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经济可持续发展关键何在

　　文/IMF执行总裁TakatoshiKato

　　译/陈晓曦

　　TakatoshiKato在开始关于东亚未来的讨论之前，我们先回顾一下该地区过去五十年来经济增长记录。在20世纪50年代，许多分析家和观察家曾认为东亚地区人口过多而资源过少 ，因此不适合快速发展。而事实上，自1960年以来，亚太地区的实际人均GDP平均每年增长大约4.75％，人均收入增长了7倍。中国和韩国的实际人均GDP增长得更快，达到了每年5.5％的增长率。这种增长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平，人均寿命从53岁增长到了现在的70岁。这种经济和社会的良性发展表明:对于拥有恰当政策和强有力的法律的新兴地区(即使是拥有很少资源和人口的国家)而言，在较长的一段时期保持快速发展是有可能的。

　　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终止了人们关于亚洲经济奇迹的争论，研究人员和政策制定者的注意力转到了如何增强经济体系的抗危机能力以及保持经济增长的长期有效性方面，并且产生了一个涉及面很广的结构性改革——其重点在于金融和公司改革以及加强市场经济的法律和制度基础等方面。

　　金融机构改革祛除病灶在最初以低工资为基础的工业化阶段之后，发展良好、健全的金融机构成为促进经济增长的一个关键因素。随着经济体的日益复杂化，资源的有效分配和利用变得越来越重要。而作为储蓄者和投资者的媒介，金融机构在这方面起着重要作用。金融机构需要有效的投资和合理的管理，并遵从适当的监督；与此同时，激烈的竞争是确保持续性金融创新的关键。可以断言，东亚的银行系统在区域性危机爆发之前就已经不稳定了:风险管理能力薄弱、某些部门的贷款高得离谱、监督管理体系不健全且易受政治干预。而当时的银行系统还认为好日子会无限地持续下去。同样，一些大额举债的公司也赌好日子将继续延续，

汇率也将保持稳定。而当资本出现逆向流入时，下跌的汇率和上升的利率将公司和银行一起拖垮了。而存款人的恐慌情绪也在一定程度上使金融机构雪上加霜。

　　自亚洲金融危机发生后，人们已做了大量努力来重组金融机构，增加其抗冲击力:其一，银行业出现大量合并。例如在印度尼西亚，银行已从危机之前的240家减少到现在的136家；而在韩国，商业银行则从1997年的33家减少到现在的19家。其二，银行的财务状况得以改善，资本情况有所改观，如今在新兴亚洲国家，资本平均充足率达到了约8％，不良贷款率已大幅度下降到总贷款的10％左右。其三，监管机构的能力有所增强。在一些国家(如中国、韩国和日本)，负责监督金融部门、维护稳定性的机构已经成立。同时，东亚在风险评估等方面的能力也正在提高。

　　公司治理改革亟待深化随着亚洲危机的爆发，加强公司治理在改革的议程中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东亚，公司的所有权和管理权模式是高度集中和低透明度的。这种模式被认为是经济体中的最薄弱的环节。研究表明，拥有合理的公司治理和强大的投资者保护制度的国家，资本市场更深化；深化的资本市场反过来又会使公司的筹资成本进一步下降。为了增强本地区对国际化投资者的吸引力，必须构建完善的法律框架。加强公司治理，尤其是在信息披露和会计准则的进一步改进、加强对中小股东权利的保护等方面。如若不然，陈旧的法律、不完善的制度、缺乏透明度不仅阻碍了国内公司的成长，还会影响试图进入国内市场的国际投资者，导致经济恶化。

　　由于金融和公司部门对于宏观经济稳定的重要意义，IMF一直关注着该领域的改革。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IMF和世界银行于1999年引入了金融部门评估项目(FSAP)，旨在加强对金融系统的监管，增强金融系统的稳定性。到目前为止，包括韩国、日本、泰国在内的亚洲八个国家已经开始了FSAP。IMF希望中国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加入这个评估项目。

　　影响东亚经济长期增长的因素主要有三个:两个积极的因素是国际贸易的发展以及由FDI和创新带来的生产率提高；另一个消极的因素则是人口的老龄化。

　　国际贸易深度和广度需拓展亚洲经济已经抓住机会加快融入全球贸易体系，该地区在世界贸易份额上已取得了显著增长。例如，中国在全球经济中所起的作用日益重要，通过开放市场进行国际贸易和加入WTO，使中国成为了一个制造工业基地，在全球广阔的产品

供应链中起着主要作用。这一过程给中国和亚洲带来了实质的利益。中国作为区域制造中心所起的作用正在带动着重大的区域内部投资流动，这一区域的许多大公司(其中大部分来自韩国和台湾)正越来越多地将其部分生产移入中国。以出口为主的贸易持续增长前景乐观，同时出口多样化也将减少东亚经济的脆弱性。2001年至2002年的区域增长减缓，暴露了出口产品单一化的风险，以及依靠美国作为主要出口市场的风险。在出口产品和地域进一步多样化方面，东亚经济体还有进一步开拓的空间。

　　已到靠创新促进经济增长之时东亚对于FDI的开放也会通过提高生产率来刺激经济增长。中国已在吸引FDI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功，而且外资公司已成为中国高附加值产品出口增长的主要动力。对FDI开放的一个附加效应是更大的创新，它是刺激生产率增长的不可缺少的因素。目前只有一些国家迈出了创新的重要一步。而在中国，创新到目前为止只发挥了很小的作用。尽管中国大量的劳动力可以维持较长时间的高速的经济增长，但在未来的某个时点，将需要以生产率提高(而非进一步的资本和劳动力的增加)来促进经济增长，这就是创新的重要性。

　　未雨绸缪应对人口老龄化世界正处于空前的人口老龄化的人口结构转变时期，亚洲也不例外，其总人口中老年人的比重将从2000年的6％上升到了2005年的17％。严重的人口老龄化将会降低私人存款、加大政府预算的压力，减缓经济体的经济增长。IMF的研究表明，在2000年到2050年期间，人口结构转变将使亚洲国家人均收入增长每年降低0.2个百分点。为了应对这种人口结构转变带来的经济挑战，各国需制定适当政策来促进劳动力的供给、储蓄以及生产率。对发展中国家而言，这就要求提高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提供更好的教育和培训以帮助劳动者掌握一定的就业技能。

　　东亚奇迹是否能持续？答案是肯定的。事实上，中国政府一直在致力于遏制投资的过快增长。虽然东亚经济难以保持危机发生之前的增长速度，但由于有坚实的经济基础以及对外贸易和投资的开放，其在较长一段时期里的经济表现将是良好的。亚洲经济的成功是受“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精神影响的，即先进行储蓄和投资，再享受应得的收益。我认为应将这种精神贯彻到亚洲国家正在进行的结构性改革(如建立一个应对资本流突然变化的金融和法律框架)中去，这是我们从亚洲金融危机中得出的主要教训之一，同时也是保持地区经济强劲增长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