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大证券兰州民百案玄机重重 陈忠联苦肉计告破

戴秀珍绘

　　“污点证人”陈忠联“苦肉计”告破

　　实习记者　华观发　本报记者　朱江　北京报道

　　如果不是那两份看似平常的材料，光大证券原广州中山二路营业部总经理尹敏“替罪羊”的命运肯定难以更改。

　　即便是ST英豪科教（600672.SH）董事长陈忠联愿意充当“污点证人”，光大证券自扬家丑，将涉案2.47亿元的巨额资金挪用事件公之于众，涉案各方的命运还是颇具戏剧化地发生改变：

　　尹敏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做好“重新做人”的准备；

　　陈忠联此前导演的“丢车保帅”大戏很可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曾经让其风光无限的ST英教(资讯 行情 论坛)（600672.SH）和英豪学校命悬一线；

　　而光大证券“虎口脱险”的如意算盘，业已受阻，其原先通过变卖冻结股票、收回变现款项以挽回大部分损失的计划极可能落空。

　　相反，一些被陈忠联（英豪学校）所染指的其他证券公司及其背后的第三方出资人，在被一审判决几乎掐断命脉的时刻绝地反击，并杀出一条血路。

　　2004年6月10日，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审理尹敏涉嫌挪用资金罪一案时，认为原审判认定被告人尹敏犯挪用资金罪的事实不清并依法作出终审裁决：撤消广州市东山区人民法院（2003）东法刑初字第460号刑事判决；案件发回广州市东山区人民法院重新审理。

　　上述被撤消的判决于2004年3月8日作出，该判决认定尹敏犯挪用资金罪成立并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冻结的相关股票变卖后所得款连同赃款一并发还给受害单位光大中山二路营业部，不足清偿部分，责令由被告人尹敏负责清偿。“显然，广州中院已清楚地看到了一审判决存在严重问题，并认为在现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认定尹敏有罪。”尹敏的辩护律师告诉记者。

　　陈忠联“弃卒保车”

　　知情人士透露，陈忠联于1999年开始做庄兰州民百(资讯 行情 论坛)（600738.SH）并逐渐高度控盘。陈计划完全控股兰州民百并将其重组，其间还试图与当地政府商谈有关事宜。

　　2002年10月初，光大证券等机构逼债，英豪学校资金链高度绷紧，兰州民百股票接连下挫，之后开始连续跌停。

　　“这个时候，陈忠联完败兰州民百不可避免，并且他的‘旗舰’英豪学校欠光大证券融资本息近一个亿，还欠其他金融机构的借款数以亿计。”该知情人士说。

　　但陈没有选择投降，他试图做最后的“自我救赎”，并导演了一幕“弃车保帅”大戏。

　　首先，光大证券于2002年10月自扬家丑，向广东省公安机关就尹敏挪用资金罪报案。

　　2002年11月下旬，光大证券要求公安机关冻结英豪学校在全国各地的近十家证券营业部个人帐户上的资金及股票。

　　接着，英豪学校“主动”要求冻结上述帐户，并提供详细资料及说明，声明帐户中的股票及资金就是自己在光大中山二路营业部融资所形成。2002年11月25日，公安机关全面冻结了陈所提供的各地股票帐户。

　　其后，光大证券就一直要求变卖冻结的相关股票、返还“赃款”。与此同时，陈也在多种场合多次表态，要求将“赃款”发还光大证券，英豪学校保证其要求的“发还”不会侵犯相关出资人的权益，并愿为此承担一切法律责任。但公安及检察机关均未予接纳他们的要求。

　　于是疑点出现：为什么陈忠联要令人费解地主动跳出来提供股票帐户并要求冻结，又不顾一切地主动要求将“赃款”发还给光大帮其追回损失？

　　调查发现，陈提供给光大并被司法冻结的所有股票帐户股票，几乎无一例外在冻结前已在相关的证券公司抵押给了有关出资人，进行“委托理财”。而与相关出资人签定委托理财融资协议的单位，都是陈间接控制的一些壳公司，无一间核心企业。

　　据记者掌握的情况，在陈所提供的国信证券北京呼家楼北街营业部股票帐号中，曾有市值3500万元的兰州民百股票。此前，广东丰顺县源德实业有限公司与北京某广告公司签定一份委托理财协议，源德公司从该广告公司融资5000万元用来炒作兰州民百，源德公司将上述市值3500万元的兰州民百股票作为履约担保、质押给了该广告公司。而源德公司正是陈控制的一家壳公司。

　　“在公安机关冻结这笔抵押股票前，源德公司突然和英豪学校出来共同证明这些股票是源德公司向英豪学校借的。”上述广告公司的副总经理俞平接受记者采访时非常气愤。

　　俞分析，陈的意图是将这些股票崩盘时被强制“平仓”所得现金，作为“赔款”还给光大证券。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了光大证券的追究，保住核心企业英豪学校不受损失；另一方面，那些壳公司，由于没有具体的经营资产，即使第三方出资人追究起来也没有实际意义。“不考虑道德风险和法律责任，这招棋相当高明。陈通过‘丢卒保车’，将风险转嫁，自身还保留了东山再起的实力。”

　　光大玄机“只有利用刑事手段才能够快速有效追回损失，这是光大证券一早定下来并贯彻始终的谋略。”6月13日晚，尹敏的丈夫对记者说，“光大的人一开始就做我和尹敏的工作，说为有效弥补光大的损失，只好要我们自己受点‘委屈’了。”

　　公诉机关查证，2002年1月8日至2002年6月20日，尹敏时任光大证券广州市中山二路营业部任总经理，广东华能实业与中山二路营业部签订委托购买国债协议书，委托中山二路营业部为其购买国债，共计资金1.57亿元，这笔资金被划归英豪学校控制的个人帐户名下。

　　同时，深圳市大华天诚会计师事务所广州分所出具的深华－1（2003）专审字第616号《专项审计报告》，证实2000年1月27日至2001年4月11日，中山二路营业部先后多次向华能公司融入资金共9000万元，该营业部将上述款项分多次划给覃健———一位资本掮客———控制的个人帐户。

　　陈忠联曾以提取保证金的形式共还款8830万元给中山二路营业部，另英豪学校受中山二路营业部委托，付款给华能公司550万元；覃健也从控制的刘德荣、盛小兰、邢志梅、关四冲等人帐户共向中山二路营业部还款7500万元（尚有1500万元未归还）。

　　最终，在尹敏任期内，该营业部共挪用资金人民币24700万元给覃健与陈忠联的英豪学校基金使用，仍有7820万元未能归还。

　　光大证券不想承受损失，以尹敏替罪的计划出台。

　　光大证券出具了一份书面证明：光大证券自1998年开始，就已经明文规定不允许证券营业部给客户拆借和融入、融出资金。而已被撤消的一审判定书则认定，中山二路营业部的融资行为全部是尹敏的个人行为。

　　一审败诉后，尹敏的家人无疑落入了痛苦的漩涡。尹敏的丈夫介绍，当时光大的人说，只要尹敏认罪，是不会判很重的。光大也会去跟法院做工作，最多判三年缓五年。“但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我们被欺骗了。”

　　在判决书下来那一刻，尹敏的丈夫决心要为妻子“正名”。

　　两个新的证据最终在尹敏家里找到：形成于2001年年初的《关于中山二路营业部的稽核报告》、《关于总公司稽核部稽核报告意见征求稿的回复》及有关材料。

　　尹敏的家人告诉记者，稽核报告出来后，尹敏没有受到公司的任何批评或处分。

　　尹敏辩护律师称：这些书证反映了从1998年至2000年6月，中山二路营业部长期对外融资（包括用T＋0的特殊方式），营业部领导集体是共同参与的，公司南方总部是批准的，公司总部是知道的，这足可以证明中山二路营业部的融资不是尹敏的个人行为。

　　6月10日，广州中院对该案的全新判决。

　　迷茫的结局

　　这一判决对于光大证券而言，无疑是个噩耗。如果在接下来的重审中，光大不能找到有力证据证明尹敏挪用资金罪成立，那么，已经被冻结的股票将会被解除冻结，归并还给第三方出资人。而如果不能通过变卖这些冻结的股票补回损失，光大显然会是颗粒无收。

　　光大的恶梦却成就了涉事券商的好事。

　　在光大玄机中的另一颗棋子———与陈忠联“合作”过的其他券商———可以对自己的客户资产进行最大程度的保全：如果光大的计划能够顺利实现，这些券商的客户的委托理财资产，将无一例外地划归到光大名下。

　　公开资料显示，国信证券北京呼家楼营业部、天同证券东营济南路证券营业部、华龙证券重庆公园路证券营业部曾与陈忠联关系密切。另外，公安机关冻结陈忠联控制帐户的营业部还有广发证券广州洛溪新城营业部、华夏证券烟台大海阳路营业部。

　　同时，第三方出资人的命运将可能改变。“我们是三角关系中被人们遗忘的一方，而且几乎无法提出异议，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俞平跟记者说。

　　俞介绍说，在广州中院审理尹敏上诉案期间，他的公司已通过提请有关司法部门进行调查取证，掌握了大量的证据。

　　俞向记者出示的相关证据显示，源德公司转到呼家楼营业部用作抵押的股票，绝对是尹敏“挪用”给英豪学校的1.57亿元款项购买形成的。换言之，这些股票与1.57亿元的“赃款”毫无关系。

　　俞还说，公司已将源德公司及英豪学校作为共同被告告上了法院，理由是源德公司作与英豪学校恶意串通损害广告公司的合法权益。

　　目前，这两个案件法院正在受理之中。

　　有业内人士分析，二审的结果，暂时解除了光大变卖冻结股票套现的可能，给了第三方出资人留了一线生机。现在，第三方出资人一方面等待尹敏案最终的裁决，如果尹敏没有罪，那么出资人将可以拿回陈抵押给他们的这些冻结股票追回一部分损失。一方面，出资人已经通过法律手段要求陈补偿其损失。

　　英豪的归宿

　　对陈忠联而言，广州市中院的二审判决已经将勒在他脖子上的绳索收得很紧：他所精心打造的全盘计划，将面临彻底破产的可能。

　　英豪学校将面临光大和第三方出资人巨额的债务压力。而现在英豪学校要全部还清光大和第三方出资人的债务是不太可能的：

　　第一，英豪学校处于亏损之中，现金流极度紧张。

　　第二，英豪学校的固定资产根据所披露的信息看，基本都因债务原因被债权人给查封和冻结了。目前，很多原来英豪学校的老师都出来做代课老师，可想而知现在英豪处境。”

　　然而根据最高院《关于人民法院查封、扣押、冻结财产若干问题的规定（征求意见稿）》第5条规定，公益法人正在使用的为完成公益事业所必须的房屋、机器、设备及其他物品属于禁止查封的财产。

　　英豪学校显然适用这一条。所以，英豪即使面临逼债，仍然可以豁免。

　　“光大和第三方出资人和陈的这种债务关系解决，很可能采取的一种措施，便是债转股。将光大和第三方出资人和陈的这种债务关系都转成英豪学校的股权关系。将英豪继续下去。这也许是各方最后的一个无奈选择。”业内人士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