了足够客人们享用的烤乳猪和各式色拉；当然少不了各种美酒；还有乐队，这乐队也绝不是只有几件乐器的小班底，是带有全套乐器的大乐团；而他那辆罗尔斯-罗伊斯轿车和甲壳虫旅行车便成了最殷勤的公共汽车，接送着随时来来往往的客人。来的客人中有经营着各种生意的富贾，也有演员、导演、艺术家们，以及这个城市最时髦最喜爱享乐的男女们，人们在Party上觥筹交错、调情说笑、结识新人。让人随意而欢畅的是，主人盖茨比不是把自己打造成盛大聚会的明星，而是隐身于不知何处。参加Party的人有的见过他，有的从来没见过，只知道这是盖茨比的Party，只要尽情享乐就好了。当然，在玩乐聊天的话题中，盖茨比的神秘身世永远会成为话题，有人说，他杀过人，有人说他毕业于名校继承了万贯家产，还有人说他通过不法黑市生意发家，总之没有人说清他真正的出处，但人们不在意，也不去深究。

　　实际上，盖茨比是一个强壮的、英俊的，甚至有些腼腆的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他营造这个磁铁般的地方，只是为了吸引全城喜欢享乐的人猜测他神秘身世，还是另有所图？

　　在这个悬念中，我们逐渐看到，他最想吸引的是他的梦中人，他努力奋斗想最终与之相伴的梦想之人：五年前的恋爱女友，富家女黛西。他特意打造的别墅依稀可以望见隔海居住的黛西家的灯光，他希望有一天她能重回他的生活。

　　这就是盖茨比的“美国梦”。出生于美国西部窘迫人家的他，相信只要努力奋斗，遵循一组明确的行为准则，就会获得物质的成功和梦想的实现。为此，从少年开始，他便为自己制定了勤奋向上的计划，细到每天的时间表。在他成为士兵的时候，他与富家女黛西共坠爱河，当他第一次亲吻黛西时，“她就像一朵鲜花为他绽放，于是这个理想的化身就完成了”。他把黛西作为自己梦想生活的伴侣，与之相伴建造美好生活成为他美国梦的雄心之一。

　　然而，黛西根本无力担当这个角色，虽然与家世良好、少年得意的汤姆结婚前夕有过痛苦的挣扎，“告诉他们黛西改变主意了”，但她不过是一个以享乐为人生最高目标的富家小姐，眼前现成的富贵生活和命运难测的奋斗之路相比，爱情不过让人有强烈的情绪反应，而不足以成为决定因素。于是一场香精的沐浴后，她冷静下来，第二天下午顺利与汤姆成婚，“顺当得连嗝都没打一个”，三个月南太平洋的旅行，让她已经对汤姆“爱得如胶似漆了。”

　　五年过去了，黛西生了女儿，汤姆的外遇正显山露水，生活依旧安逸享乐只是有小虫噬咬；但盖茨比的感情没有变化，反而因为朝思暮想，梦寐以求，咬紧牙关苦苦等待使他对黛西的情感强烈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当他作为一个神秘大亨出现时，这件多年情事看上去又出现了一线生机。

　　然而，正如第一次盖茨比没有赢得黛西一样，这第二次他依然失落。黛西接受的前提是安全安逸的生活，感情是有的，但依然不是决定因素，当汤姆只是质疑盖茨比的身世和不安的财富来源，仅仅是这些话语已经动摇了黛西短暂的决心和内在依稀的情感，她没有竭力得到自己情感的能力和动力，在她的价值观中是盖茨比或者是汤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为她提供安逸享乐的生活。盖茨比的美国梦至此已经彻底毁灭，世道人心已经变了，那个梦想看似唾手可得，可实际上已经遥远无比，已经被滚滚向前的共和国和心爱的人抛弃于混沌和可笑之中。这一次毁灭得如此彻底，不只是他的梦想，还有他的生命。他之所以了不起，是他在那样的社会基础下对梦想和情感的勇敢追求，虽然结局悲惨，但错的不是他的梦想，是那些追杀围堵他的东西，是那些在他美梦之后扬起的肮脏尘埃”。

　　在现实生活中，菲茨杰拉德的命运与盖茨比如出一辙：爱上富家小姐泽尔达遭到拒绝，他埋头写作终于出名得利，抱得美人归。之后为了满足疯狂享乐的生活，他或一度中断写作或一度奔赴好莱坞撰写剧本，电影《本杰明的一生》《夜色温柔》都是他那个时期的作品。他一路的迅猛狂奔，一路的不堪重负，常年借酒消愁，终于心脏病发作，四十四岁去世。

　　这部小说除了精准地描述了盖茨比的梦想破灭，更描述了当时美国西部与东部的差距和冲突，西部没有纽约的灯火辉煌，“那里是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大小城镇，是严寒黑夜里的街灯和雪橇的铃声”，那里的人们来到东部， 因为“共同具有的某些缺陷使我们微妙地难以适应东部的生活”。

　　另外，你还可以看到美国爵士时代的风情画，人们价值的判断标准和日益变化的人心。有段对白令我印象深刻，来自于一对男女的对话，男孩来自西部，正在东部做证券生意，女孩是当红的高尔夫运动员，经常出现在报端。

　　他说：“你车开得太粗心了，要不你得小心些，要不就干脆别开车。”

　　“我很小心”

　　“不对，你不小心”

　　“哼，没什么，别人小心就是了。”她轻松地说道。

　　“这跟你开车有什么关系？”

　　“他们会给我让道，”她坚持己见，“双方不小心才会出事故。”

　　“要是你碰到一个跟你一样不小心的人呢？”

　　“我希望永远不会碰到这样的人。”她回答道。

　　《了不起的盖茨比》2011年第二次被好莱坞拍成影片，盖茨比由著名演员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