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酒董事长为何人间蒸发

　　——兼谈作为负有重大社会责任的团队组织的企业家制度

　　谢茂拾

　　据媒体报道：“曾经在白酒市场上风光无限的‘酒鬼酒(资讯 行情 论坛)’如今已陷入风雨飘摇之中。2005年9月14日，酒鬼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刘虹突然闪电般辞职 并神秘失踪。在刘虹闪电般辞职的背后，一个空前的资金黑洞正在逐渐显现：4.2亿元国有股股权转让资金被‘酒鬼酒’第一大股东成功集团长期占用，并且在公司董事、监事及其他高管人员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转移到成功集团的相关账户上。而刘虹正是成功集团董事长。截至2005年9月7日，酒鬼酒公司存放在长沙市商业银行建湘支行三个账户内的这笔资金余额仅剩下了503元……”

　　6年前，笔者曾是酒鬼酒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兼党委副书记；6年来，公司的董事长经历了四任；到今天，曾经值得湖南人骄傲的酒鬼酒公司已危机四伏。特别是一个社会抱以殷切希望的民营企业家的失踪，更使得许多关心“湘酒鬼”的人士痛心疾首。人们不禁要问，酒鬼酒公司董事长怎么了？我们的企业家到底怎么了？

　　近年来，我国的企业家不仅一批批前仆后继，而且“出事”的频率有不断加快的势头。自去年以来，已有“德隆”、“伊利”、“创维”、“

健力宝”、“TCL”、“开开实业(资讯 行情 论坛)”、“三毛派神(资讯 行情 论坛)”、“东方创业(资讯 行情 论坛)”、“浙江东方(资讯 行情 论坛)”、“东北高速”、“山东巨力(资讯 行情 论坛)”、“中航油”、“科龙”、“鸿仪投资”和深圳机场(资讯 行情 论坛)等数十家著名企业的百余名高管先后落马，这还不包括正在接受调查或陷入危机的数十名企业家，酒鬼酒公司董事长的失踪则是企业家“出事”的另外一种形式。纵观这些企业家的人生轨迹，人们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其作为企业家的历史过于短暂，正所谓“其兴也勃焉，其衰也忽焉”。

　　对于其生命周期短暂的原因，学术界和社会上有各种看法。譬如，有体制说，即认为中国企业家在目前的社会体制下难以真正走向成熟；有素质说，即认为中国的企业家素质偏低，难以适应时代的发展要求；有原罪说，即认为中国企业家特别是民营企业家财富的来源不够正当，使其难以长期将企业做大做强；有暴富说，即认为企业家有不切实际的暴富心理，导致企业过度扩张以至走向崩溃；等等。

　　笔者曾经在《中国经济时报》等媒体提出过一个观点，认为中国企业家难以真正取得长期成功的深层次原因是没有形成团队制度，即“企业家是一种团队制度”，或者说，企业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组织、一个具有自组织特征的团队制度，是被制度化了的企业中的一群高级管理者；因为中外企业家的实践已经证明，作为个人的企业家难逃失败的命运，只有作为团队制度或团队组织的企业家才能将企业经营成“百年公司”。当然，这个观点由于其较强的理论性，似乎一时还难以为普通的读者接受。在此，我进一步地认为，企业家除了应该是一个团队组织或团队制度以外，他还应该是一个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社会责任的团队组织或团队制度。正是我国企业家未能成长为对社会负有重大责任的团队组织或团队制度，才导致了企业家生命周期的短暂。酒鬼酒公司董事长独往独来，长期占用酒鬼酒公司4.2亿元资金并悉数转移，最后竟神秘失踪，与其共事的10多名公司高管却全然不知，这既说明了我国企业制度和企业家制度的严重缺失，又显现我国企业家社会责任意识普遍淡漠。

　　为什么说企业家应该是一个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社会责任的团队组织或团队制度呢？从理论上看，我认为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企业家应该是一个履行社会职能的团队组织，其对社会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企业家在一个企业是一个团队组织或团队制度，是一小群具有人力资本含量的自组织状态的高层管理者；企业家在一个社会则是一个履行社会特定职能的阶层，这个阶层是由许许多多企业家团队组织构成的。企业家所履行的特定社会职能是什么呢？一是企业家履行着社会资源的配置职能。企业家承担了对社会资源进行合理调配的职能，企业本身就是资源配置的工具。企业家应该将企业运作好，使社会资源得以合理高效地发挥作用。二是企业家履行着社会财富的生产者职能。企业家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担负着为全社会谋利益的责任，他应该以为社会创造更多的财富为己任。因为社会为企业家的存在和发展提供着各种条件，譬如企业家人力资本的投资和企业家成长的环境等等。三是企业家履行着社会经济运行的操作者职能。企业是社会经济体的基本单元，作为企业统治者的企业家自然是社会经济体运行的直接操作者。

　　第二，企业家应该是一个从事社会利益分配的团队组织，其对社会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企业并非所有者的企业或企业家的企业，而是社会的企业。当一个企业诞生于社会的时候，企业实际上就在为社会服务。企业要向国家缴纳税收，要向雇员支付工薪，要向股东分配红利，要向债权人偿付利息，要向企业产品的消费者提供各种服务，并使其获得消费者剩余，等等。在这里，企业利益相关者不仅仅直接表现在企业内部，而是更多表现在企业外部；同时，每一个企业作为社会经济体的一部分，其兴衰还直接影响到自身价值链和供销链上企业的生存和发展状况。在以上这些过程中，企业家显然是作为社会利益的分配者而承担着必要的社会责任。如果企业家作为团队组织能够很好地进行社会利益的分配，不仅企业本身可以得到健康的发展，而且社会也能够避免不必要的财富损失和经济动荡。

　　第三，企业家应该是一个具有高尚情操和远见卓识的社会精英角色和团队组织。其特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企业家引领经济发展的潮流。二是企业家的管理创新促进社会科学技术的创新。三是企业家以国家的强盛和人民的福祉为己任。任何有违于社会利益的个人和团队的利益都是难以持久的。这说明，企业家对社会负有的重大责任与企业家本身的定义高度吻合。

　　当然，以上只是对企业家的理性判断，至于现实中的企业家是否符合这种判断则是另外一回事。实际上，我国现实中的企业家不仅不能做到这一点，而且还难以认识到这一点。也正因为企业家对自身所具有的特征和所担负的社会责任缺乏正确的认识，才造成了我国一批批的所谓企业家犹如过眼云烟。他们认识不到自己应当履行的社会职能，要么认为自己在为老板干，要么认为自己是为自己干，所以，逆向选择，道德风险，内部人控制等等成为了他们的必然选择；他们担负不起社会利益分配者的应有责任，不能正确地处理国家、企业、雇员、股东、债权人、供货商、消费者和协作者等等相关者的利益分配问题，往往将自己摆在不恰当的位置，以至不断地侵害社会各方的利益，最终造成企业的衰亡；他们缺乏高尚情操和远见卓识，并不理解自己就是社会精英这样一个社会角色的定位，往往将自己混同于普通人，以至于以贪污、盗窃、欺骗、逃跑等等方式将企业连同自己一起葬送。

　　所以，我国企业家之所以难以成熟和频频出事，根本原因还是企业家本身对自己没有一个全面、正确和理性的认识，即他们没有认识到自己所肩负的重大社会责任。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就更难以认识到企业家的团队组织性质或团队制度性质了。

　　“酒鬼酒”董事长的“人间蒸发”正好说明，当他这个“企业家”发觉自己干不下去的时候，便选择了最使人难以做出判断的战术——无声无息的、对社会毫不负责的遁身法。而这一切，又因为企业高管层缺乏团队组织和团队制度，致使全公司管理者谁也没有能力可以约束他。结果，企业家应负的社会责任又还原给社会了。

　　(作者为湖南商学院企业战略管理研究所所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