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董制度怎会过淮为枳 独董本质上就算一稻草人

　　独立董事对公司业务熟悉程度不如内部人，如果他们占比例过高，就会制约公司的经营管理和创新能力，限制公司的发展；反过来，独立董事所占比重太低，又起不到制衡作用

　　□ 周业安

　　我们总是相信，精英们能够设计出完备的法律来制约所有的恶行。因此，一旦西北化 工(资讯 行情 论坛)的独董吴昌侠通过关联交易卷走上市公司高达一个亿的资金；科龙的三位独董领着36万元的天价津贴，却眼睁睁看着该公司弄虚作假，奄奄一息。人们所能想到的全部内容，竟然就是进一步完善独立董事制度！但是，如果独董制度真的有效，俞伯伟又何苦在媒体面前无奈地叹息？严义明又何苦作荆柯状，感受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悲壮？

　　股权集中是我国证券市场的一大特点，大股东凭借其股份优势可能剥削中小投资者。为了制衡大股东的这种行为，保障其它利益相关者的权益，我们把希望寄托在发达国家的独立董事制度，特别是美国的模式。

　　在这一制度移植的过程中，大家先入为主地假定美国的独董制度是效率的典范，其理由惊人的简单，美国的证券市场很成功，美国的上市公司大多数董事会独董比例超半数，那么这两者之间显然有某种因果关系；并且欧洲的一些国家也实施了独董制度。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道理就这么直观。问题在于：制度移植的成功不仅在于制度的先进性，而且也在于制度有效所依赖的条件，我们具备这些条件了吗？

　　要真正理解独董制度，必须要追溯到上世纪30年代经济学和法学界的两个大争论，一是关于股权结构的争论，伯利和敏斯两位学者的实证研究发现，美国的上市公司普遍出现了所有权和控制权的分离现象，这一现象缘起于股权的分散化，同时这种分离也导致了内部人控制，孰好孰坏争议很大；另一项相关的争论是围绕公司社会责任展开的，股东利益至上的学者认为，公司的唯一目标就是股东利益最大化，而利益相关者论认为，公司应该充分考虑所有利益相关者的权益，即除了股东，债权人、雇员、消费者等都应该纳入公司的利益目标。

　　两项争论的核心其实就是在新的股权结构条件下，如何实现效率和公平的统一问题。如果不理解30年代的这两个争论，就不可能真正理解后来的美国证券监管制度变革。

　　随时间的推移，美国上市公司的股权分散化已经明显，经过30多年的艰苦争论，利益相关者论直到上世纪70年代才真正落实到制度设计上。当时，美国

证监会要求上市公司建立由独立董事组成的

审计委员会，负责公司内部财务和高管人员违规审计活动；到上世纪80年代，进一步要求上市公司建立由独立董事组成的提名委员会，负责关键管理人员的提名；并且到此时，许多公司的独立董事在各董事会中的比重已经超过半数。也就是说，当独立董事把持董事会的时候，才能有效制约内部人。

　　即使如此，学术研究普遍发现，董事会中独立董事并不是越多越好，因为独立董事对公司业务熟悉程度不如内部人，如果他们占比例过高，就会制约公司的经营管理和创新能力，从而限制公司的发展；反过来，独立董事所占比重太低，又起不到制衡作用。究竟是否存在一个最优比例，直到现在美国的学者也没给出一个答案。尤其重要的是，在独立董事制度和公司绩效的关系的研究方面，学者们普遍发现这一关系并不是很紧密，特别是基于欧洲上市公司的有关数据的研究更是如此。也就是说独立董事本质上也就算一个稻草人，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样有用。

　　美国等发达国家尚且如此，我国的投资者、媒体和很多学者居然还把上市公司的宝押在独董身上，如果不是不可理喻，那也是病急乱投医。先看看我国的独董制度，尽管赋予中小投资者提名和选举董事的权力，并且也规定了累积投票制度，但是，在大股东股份具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通过股东大会合法选举出来的独立董事能代表中小投资者吗？不可能！除非采取差别选举，即大股东选举内部董事，中小投资者选举独立董事，否则无论内部还是外部董事，都只能是大股东选举出来的。这就是布坎南一再强调的“多数对少数的暴政”，而这一结果恰恰是同股同权的必然结果。

　　假定独立董事被中小投资者选举出来，他们能有效实施其职责吗？同样不能！因为我国的法律并没有强制公司内部必须组建由独立董事构成的审计委员会和提名委员会，再加上独立董事人数少，不可能实施其财权和人事权，而没有这两项权力，独立董事只能当顾问，难听点就是“花瓶”。所以，当俞伯伟发现伊利的问题时，他无法行使自己的权力，只能求助媒体。

　　当独立董事成为众矢之的时，我们更应该冷静地思考，在保障中小投资者权益方面，哪种制度更为关键？如果我们要向美国学习，就应该看到，美国证券市场的效率并不是来自独立董事，而是来自法律诉讼，来自作为市场“看门狗”的职业律师群体；这些律师并不是像严义明那样千方百计挤进独董群，而是成为股东后，召集委托人进行集体诉讼。严义明不可能实现其诺言，因为在现有的制度下，其承诺不可信。看看大庆联谊(资讯 行情 论坛)的诉讼结果，高昂的诉讼成本使得法律对违约高管的制裁以及对中小投资者的救济形同虚设。在发达国家，独董是稻草人，但这已经足够了。而在我国证券市场上，鸟儿知道除了稻草人，田里就没有别的威慑，不偷嘴，傻呵？！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