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生科董事长龚永福自白 地方政府曾为其上市疏通道路
【证券市场周刊】(本刊记者 戴小河)“忙！太忙！” 5月16日中午1点，万福生科(300268.SZ)董事长兼总经理龚永福对《证券市场周刊》记者说，他刚接待完湖南省高院的三名法官，数月来已有不少司法机关工作人员造访万福生科和他本人了。眼前的龚永福额头一片汗珠，身上白色T恤也早已湿透了。
2011年9月，万福生科在深交所创业板上市，龚永福成为常德市资本市场的新贵，坐拥亿万资产。一年后的2012年9月中旬，万福生科却因为涉嫌业绩造假而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
2013年5月10日晚间，证监会在其官方网站上公布了对万福生科涉嫌欺诈发行上市和上市后信息披露违规等事项的调查结果。调查结果显示，2008年至2010年，公司分别虚增销售收入约12000万元、15000万元、19000万元，虚增营业利润约2851万元、3857万元、4590万元；2011年年报和2012年半年报，公司虚增销售收入28000万元和16500万元，虚增营业利润6635万元和3435万元。
同时，证监会公布了对万福生科案相关人员的处罚决定，龚永福被采取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下一步，龚永福还将面临刑事调查。对于54岁的龚永福来说，最近3年来的经历犹如“南柯一梦”。
“一个门外汉玩什么资本市场嘛！” 万福生科董事长顾问熊全广，不无责怪地对本刊记者说到龚永福。龚永福小时候是孤儿，受苦太多；后来办企业，天天受累；抢滩资本市场后，纯粹是受罪。
在万福生科不少员工心中，龚老板是善良忠厚的农民，他读书不多，却仗义豪爽。这位从战场上“捡回半条命”的老兵，现在却戴上了“造假”的帽子。
英雄末路的怅惋与“半身多事故人疏”的悲凉萦绕在龚永福心头。“最近他向我交代一些企业上的事情时，眼里常含着泪花。”熊全广感慨道，万福生科如今在龚永福的领导下艰难运营，但如果将来龚永福进去了，万福生科势必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政府文件泄天机
“小龚，这件事你看需要找谁，尽管跟我说。”湖南省一位知名人士曾向龚永福表示，北京的大领导都可以找到帮忙的。万福生科内部人士透露，从2008年年底开始，湖南省政府、常德市政府、桃源县三级政府积极为万福生科上市疏通道路，甚至找到了当时的证监会有关人士沟通此事。
对于万福生科上市，起初龚永福并不“感冒”。他告诉本刊记者，“他们追着我说，你上市吧。”龚永福口中所称的他们是指常德市政府人员，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追着要把公司推上市，龚永福也不愿细说。
龚永福的说法得到常德市金融办副主任郭立新的印证，他说，“老龚本人上市意愿并不强烈，我去他公司找过他三四次做思想工作，后来市里又为他召开三四次座谈会，这样反反复复做了十多次动员，他才勉强答应，或多或少就被赶鸭子上架了，说半推半就也是实事求是的。”
“龚永福现在见到我就骂我，我不上市你们非要我上市，搞出这样一个烂摊子。”郭立新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想到，他也感到内疚，可是推动地方企业上市又是金融办职责所在。
万福生科所在地的常德市古称武陵，陶渊明一首《桃花源记》让这座城市的美名流传千古，而万福生科则是常德市“十年等一个”才修来的宝贝疙瘩。
郭立新告诉本刊记者，常德市作为中西部三线城市，其经济总量在2009年就已跻身湖南省前三位，但其迄今为止只有3家上市公司，分别是“中国粮食第一股”的金健米业(600127.SH)和“中国淡水养殖第一股”的洞庭水殖(已更名为大湖股份，600257.SH)，以及现在备受关注的万福生科。
这3家公司有一个共同特点，其主业都和农业有关，烙着鲜明的“鱼米之乡”印记。这是常德市作为一个农业大市的地域特色所决定的，也是当地政府扬长避短的战略选择。
前两家分别在1998年、2000年闯进资本市场，且抢占行业的龙头老大位置，曾经备受瞩目。可是接下来的十年间，常德市的所有企业似乎被资本市场所遗忘。
在此期间，一直卯足劲和常德一决高下的兄弟城市岳阳、株洲，分别有11家、9家公司抢滩资本市场，而常德这个早期就进入资本市场的城市，却俨然成了“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根据常德市政府提供给《证券市场周刊》的文件显示，该市在过去10年间为扶持当地企业上市出台了近10项奖励政策，奖励金额分别为10万元、100万元、150万元不同等级，范围囊括上市企业、公司高管等有功人员，企业还伴随免税、补贴等诱人措施。但是仍不奏效，后来发展到每个区县都要拟定后备上市企业。
郭立新回忆称，2008年前后，为带动地方经济发展，常德市希望挑选20家资质较好的企业，进入上市企业后备资源库，尽快扶持上市。之后，常德市金融办召开企业上市动员座谈会，希望企业能够抓好经营，业务再上新台阶，争取扶持一两家企业上市。
最初，常德市一共圈定9家企业进入湖南省重点上市后备名单，万福生科的前身湘鲁万福即在其列。但在这有限的范围里，有意愿上市的企业，离上市资格相去甚远；而有的资质较好的企业，实际上市意愿又不强。常德市政府最终将重点“扶持上市”的企业选定在湘鲁万福上，因为当时它也是常德市农业企业中的一面旗帜。
“选择万福生科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产业规模盈利模式基本达标；二是符合当时的高新科技与绿色农业概念。”熊全广说。
2008年，常德市新一届领导班子上台后，对于多年没有公司上市的“紧迫感”，从《证券市场周刊》记者掌握的一系列政府文件中可见端倪。
湖南省政府的一份《会议纪要》显示出当地高层对企业上市的“热情”，湘府阅[2010]26号《关于支持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改制上市有关问题会议纪要》(下称“26号《纪要》”)称，2010年4月2日，时任湖南省副省长徐明华率15个部门的负责人召开会议，专题研究支持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改制上市有关问题。
26号《纪要》载明，本次会议上，省政府决定慷慨解囊，对每户农业产业化上市的企业一次性给予200万元奖励，并且“各相关部门要积极帮助企业解决改制上市中遇到的问题：湖南证监局、省政府金融办等要主动帮助相关企业做好券商和保荐人选择、向中国证监会推进沟通等上市相关服务工作，为企业上市提供优质到位服务。”
2010年7月，常德市金融工作会议再度提出，该市将加大对拟上市企业的扶持力度，从2010年起，市财政每年安排500万元专项资金，进一步鼓励和推进企业上市。
2010年12月，《常德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做好企业上市工作的通知》(常政办函[2010]63号)则提出更细化的目标：“每个县市区要确定一家以上重点拟上市公司，全市力争2010—2012年新增上市企业4家，2010年要推动万福生科、云锦集团向中国证监会上报首发上市申请材料，明年挂牌上市。”
万福生科成为“上市后备企业”后，常德市官方曾经兑现了多项奖励措施和优惠政策。
首先，万福生科以“粮食加工的农业企业”特殊身份，不仅享受增值税的零税率，还享受着国家和地方政府对粮农企业的财政补贴。
其次，招股书中披露，2008年至2010年，万福生科分别获取政府免税补贴82.18万元、 540.58万元、775.30万元。仅2011年，上自湖南省政府，下到桃园县政府，各种补贴共达19项，总金额达869万元。当年，仅桃源县财源建设领导小组财源建设基金给予万福生科的补贴就高达260万元。
常德市官方人士透露，2010年，时任湖南省证监局局长曾领队分别拜访了证监会、上交所、深交所，还去平安证券[微博]了解湖南拟上市企业的申报进程。2011年下半年，当地官员又带队到平安证券深圳总部，要求平安证券尽快向证监会报材料。
此次同样受到处罚的平安证券前任总裁薛荣年对本刊记者称，2010年底胜景山河案发后，平安证券内部都非常紧张，对于不符合上市条件的公司都颇为谨慎，而此时湖南省委一高级官员曾带着常德市的官员、湖南证监局的官员等找到了平安证券，常德市的官员不说声泪俱下吧，但也非常动容地说常德市已10多年没有公司上市了等等。
就这样，在各级政府的力推下，万福生科于2011年9月顺利上市。
上市打破利益格局
2012年9月，上市刚一年的万福生科尚未充分享受IPO带来的万千荣耀，随即就迅速跌落无底深渊。
万福生科3名高管及工作人员私下向本刊记者表示了多重疑惑，“怎么就东窗事发了？”“这事儿咋闹得这么大？” “这是个未解之谜。”
龚永福坦言，自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对于万福生科的案发缘由，公司现有几种不同看法，但都莫衷一是，他们虽为局中人，却感觉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只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据财务部门工作人员介绍，万福生科财务总监覃学军早期曾任职于桃源县一家木材公司和一个燃气公司，但她的弟弟在税务部门任职，1998年时被龚永福请到公司做会计，当时就图个交税方便。
“他们告诉我，2012年9月的例行检查中，覃学军将几套账本都交上去了，银行卡什么的都交了。”龚永福其实也在犯晕，他想来想去，覃学军不至于害他，“万福生科从小做大她一直都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不会是故意的，没必要。”
已于日前辞职的公司高管林俊(化名)的看法与龚永福相似，他倾向于相信这个事情不是覃学军所为。
林俊分析道，2012年9月初，湖南省证监局对万福生科进行例行检查，9月14日就下发了《立案稽查通知书》，决定自9月17日开始对万福生科进行立案稽查。数天后，事态进一步升级，立案稽查变成证监会的立案调查。此后，证监会又派出了17人的队伍从北京空降桃源县，在公司查了两个多月。
“如此胸有成竹式的升级态势与火线侦查动作，想必是证监会已经掌握了真凭实据才会如此兴师动众。”林俊说，这一切的根源，“必然是有人直接向证监会举报，不然前几次例行检查都没事，怎么这次一查一个准，证据确凿得让你没有反驳的余地，时间紧迫得让你没有喘息的空档，我们老板在省里的朋友也不少，怎么就没在省里按住呢？”这一连串的质疑，让林俊深信不疑绝对是“有人举报”。
常德市政府一名官员则提供了另一个说法，2009年9月初湖南证监局在巡检时已看出猫腻，但是龚永福没能重视。此外，这起火速侦查的案件，也被联想到湖南省现任证监局局长熊国森与前任局长杨晓嘉的矛盾。
另一名高管王刚(化名)不同意林俊的看法，在他看来，这次是“堡垒从内部攻破”，根本原因在于利益冲突。
“覃学军从2008年到2012年，编了4年的谎言，可能真的编不下去了，不交代是引火烧身，如果交代了就大家一起承担。”王刚分析道，覃学军的苦衷可能在于自保，“干脆把账本交了算了。”
王刚说，覃学军起初对老板极其忠诚，促成其最终反水的原因可能是听了太多的“肺腑劝告”。“她的家人有从事法律工作的，给她做工作，你只有向组织坦白，才有你的出路，否则你就是死路一条。”
“高管团队也不是心向一处想，有些人对龚永福还是不利的，2009年进行股改的时候，多数高管没有分到股份，一些人是有想法的，你看12大股东中，有10个人是从外面找的，这样利益分配不均，今后在工作方面肯定是有想法的。我辛辛苦苦为你出生入死，你不给我一些股份，我能不有想法吗？”王刚说，这一历史遗留问题才是致命元素。
王刚的说法与外界传说的股东代持或许有些牵连。万福生科前十大股东包括深圳市盛桥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盛桥投资”)、南京鸿景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下称“鸿景创投”)和苏州工业园区中晓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中晓生物”)三家机构，以及张苏江、杨荣华、余小泉、刘丽、陈鑫、彭志勇和李方沂七位自然人，其中刘丽的丈夫系盛桥投资的实际控制人，张苏江系鸿景创投的高管，余小泉、彭志勇、陈鑫系由国内一家著名创投机构的一位投资经理推荐，陈鑫母亲系实际控制人杨荣华的妹妹，李方沂的父亲系龚永福的世交。
“这些人或多或少是有瓜葛的，不然怎么会肥水流到外人田，而且其中两人是帮中介机构代持的，这点我有听说。”王刚透露。
虽然众多迹象都指向覃学军，但龚永福至今不愿意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自己的战友，“要说害，也是我把覃学军给害了，她是来我这上班帮助我的。”
其实，早在万福生科上市之前，一名工作人员就多次向龚永福荐言，“覃学军这个人不能用。”但是龚永福最终还是选择这名“下岗职工”出任CFO。
谁是真正的造假主角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在我们这辅导的时候，不仅吃喝玩乐，歌舞升平，现在出了事就把责任都推脱到我们老板身上。”一名财务人员为龚永福打抱不平。
万福生科东窗事发后，当初一条船上的战友，有的率先觉察到风向不对已然跳船，有的与多年的老朋友切割后划清界限，有的则忙着卸掉包袱。
龚永福反复向本刊记者强调，责任和过错在于自己，不能怪他人，但对于具体的造假问题，他则语焉不详，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当初为了迎合上市的财务指标得造一些，但没想到指导她(覃学军)的人真是(把业绩)做得太多了。”除此之外，他不愿再说下去。
保荐机构平安证券则多次表示自己对造假并不知情。其高管则称，2012年8月，投行到现场进行二季度核查，虚增收入是一个闭环的操作，投行只能看到前半部分，刚开始怀疑大股东资金占用，直到湖南证监局通过银行交易流水查清资金流向，平安证券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薛荣年在接受《证券市场周刊》专访时表示，万福生科案的线索是从银行对账单开始的，可是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除非动用技术侦查手段，单凭保荐人的调查，是难以发现问题的。
薛荣年告诉本刊记者，保荐人进场做尽职调查时，上市公司没有义务向投行提交银行对账单，万福生科的合作伙伴更不可能提供银行对账单。
对于中介机构的态度，龚永福显得有些淡定，“这个事情我没有往中介机构上推责任，推了也没用，减轻不了我自己的责任，人家当初也是来帮我们的，现在出了事，不能往人家身上扣呀。”
2009年下半年，万福生科启动上市工作后，保荐人原本是光大证券，后来换成了长江证券，到2010年4月又换成了平安证券。
龚永福身边一位知情者表示，从2008年到2010年，平安证券、中磊会计事务所、博鳌律所大概二三十个人，在桃源设了三处办公地点，加班加点地做材料，“最后做了一江淮小货车那么多，平白无故交出去八九千万元的税费，反反复复从头到尾做了3遍账，返了3次工才将账给做平。”
“覃学军一个土会计，她怎么可能懂得这些技巧，无非是平安证券和中磊会计事务所从宏观上指导，公司财务们负责具体执行，然后向龚永福汇报，龚永福也不懂，就拍板支持，以为他们做的都是对的。”知情者说，实际上不要包装这么大，也符合上市条件，“都是按照他们的旨意弄的。”
“龚永福不让我们向外界讲中介机构的事，我现在跟你讲，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造假的情况。”知情者说，平安证券不仅在宏观上指导，甚至连门面上也给予装饰。2011年5月，平安证券工作人员向龚永福报告，要在工厂大院里增加一个不锈钢大罐子，看起来比较有科技含量，让投资者看后会感兴趣，“其实生产工艺不需要这个罐子的，龚永福就按照平安证券的指示，花了几十万元搞了个没用的装饰品在那里摆着。”
此外，知情者还透露，在平安证券和各级政府的“关怀”下，龚永福分别“拜会”了证监会发审委的7名委员，在此后的过会环节上，发审委委员对万福生科全开绿灯。
“我觉得他们坏，其实整个事情就是他们指导出来的，他们现在许多推卸责任的说法都无法自圆其说，就覃学军那个土会计带领的虾兵蟹将做出的账还骗得过证监会？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他们现在说不知情，他是保荐人，他不知情他是怎么保荐的？”知情者愤愤地表示。
地方政府高层公关
“湖南证监局、中国证监会都沟通过了，他们的态度还是比较客观，目前有信心保住不退市，退了对谁都没好处。”常德市多名政府官员透露，万福生科出事后，他们很努力地奔走。
“我真心不希望万福生科倒下去。”桃源县县委书记龚德汉说，湖南省是稻米种植大省，而桃源县每年8亿斤商品粮的产量排在湖南省第二位，万福生科每年销掉约百分之六十。“早籼米口感不好，却产量又高，我们县是国家指定的粮食核心产区，种植面积不能少，所以必须自己找销路，百姓才愿意种植。”
雪上加霜的是，自2012年年底湖南省大米被查出铬超标后外销就更加困难。龚德汉说，“如果万福生科垮了，这么多粮农怎么办？往年收购的时候都能做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今年估计紧张了。”
熊全广告诉《证券市场周刊》，常德市一名副市长4月中旬专门协调中国农业发展银行湖南省分行向万福生科提供不少于1亿元贷款，以解决早籼米的收购资金问题。
万福生科出事后，桃源县、常德市、省政府出面游说。“桃源县和常德市出面找省政府，省政府找证监会，有时候县委书记、副市长、金融办主任都一起去了，也不是一次两次，找了多少次了。”熊全广说道。
2013年“两会”前夕，湖南省委官员还曾向证监会领导协调此事，但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果。
穷途末路之际，龚永福还拜托其“老师”袁隆平给证监会“写信”，但也没回音。
“证监会也想抓个典型杀一儆百，我们刚好撞到枪口上了。”熊全广说。但最终没化解下来主要还是媒体热炒，其次是湖南证监局在发现万福生科的财务问题后，只上报证监会却没有同时报告给省政府、地方政府，使地方政府在整个事件中非常被动。郭立新则表示，整个案件的查办节奏太快了，让人措手不及。
根据《常德市人民政府文件》常政[2013]24号文显示，5月2日，常德市市长周德睿签发了一份《关于稳妥处理万福生科案件的请示》，该文件恳请湖南省政府对以下事项予以支持：协调相关部门尽可能不对万福生科做出终止上市的决定；协调相关部门在侦查过程中允许对企业法定代表人采取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以维持企业正常运营。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在常德采访期间了解到，5月15日，常德市分管金融的官员与侦办万福生科案的公安人员进行沟通，请求侦办案件时确保万福生科的正常运营。公安方面的表态是：“万福生科要办成铁案，但会适当考虑社会稳定与地方经济发展。”
“我真的后悔上市了，走上这条歧途。”龚永福说，现在外界都说我们被罚得太轻，造假成本太低。“我给你算笔账，虽然融资融4个多亿，但是前期中介机构费用，还有发行费，这些人力物力就花去近1个亿，募集资金还有1.7亿元现在被冻结在银行没法使用，募投项目建设投入一个多亿，现在募集资金被冻结，募投项目建设正在进行中，加上企业正常生产运作及因企业上市造假银行对企业的信誉产生怀疑，不予贷款，我只好把自己的积蓄3000万元投进去。”
谁接龚永福的班
“这段时间，龚永福和我说话时眼里常含着泪花。”熊全广说，老龚正面临着泰山压顶的压力和排山倒海的非议。
熊全广说，万福生科业绩造假被媒体热炒，品牌或多或少受到负面影响，这半年来销售市场萎缩了接近三分之一。
湖南省公安厅一名官员向本刊记者透露，侦办万福生科专案组已于5月3日进驻常德市。这支专案组由公安部驻证监会证券犯罪侦查局上海分局、湖南省经侦总队、永州市公安局、益阳市公安局多方精兵干将构成，一共30多人。常德警方在侦办中只负责后勤服务工作。
5月6日，龚永福被专案组传讯至武陵区公安分局讯问，从早8点到晚上12点，这样的讯问一直持续到5月11日，专案组准其请假回到公司交代生产经营“后事”。
5月7日，覃学军被专案组刑事拘留，龚永福花了5万块钱给她请了一名律师。
5月8日，龚永福的妻妹、万福生科采购部部长杨晓华“跟着进去了”，“涉嫌一些采购凭证的造假、发票造假等。”
5月15日，万福生科公布了董事会成员调整名单，原副董事长蒋建初即将退休，董事马海啸、单杨、肖德祥、张行此前已提交辞职报告，皆因个人原因辞去第一届董事会董事职务。
在4名辞职的董事中，除了马海啸的背景为职业投资人外，从其余3人的背景来看，应均与万福生科董事长龚永福相识多年，分别于2008年至2009年任职万福生科。
2013年年5月，龚永福和覃学军被证监会处以终身禁入的行政处罚，这意味着，万福生科的董事会还将面临一次调整。若行政处罚书送达，则龚永福将不能担任董事长。
5月19日，一位接近专案组的官方人士向本刊记者透露：“侦查工作现在已告一段落，已有初步结论。”
眼下，龚永福正为公司董事长人选焦灼，万福生科或于6月3日召开董事会选举新任董事长，新任掌门人原本拟定龚永福妻子杨荣华出任，但是5月16日上报证监会后，被证监会否决了。
王刚说，龚永福或者其妻子一人当董事长，则意味着人在阵地在，他如果不在，阵地就完了，谁撑得起这么大一个企业？
而龚永福的儿子在国外定居，短时间不可能回来接班，“如果让一个外人当董事长，万福生科就可能成别人的了。”王刚说，龚永福对待企业几十年如一日地付出，换了其他人，谁会这么尽心尽力？
“投资者现在整装待发拟索赔，平安证券3亿元肯定不够，到时候公司的资金链会更紧张。”熊全广说，等专案组侦查完毕后，龚永福也将被罢免人大代表资格并刑事拘留，“万福生科的难题只是刚刚开始。”
受此连累的还有整个湖南省的资本市场，常德市的一名高级官员告诉《证券市场周刊》，万福生科案件影响了省内拟上市公司的诚信和风险评估，延缓涉农企业上市进程；万福生科本身资信下调，银行贷款萎缩，资金链濒临断裂，引发了供销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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