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

　　对于天宝集团的董事长周天宝来说，原先自己的造车梦，已经在一系列挫折后发生了改变，成为自己与北京当地一些政府部门共同的梦想。凭借政府注资来施展宏图，这是周天宝现阶段资本运作的特征。

　　今年，天宝集团与北京市房山区政府和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两次合作，出手美国汽车零部件业务，前后共花去了5.2亿美元。周天宝——这位已经隐身许久的“汽车大鳄”重现江湖。

　　“他不希望露脸，而是希望把政府往前推，他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一位接近周天宝的人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

　　事实上，不管如何低调，周天宝都引起了周围的注意，特别是监管部门的注意。在上周，国内有媒体报道称，银监会已经对与周天宝有关的34家企业进行了风险警示，提示银行注意信贷风险。在大肆收购的同时，靠信贷支撑的“天宝王国”正面临着倒塌的危险。

　　推倒第一枚骨牌的是信贷

　　本报获得的一份材料显示，收到银监会风险警示的与天宝有关的公司共有34家，构成了所谓的“天宝系”，其中又细分为伟业系、中顺系、恒巨系、银通系和北泰系。其中，伟业系包括13家公司、中顺系11家、恒巨系2家、银通系3家、北泰系5家。

　　银监会的上述材料显示，整个天宝系上述企业的授信额度为160.66亿元，贷款余额为56.76亿元，形成不良贷款和逾期贷款共计32.86亿元。目前，上述情况已经通报至下属各地银监局，各家银行将对天宝系资产进行保全。

　　可以预见的将来，天宝集团及旗下各个关联企业在国内信贷市场的融资将越发困难。不过，就在银监会关注天宝集团的同时，周天宝正与北京市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政府官员在美国的底特律，他们就一桩4.2亿美元的零部件交易与通用汽车达成协议。

　　与地方政府合作，找到一条政府搭台、企业唱戏的资本运作路径，成为周天宝资本运作近年来的主要特征。而周天宝，作为中国汽车行业圈里屡创奇迹的人，却是异常的低调。

　　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天宝集团旗下的重要融资平台——北泰汽车和ST松辽(600715.SH)相继遭遇困境。特别是2009年3月后，香港上市的北泰创业(02339.HK)提出清盘呈请。同日，北泰全资子公司——北泰汽车工业控股公司也提请清盘。

　　彼时，外界普遍猜测2家清盘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周天宝将面临资金窘迫的局面，随着影响的扩大，其断难绝处逢生。

　　在资金链最紧张的时候，天宝集团旗下的各个企业根本发不出工资来。以天宝集团发迹的安徽蚌埠一家企业为例，从2009年6月开始拖欠工资直到2010年春节，而保险更是从2008年6月就开始拖欠。一位该公司员工在网上发帖写到，很多同事要跳槽，甚至人事关系都无法转，因为社保需要补交。

　　然而，就在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周天宝却找到了绝处逢生的路径。他手中持有的ST松辽的股份帮了忙，北京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全资拥有的国有投资公司亦庄国际作价4.9亿元，收购了周天宝手中这部分股份，这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天宝系诞生

　　天宝汽车成立于上世纪80年代，1985年10月，周天宝和太太吴丽萍在安徽成立安徽工贸公司，这是一家典型的家族企业，主要从事建筑材料、电机产品的制造和贸易，当初并没有从事汽车零配件和建筑五金制造销售。

　　在历经25年的发展后，经过周天宝本人的复杂股权设计，天宝集团业务涉及了整个汽车产业链，从零部件、整车到终端销售无所不包，构建了横跨内地和香港资本市场的“汽车王国”。

　　在天宝集团的网站上有这样一段描述：汽车和零部件系公司两大支柱产业，已形成从汽车基础件、零部件、系统总成到整车的全系列汽车产业链。

　　随后，周天宝注册了几十家公司，并使用了中顺、天宝、东普、恒力、伟业重工等一系列名称，通过它们开始了与地方政府的第一轮合作。

　　2003年10月，北泰创业在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其招股说明书中称，公司上市后所筹款项主要用于扩大安徽的生产基地以及在北京购地建立研发中心。未来安徽基地以汽车零部件为主，而北京北泰将建立5～8条生产线，以总装为主要业务。

　　不过，直到现在，北京的北泰生产基地也没有实现当初5～8条以总装为主要业务的生产线的目标。

　　此外，同在2003年，天宝集团旗下的沈阳中顺宣布，中顺汽车工业园区在沈阳正式开工建设。资料显示，汽车工业园区一期规划占地面积为110平方米，建筑面积30万平方米，建设总投资25亿元，计划建设年产15万辆越野车、商务车的乘用车工厂和年产10万辆的商用车工厂。

　　作为天宝旗下唯一生产整车的平台，2008年中顺的月销量达到了700辆左右，而2009年月销量仅为300辆左右，离当初设定的目标相去甚远。

　　而以北泰系大本营安徽蚌埠为例，仅在当地的北泰汽配工业园中就有十几家企业，而这些公司竟然没有一家出现在香港上市公司的年报中，但北泰创业的最大利润来源——底盘业务就来自于北泰汽车底盘系统(安徽)有限公司。

　　1.0时期的资本运作

　　2002年，周天宝与长春市政府就兴建10万辆特种车项目达成协议。随后，圈地近10万平方米并在2003年5月正式开工建设。

　　同时，周天宝收购了当地一家资不抵债但拥有特种车制造资质的企业，由此也获得了改装车制造权。周天宝在当地注册了名为恒力的项目公司以及3～5家附属公司，由此以长春为基地形成了“恒力系”。但是至今该项目还没有启动，园区还在建设前期准备阶段。

　　由此，周天宝在与地方政府合作的“1.0时期”，形成了以工业园、高新区为核心，以土地为平台的运作模式。

　　一位熟悉周天宝运作模式的当地官员对媒体表示：“领导免费批一块地给他，就是现在的北泰汽配工业园，然后拿这块地去忽悠几个项目，去银行融资，去香港上市。它注册了20多家公司，有可能是甲投资乙、乙投资丙、丙投资丁，实际上就是甲那点资产。”

　　通过多次资本运作，过多利用金融杠杆的周天宝，在金融危机中受到了惩罚。

　　天宝集团先是由于2400万美元的外汇合约亏损和合作伙伴3.3亿元的债务追索，导致旗下上市公司北泰创业在香港进入临时清盘程序。

　　接着，周天宝旗下的沈阳中顺汽车亏损4亿多元，这也直接导致参股沈阳中顺的ST松辽雪上加霜。ST松辽去年累计亏损5.3亿元，并于2009年10月全面停产，至少到2009年年报发布之日，ST松辽仍未能签订销售订单或合同，且仍处于停产状态。

　　为度过金融危机，周天宝曾将ST松辽股权两次抵押出去以获得借款。此外，周天宝还曾通过旗下公司上海中润汽车制动器有限公司在资本市场违规套现ST松辽的股份。危机中，周天宝还惹来了两起官司。中信银行和招商银行都曾因周天宝旗下公司贷款未还而将其告上法庭，涉及金额共计1.3亿元，这些都是当下银监部门对其进行风险警示的先兆。

　　事实上，无论怎样跑马圈地，腾挪资本，周天宝始终面临这样一个话题——如何做好实业。

　　现在，周天宝找到了北京房山和亦庄当地政府部门进行合作，将其与政府的合作升级为“2.0版”。

　　丢卒保车

　　就在北泰创业被清盘的同时，京西重工(BWI)成立，在京西重工的股东中，除了首钢与房山区政府，第三位是宝安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其出资1.92亿元，占总股本24%。而宝安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注册所有者之一周晓春，是周天宝的儿子。

　　周天宝出任了京西重工董事及总经理，可以说，天宝集团也是京西重工的间接股东。不过，周天宝与房山区政府的渊源，得从2008年的ST松辽股权质押说起。

　　2008年底，周天宝将天宝集团拥有的ST松辽的6704万股股权，质押给了北京腾祥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下称“北京腾祥”)，作为天宝汽车向北京腾祥3亿元借款的担保。

　　而北京腾祥是北京房山区良乡经济开发区实业总公司独资设立的公司，当时，正值周天宝和北京市房山区政府以及首钢集团洽谈成立联合企业，收购美国德尔福悬架和制动业务的前期。

　　天宝集团原为德尔福零部件的二级供应商，并在底特律设有办事处，对德尔福破产保护的动向了然于胸。而这一情况为其与房山区政府合作提供了便利。事实上，参股京西重工的交易中，通过股权质押，周天宝将ST松辽这样一个烂摊子换取了优质资产——京西重工中实实在在的股权。

　　不过，这并不是周天宝第一次运用ST松辽的壳资源。在随后和亦庄国际的合作中，天宝集团与北京亦庄国际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成立了太平洋世纪公司，注册资金为8亿元，亦庄国际和天宝汽车的股权比例分别为55%和45%。

　　而在之前，2010年3月，天宝汽车将所持有的ST松辽24.89%的股权，转让给了亦庄国际，合计4.9亿元，也就是说在一年内，天宝汽车在ST松辽中所占权益的作价从3亿元上升到了4.9亿元。而根据ST松辽今年的三季报，其净资产仅为1.37亿元，24.89%股权所占权益仅为3400万元。

　　而随着股份的转出，天宝汽车在京西重工中的角色也发生了转变，以首钢为代表的团队已经完全负责了其日常运营。而对于天宝汽车来说，资本运作之路也没有结束。

　　今年9月9日，天宝旗下香港上市公司北泰创业宣布，北泰汽车的清盘聆讯已押后至2011年1月10日。

　　而市场传闻天宝汽车参股的京西重工将是重组北泰汽车的“白武士”。北泰创业也曾发布公告称，和京西重工旗下公司签署了排他性协议，承诺不再与任何其他协议方就北泰创业的债权或股权重组进行谈判。

　　如果不出意外，周天宝将通过出让部分股权变成小股东，以挽救北泰创业；不过，也不排除直接出让北泰创业壳资源，使得京西重工得以赴港上市。

　　不过，经过上述腾挪后，周天宝仍旧只能丢卒保车，而对于庞杂的天宝系及其背后的数十家公司来说，在银行信贷收紧后，结局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