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雏军资本游戏之商丘版 一句承诺换得土地贷款

　　地方经济发展的压力，十多亿元投资的承诺，资本高手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多种因素汇集在商丘市，让顾雏军的骗局多了一个受害者。虽然业内人士认为：“商丘被涮了。”但当地某些官员却不这么认为，商丘市开发区管委会一位官员就表示，顾雏军虽然携款走了，但他投资的厂房还在商丘，“制约很严格，地方上很划算。”

　　本报记者 施平 发自河南

　　在商丘市经济技术开发区，记者看到一度被寄予厚望的格林柯尔——科龙商丘制冷工业基地(包括冷藏车厂、冰粒机厂、空调器厂，下称“格林柯尔基地”)，如今已是一片荒凉。

　　9月12日，商丘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一个特殊案件，涉及到上述土地。

　　原告方是广东南桂海外企业集团(下称“南桂”)，被告则是商丘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下称“开发区管委会”)。

　　这场诉讼的焦点是南桂工业园1000多亩的土地。在千亩土地的背后，是顾雏军又一个资本阴谋。

    空话“钓”得土地千亩

　　据了解，格林柯尔基地占地1000亩，共分两块，一块位于梁园路西、宇航路北、南京路南、史王庄路东，一块位于宇航东路南、商永路西、梁园路东。

　　2002年4月的商丘市木兰节，商丘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招商局与南桂集团签订合同，南桂集团拟在现格林柯尔基地所占的1000亩地上建设“南桂工业园”。

　　合同签订不久，南桂集团即向开发区交付订金400万元，同时取得1000亩土地的使用开发权，以后，南桂集团按计划每开发一宗土地，就按每亩8万元交付土地款。

　　但2004年7月，开发区管委会以双方合同中“签字盖章后生效”条款为依据，认为双方没有加盖公章，因此合同不能生效，并根据商丘市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将南桂工业园拟选用地提供给另一家客商——科龙电器，由其兴建格林柯尔基地。

　　南桂集团有关人士介绍：早在2002年，商丘经济技术开发区原领导到南桂招商，在饭桌上与南桂集团签订了一份没有加盖公章的协议。

　　后来到木兰节，商丘市安排了一个集中签约仪式，双方又重新签订了协议，令他们“放心”的是，协议盖上了公章，由双方各自保留。然而后来，开发区管委会找不到这份合同，便依据没盖章的合同，单方面宣布合同无效。

　　对此，南桂集团无疑感到很“委屈”。今年7月下旬，其正式向商丘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开发区管委会，要求按合同赔偿损失。

    骗地再骗贷

　　商丘经济技术开发区如何与格林柯尔迅速展开合作的呢？显然，顾雏军在商丘承诺投15亿元搞制冷工业基地起了关键作用，由于顾雏军的“财大气粗”，使得商丘有关方面信以为真，“在各方面以最优惠政策给予该项目大力支持”。

　　据知情人士透露，2004年5月8日，商丘市政府专门召开了关于格林柯尔基地有关问题的协调会，涉及市房管局、经贸委、国土局、公路局、财政局、开发区及冰熊集团等单位，并形成了会议纪要(注:为商政阅［2004］29号)。

　　这份会议纪要显示，格林柯尔基地属于工业企业项目，根据商丘市政府关于招商引资的有关优惠政策，该制冷工业基地项目在办理土地使用权转让有关手续时，土地出让金予以免缴，而该项目建设应缴的有关契税，从政府支持工业企业发展的资金中给予解决。

　　“不拿征地款怎么能办理征地手续呢？只有一个办法，做假账。”该知情人士说。

　　根据该知情人士提供的一份材料，在办理土地手续过程中有一份购地协议，当事方分别是冰熊冷藏设备公司、商丘格林柯尔冷藏车公司和开发区管委会，其中签章的就有顾雏军和商丘市开发区管委会一位负责人。

　　而部分材料显示，一块土地的出让价格为每平方米279元，折合每亩18.6万元，土地38.3万平方米，商丘方面收到总款1.07亿元。土地部门以这份材料为依据办理了土地手续。于是，几乎分文未投，顾雏军就获得了1000亩土地的土地证。

　　得到送上门的1000亩土地，资本玩家顾雏军似乎还不满足。

　　“他们拿土地证做抵押，从商丘市城市信用社贷了1亿元，然后转走了，后来顾雏军出事后，商丘城市信用社派人再去追债，已经很难，等于顾雏军不但拿了商丘的地，还从商丘套走了1个亿。”该知情人士说。

　　据悉，这1亿元除了4000万元“用作格林柯尔商丘制冷工业园的厂房建设”外，其余的6000万元不知去向。目前，商丘市城市信用社和开发区管委会已经起诉格林柯尔。

　　“商丘被顾雏军涮了。”一位业内人士如是评价。

　　不过，商丘市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胡世甫却不这样认为。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商丘方面在格林柯尔重组冰熊集团这件事上坚持了3个原则:一是买地就必须打款；二是即使格林柯尔来，他们也要按法律法规程序办事，“减税免税的政策都不给”；三是这1000亩土地，如果格林柯尔完不成投资，商丘市就会收回，“他们首先要补偿农民，他用多少地，给多少地的钱；我们不允许他们在没打款时，拿土地证做抵押”。

　　他认为，顾雏军虽然携款走了，但他投资的厂房还在商丘，“制约很严格，地方上很划算”。“这其实是一种企业行为，与政府没有关系。”他说。

    冰熊受制

　　实际上，除了土地和贷款外，进入顾雏军资本游戏的还有商丘冰熊。

　　冰熊与格林柯尔接触，始于2002年。是年10月27日，科龙公司副总裁严友松在京透露，科龙和ST冰熊正在就冰熊的冷藏汽车有限公司进行谈判。

　　当时，严友松告诉媒体，格林柯尔对上市公司兴趣不大，只对冰熊生产线有兴趣。此后不久，严友松又公开表示：“格林柯尔不会再为了争夺这个上市公司而投入资金，但如果别人拿不到，有关方面要把它送给格林柯尔，那则是另外一种情况。”

　　事实上，对于上市公司ST冰熊，格林柯尔只是象征性地在2003年1~6月间，通过科龙租赁了其设备生产冷柜，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公开染指；其精力，大部分用在了冰熊集团的其他优良资产的并购上。

　　根据香港格林柯尔的公告，2003年2月19日，格林柯尔“以1.84亿元的价格”购得冰熊集团旗下的冷藏汽车制造及生产设备、负债、土地及物业；与此同时，格林柯尔系的科龙兼并了位于商丘市区的原冰熊制冰机厂，使之“成为科龙电器的一个制造基地”。

　　但是，现实证明，格林柯尔在实业经营方面远没达到人们的预期。

　　历史上，制冰机项目曾是冰熊集团的一个重要利润点。然而，在科龙入主后的一年内，该项目的市场份额从占全国市场的40%下降到如今的4%，职工们的收入更是锐减了30%以上。“厂里已经放假两个月，早不生产了。”在该厂门口，一个门卫对记者说。

　　早在两年前，原商丘经贸委办公室的一位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曾透露，冰熊集团总经理李玉民和格林柯尔总裁顾雏军是同学，“所以非常希望由顾来重组冰熊”。而当时的商丘市经贸委也倾向于由格林柯尔重组，因为“同属制冷行业，格林柯尔的重组有利于冰熊摆脱困境”。

　　商丘市国企改革办公室人士当时也承认，商丘方面倾向于格林柯尔，因为经贸委害怕ST冰熊会停牌，所以希望有实力的企业介入。

　　按照格林柯尔的规划，2004年年初，该集团在商丘经济开发区内设立了注册资金达2亿元的商丘科龙电器有限责任公司和商丘特冷设备有限责任公司；同年5月16日，格林柯尔冷藏汽车有限公司工业园正式奠基，对外宣称“准备投资15亿元”，“在3~5年时间内形成100万台制冰机、150万台保鲜冷柜的生产规模，并上一条年产冷藏车1.5万辆的冷藏车生产线。届时，年产值将达37亿元，吸收就业人员2000人以上，并在此基础上最终形成集研发、生产、销售新型环保高效家用及商用制冷设备、冷藏汽车、冷柜于一体的制冷基地”。

    格林柯尔后遗症

　　然而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格林柯尔资金链断裂，仅外欠的500多万元的工程款，该公司就已经无法支付。8月15日，记者在格林柯尔冷藏汽车有限公司工业园的基地看到，这里除了一座巨大的蓝色厂房兀自矗立外，工人们早已散尽，里面杂草丛生。一个看门老人告诉记者，有很长一段时间，格林柯尔和科龙的人都没来过了。

　　事实上，格林柯尔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已从商丘获得了许多好处：拿到“无偿”提供的1000亩土地；得到1亿多元的贷款，除了4000万元“用作格林柯尔商丘制冷工业园的厂房建设”外，其余的6000万元外界不知去向。

　　这些收益，格林柯尔从不掩饰。2004年8月，香港格林柯尔宣布，在对冰熊的并购中，公司除以1.84亿元的价格收购商丘冰熊冷藏设备有限公司外，还“获得”了价值21370万元的不动产，仅此一项资产折让，格林柯尔便获得高达1490万元的纯利，占当年整个总公司盈利的92.7%，远远超过其原有的制冷剂业务盈利。

　　当初，在河南，格林柯尔并不只是要掌控冰熊集团的核心资产，记者在过去的跟踪调查中就发现，该集团也曾与新飞集团、洛轴集团等企业有过深入接触。“当时，他们提出要低价收购，但双方接触几次后，我们都不愿和他们谈了。主要觉得这种重组方式有问题。”某家企业一位知情人士说。

　　可惜，这种“必要的警惕”并没在商丘市出现。

　　另外，一个在商丘广为人知的传言是，格林柯尔购买冰熊冷藏汽车有限公司的大量设备、土地等，“并没花多少钱，所谓1.84亿元的收购款没有完全到账”，甚至，“它一分钱都没拿”。

　　记者就此到商丘市财政局企业科求证，一位姓高的负责人告诉记者:“按照当时冰熊集团和格林柯尔签订的协议，收购款一部分用来安置职工，一部分交给冰熊集团处理历史债务，当时市政府还为此下了文件。但是，直到现在，冰熊集团都没有向我们财政局提供正规的重组协议、评估报告、财务凭证和其他相关手续。现在，格林柯尔的问题出来了，我们向他们催要，不知为什么，他们一直都不给。”

　　记者随后又电话联系冰熊集团总经理李玉民，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集团目前的负责人史进兵，在电话中也告诉《第一财经日报》，他“对(这个)事情不清楚”。制图/张逸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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