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维权：一盘刚摆开的棋局

　　“大股东举手、小股东掏钱”。十几年了，内地股市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前天颁布的新规定，正是冲着它来的。

　　可以说，新规定是股市的一项“维权工程”，将提升在经济和信息占有上处于弱势的流通股股东地位，有利于预防“资本多数决”的滥用，促进不同类别股东之间实现真正的平等。

　　股市就是博弈。对市场各方参与者来说，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按照新的规定开启新的棋局。

　　类别表决：“一元钱大爷”不好当了

　　12月8日上午9：32上证综指1337.87点(全天最高点)

　　海通证券上海崂山东路营业部股民李先生(52岁，原下岗人员，股龄：11年零3个月)：晚上在家看电视，才知道证监会要保护我们这些小股民了。当时我就想今天早上股市要跳空高开，这不，刚一开始就跳高了7.53点。

　　新规定一出，股指应声走高。人心思涨。

　　所谓“无东不成市”。内地股市的东家有两类：非流通股股东和流通股股东。如果将A股市场1400多家上市公司看作一个公司，那么，前者持股量接近76%，是个大个子；后者持股量不足25%，一下子矮了大半截。

　　资本市场凭实力说话。按照“资本多数决”，只要大个子一说话，小个子立马没声音。有声音也没人听。于是有人便戏称非流通股股东是“一元钱大爷”：以一元钱的成本，坐享股票上市带来的资产增值；同股不同权的优势，为其通过高价再融资垫高每股净资产、侵吞流通股股东利益提供了便利。于是，奇怪的一幕便一再上演：流通股出钱、非流通股坐收渔利，真正掏钱的流通股股东和中小投资者，却连在股东大会上表决的机会也没有……

　　有关数据表明，2003年有300多起上市公司国有股转让，其平均价格为每股2.53元，净资产为每股2.28元，实际溢价11%，这一转让价却不足流通股股东平均成本的三分之一。

　　证监会是股市博弈的裁判员。四年前，这位大裁判开始将“切实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刊登在自己的网站上，小股东说话也开始硬气起来。比如，2002年银山化工要玩一把资产置换，10月31日该公司发公告，说大会审议通过了该方案。此公告一出，没料到流通股股东纷纷说“不”。无奈之下，银山化工只得再发公告，以工作人员疏忽为由对票数统计进行更正，否定了议案的通过。

　　银山化工只是个案，小股东说“不”其实还是不管用。比如招商银行(资讯 行情 论坛)发行百亿转债，尽管流通股股东闹得沸沸扬扬，可话语权掌握在大个子手里。

　　点评：杨成长(申银万国证券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新规定作为一项过渡性治标措施，为抑制大股东滥用控股权、维护小股东利益提供了制度保障，是有利于证券市场长期健康发展的利好政策。

　　强制分红：“铁公鸡”也得拔毛了

　　12月8日下午2：28上证综指1322.05点(全天最低点)

　　中信证券(资讯 行情 论坛)上海胶州路营业部股民张先生(24岁，大学毕业两年，股龄：1年零8个月)：措施确实好，可管用吗？新规定说“三年不分红不能再融资”，可没有规定你分多少啊。先分红2分钱，再圈走几个亿，你怎么办？

　　开市时股指翘上去了，中午便一头栽下来。一个“利好”只管半天。

　　有句话叫“融资大肚皮，分红铁公鸡”，意思是说大股东圈钱大方、派利抠门。要是一家两家企业是这副德行倒不见怪，可市场这种“铁公鸡”牌的企业太多了，有小股东戏称，泡了几年股市，到头来发觉“钱送进无底洞”。

　　股市这盘棋，输赢老不对等，大股东永远是赢家，小股东永远成输家。据统计，到今年9月底,我国流通股股东得到的现金分红收入和股票的溢价收入合计基本为零。换句话说,流通股股东近14年的投资过程中,虽然投入了近10000亿元的巨额资金,但实实在在是颗粒无收。

　　今年上半年，上市公司平均每股收益0.1432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5.45%，同比分别增长36.71%和41.28%，均刷新了盈利增长纪录。但绝大多数上市公司只顾自己偷着乐，仅不到5%的公司表示分红派息，其中不乏玩“高送转”大手笔的，如10股送转10股就有11家之多。高送转不过是大股东扩张股本的虚拟资本运作行为，对于流通股股东来说，它是一把双刃剑，其作用是添砖加瓦还是抽肥补瘦，一时还真说不定。

　　现在要强制分红了，“铁公鸡”能拔毛吗？

　　点评：宋一欣(上海新望闻达律师事务所律师)：这次制度改进至少表明，保护投资者利益已开始落实到制度层面。但念好经不容易，而且这项规定只是政策性文件，并非法律法规，操作起来，恐怕难以得到司法保护。

　　股权文化：“新规”只是一个开篇

　　12月8日下午3：00上证综指1326.44点(比开盘下跌4.84点，与最低点相比有所回升)上海浦东陆家嘴(资讯 行情 论坛)一写字楼专业投资人王先生(40岁，曾尝试推动某基金“封转开”)：现在机构投资者力量很大，同样是流通股股东，基金等机构与散户利益并不一致。万一基金与上市公司合伙玩猫腻，散户朝谁喊怨去？

　　跌下去又回升一些，说明人们对新规定终究抱有希望。

　　不管怎么说，新规定出台，毕竟给中小投资者一个“维权”的依据。在市场制度性缺陷暂时难以消除、诚信机制依然脆弱的时候，类别表决、强制分红能解投资者的一时之渴。

　　“新规定是一个过渡，真正的方向还是积极稳妥地化解股权分置难题，同时抓紧培育成熟的股权文化。”上海交大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杨朝军教授说，“新规定在本土股权文化建设上翻开了新的一页”。

　　一种经济形态背后，总有相应的文化内核。在股市最为发达的美国，一种被称为“股权文化”的东西受到经济学界的广泛解读，布鲁斯.纳斯巴姆在其《股权文化的震惊》中声称，美国正生活在显赫的股权文化中，其经济繁荣几乎全仗股市，甚至社会福利体系也靠股市。

　　“股市中的不公平，很多都与股权文化畸形发展有关。”杨朝军说。

　　比如，市场经济中，借钱要还，投资者有权要求得到回报。一些“铁公鸡”牌上市公司将融资当作免费的午餐，想不起给中小投资者派利，其实是“你的就是我的”强盗逻辑的体现。

　　比如，大股东随意变更募集资金用途，上市之后变“掏”声一片，能仅仅归结为公司治理有缺陷吗？

　　还有，类别表决给公众股东在股东大会行使权力创造了条件，但保护公众股东利益不仅仅在股东大会，在董事会里也应得到体现。如何让董事会体现公众股东利益？

　　前不久，一权威人士在投资者保护国际研讨会上发表演讲时说，逐渐在整个经济社会中建立股权文化，是保护投资者的一个中长期课题。

　　诚哉斯言。

　　本报记者 邓的荣 蒋娅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