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仅献给证券行业的金融民工们——以身体快速折旧为代价,投身于证券的投资、研究工作的民工们。本文改自鲁迅同名小说,情节七分实、三分虚。
从我进入证券行业成为一名钢铁研究员,一转眼已经八年了。其间经历过三杯世界杯,记忆也从齐达内的头转化成了苏亚雷斯的牙齿;人也从期间少年,变成了邻家大叔;最重要的,股市也从经历过钢铁股大涨,自上而下地推啥涨啥,变成了自下而上地挖股;但在我心里,上述留的痕迹着实有限。就算对周期性研究员的2007-2010年投资黄金时代的感觉,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老实说,更多是教我认识到当前的研究方法,早已不适应如今异次元的时代了。
但有一件小事,却于我有意义,将我从坏脾气里拖开,使我至今忘记不得。
这是二零一三的夏天,小股票疯涨的一年,我调研东睦股份的相关情况三个月后,兴奋度颇似谢霆锋得知王菲离婚时一样,回来之后赶紧做好模型并外发报告。第二天便接到一家机构电话,让我去聊聊,我便收拾收拾很快小跑至他们的会议室。不一会,气喘稍定,便发现办公桌非常地干净,墙面上挂着一条洁白的放映屏,竟突然想到前天吃了肯德基[微博],自己是否因为禽流感被隔离?就在刚打开手机时,忽然看见门带着一个人,慢慢地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小女生,非常疲惫,衣服也不是很讲究。伊从门边从最近的道向桌前横截过来;拉开椅子后坐定,从面前的本子里拿出张名片,空调风吹着,头发微散,所以黑眼圈竟更加地明显。幸好是对口的研究员,我想,否则伊今天又像以前的一样,听到一半就提前离开了。
伊伏在桌上;仔细地记录着。我料定这小姑娘对东睦已经做了详细的案头,所以在路演时还不时地回答了伊诸多问题,中间喝了两瓶水,从大逻辑到草根来的微观数据娓娓道来,完全忽视了外面灰朦朦的空气。
到最后,我认真地对伊说,“东睦股份蛮好的。建议买入!”
那姑娘毫不理会,——或者并没有听到,——却放下手中笔,拿起计算器开始粗算起来。我抱起臂膊坐定,问伊说:
“您怎么啦?”
“我看你的数据对得上不。”
我想,我跑了几乎所有竞争对手和下游,怎么会对不上呢,多此一举罢了。于是我便迅速地动用了亚当斯密关于劳动分工的理论,冷眼地看着伊,而伊正努力地睁大眼睛地计算着。
那小姑娘计算完,却也毫无表情,起身推开门,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了。我有些诧异,忙看前面,是基金经理办公区。听了我讲一个多小时后,伊的背景看着甚至都已经疲惫起来。那小姑娘抱着个沉沉的本子,踉踉跄跄向那区域走去。
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伊满是辛苦的后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须仰视才见。而且伊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我的活力这时大约有些凝滞了,站着没有动。直到看见区域里走出几个同样很疲惫的人,才赶紧让其进屋。
他们掏出名片走近我说:“她觉得是好公司,让我们都来听听。”
我没有思索就判断这几人定是基金经理,竟然无语,说,“这月派点……”
夜色晚了,我在回公司的路上,却没有丝毫被导师转身的感觉。我的第一次自下而上推荐,路演了几个小时后他们的总结词,竟是下周让他们帮约调研。股票买不买的事姑且搁起,一开口要派点又是什么意思,他们真的没有反感吗?此时此刻我对东睦股份的思考真的比他们深入吗?我不能回答自己。
这事到了现在,还是时时记起。我后来见到已是朋友的他们,也再没有提及那时的事,一直以来,只是努力想高我的研究水平。几年来全国各地跑的草根调研,早如东睦和抚顺等股票皆上涨了300%一样,已如过往烟云了。独有这一次推股票经历,却总是浮在我眼前,有时反更分明,教我惭愧,催我自新,并增长我的勇气和希望。
二零一四年十月
中国银河证券 胡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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