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金钱·尊严

　　

□张晓晖

　　世界杯最吸引人的是法国与意大利的决赛，决赛上最吸引人的是齐达内顶了马特拉齐的那一脑袋。齐祖被红牌罚下，失去了队长的法国队也失去了冠军宝座。

　　人们都在为齐祖惋惜：二十多年的绿茵生涯，十二年驰骋国际赛场，收山前的最后 一战，三跪九叩之后那最后的一哆嗦，就这么一脑袋，完了，失败成了金盆洗手的结局。

　　马特拉齐骂了句什么？天知道。齐祖本人也没说，大约是学不出口吧，大意是侮辱了他的母亲和姐姐。马特拉齐也没有拿出有力的辩白，含含糊糊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是齐祖向儿童们道歉，因为电视屏幕中的暴力行为可能对儿童有不良影响。

　　但全世界人民似乎并没有怨恨齐祖，因为在众目睽睽（十几亿双眼睛）下顶出去的那一脑袋大家都看见了，虽然不知道马某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反正不是好话。要说齐祖有什么暴力倾向，恐怕也未必，他毕竟没有一拳头捣在马某人的鼻梁骨上，或者狠狠一脚铲在对方的脚脖子上，挨了一脑袋的马某人还在场上踢得有模有样。齐祖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方式作出了还击，而不是以一个职业性的阴损方式。

　　所以，齐祖仍然是球迷心目中的英雄，还是得了金球奖，他和法国球队仍然受到法国总统贵宾级的盛情款待，法国队员没有哪个埋怨齐祖；而最恨马特拉齐的恐怕还不是法国人，应该是意大利人，因为他让意大利的

冠军杯掺了水，意大利赢了球却丢了人，永远不可能理直气壮地炫耀这场

世界杯了。

　　不少人为齐祖惋惜，以为这个圈画得不圆满。但我相信率真的齐祖不会后悔。

　　与齐祖的快意恩仇不同，中国的哲学讲究“忍辱负重”，讲究“小不忍则乱大谋”。韩信忍“胯下之辱”，终于统帅百万之师；勾践受“尝粪之耻”，最终光复越国；苏秦受家庭冷落之辱，而后头悬梁锥刺股，最终挂六国相印，当了六个国家的联合国秘书长。

　　但这些故事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钻人家裤裆、尝粪、一家老小都不待见，这叫什么玩意儿？能忍这些耻辱的男人还是男人吗？

　　而且，这老几位的人品和下场都不怎么好，韩信和苏秦都是横死，勾践成了“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安乐”的典型。当然了，他没法与文种、范蠡同安乐，人家不仅知道他的“卧薪尝胆”，还知道他的“尝粪之耻”。这个君王当的要多窝囊有多窝囊，阴山背后那点子见不得人的事儿，臣子都看得真真的。所以范蠡携西施泛舟五湖，而文种不知进退，终不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只剩下勾践给咱留下了好几个成语。

　　这种人只能算“成功人士”，算不上“英雄”。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多的是“以成败论英雄”，这些人都成了效法的楷模，实在是传统文化阴暗的一面，延伸下来就成了“手段并不重要，目的才是一切”，成了厚黑学里的“不择手段”。

　　在当今时代，财富越来越重要了，似乎有了钱没有什么买不到的，于是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不择手段：职权被股权包养、专家被利益集团包养、二奶被富豪包养、小白脸被富婆包养。既然“有钱就是爷”，自然“有奶便是娘”了。

　　再回过头来说，顶出去的那一脑袋让球迷更敬重齐祖了，面对荣耀、胜利、金钱，他选择了捍卫尊严，而且是以比较恰当的方式捍卫了尊严———齐祖不愧是齐祖。

　　而不择手段的“成功人士们”，活得也未必快乐，比如当了九千岁的大太监魏忠贤虽然权倾朝野，但相信他总会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那一点点象征着尊严的东西；勾践把知道自己“话把儿”的人或赶走了，或灭口了，但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见自己还在尝粪？

　　记起梨园首富梅兰芳先生，八年抗战蓄须明志，与当时盛行拜汉奸当干老子的不少名演员比，少挣了多少钱？少挣多少钱还在其次，八年，一个演员最黄金的八年，不唱戏！特别是对一个旦角儿演员，有几个这样的八年呢？

　　袁伟民当队员的时候，中国男排输了，他却获得了最佳扣球的单项奖杯。一怒之下，袁伟民把奖杯砸了，后来作为主帅，带领中国

女排横扫千军。钢火儿！

　　说来说去，想说什么呢？财富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赚取财富是人的奋斗，不是狗的挣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正道！财商有智，还要有骨———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