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化小会计挪用5000万元 六年后东窗事发

　　

仪征化纤小职员作案6年未被发觉这更多的应归咎于上市公司内控机制缺位

　　要不是职工竞聘上岗，中国石化仪征化纤(行情 论坛)股份有限公司(600871.SH，1033.HK)可能至今尚不知道，6年间，一个普通会计已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挪用了公司逾5000万元资金。

　　4月以来，仪化股份内部人挪用巨额资金携款潜逃的传闻在坊间流传，传闻的主角营销部财务科会计李钟山成为仪征这座因仪征化纤在此崛起而立市的小城居民人尽皆知的人物。 在集团生活区，人们茶余饭后不时蹦出“李钟山”这个名字。

　　5月12日，仪化股份发布公告回应传言。公告称，在4月末的员工业务交接中，公司发现营销部财务科一员工存在资金挪用的重大嫌疑，目前司法机关正在调查，损失尚无法估计。当日，仪化股份以跌停报收，股价直逼每股2.293元的净资产价。

　　知情人士透露，初步估计，从1999年至案发，李利用回收销售款的条件挪用愈5000万元资金用于个人炒股、期货，多数资金已无法追回。

　　对此，仪化股份控股股东———中国石化股份公司财务部坦承：“出现巨额资金挪用，表明公司财务状况还存在问题。尤其是关键财务岗位，长达16年由同一人担任，本身就有违财务制度的轮岗原则。”

　　“通过上市，很多公司在表面上实现了‘公司制’，但治理结构实际上仍存在问题”，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会计系主任陈良华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完善的内控系统，也会面临诸多风险。

　　普通会计作案 6年未露马脚

　　李钟山现年37岁，1989年从某财经高等专科学校毕业分配至仪化股份营销部后，从事财务工作直至案发。

　　仪化股份是中国最大的现代化化纤和化纤原料生产基地、世界第四大聚酯生产商，其营销部负责除涤纶长丝以外产品的销售，每年营业额数十亿元，而财务科正是其资金结算中心。尽管在沪港上市的仪化股份有严格的财务制度，但在财务科连续工作16年的李仍窥见了其中的漏洞。据知情人士透露，李利用管理公司销售款的便利，以“蚂蚁搬家”的方式挪用货款5000多万元，用于开公司，炒股票、期货，“损失近4000万元”。

　　令人意外的是，李作案时间长达6年，案发前一直未露马脚。知情人士称，这5000多万元中，约2000万元是通过盗取期限较长的银行承兑汇票，通过其与他人合伙的皮包公司到银行贴现获得的———若要以这种手段长期占用资金，他需不断用新汇票冲账；另外大部分资金，则是李钟山指使自己熟悉的客户向其个人账户支付货款。据悉，由于在岗位上时间很长，“规律摸得非常透”，李知道什么时候将款项交给单位，也清楚什么时候要进行财务检查或审计，总能找到新的款项填补漏洞。

　　由于化纤业的不景气，仪化股份近年来一直在进行减员增效的改革，去年有343名职工协议解除劳动合同。从4月开始，李所在的营销部“挨刀”，协管员以下员工须重新竞聘上岗———竞聘上岗要通过笔试、面试两关，而李在笔试时就因成绩不合格被刷下。按照仪化股份的规定，他只能买断工龄自谋生路，待接替的人到位就要移交所有工作。

　　4月23日上午，营销部要求李钟山完成上交财务公章等离职手续，但李一再推诿，不到办公室。下午，营销部人员再次联系他时，发现其手机、家庭电话要么关机、要么无人接听。公司隐约有所觉察，遂撬开其办公桌抽屉，仔细查看账本后顿觉情况严重，立即向扬州市公安局仪化分局报告。仪化分局火速立案，一方面控制其生意合伙人及其家人；另一方面上报案情，组成由市局牵头的侦查小组，赴东北、河南、云南等李关系网地区追捕。据悉，公安部在内网上还对其发布了B级通缉令。

　　5月14日，扬州警方在昆明将已租房住下的李擒获，并于15日晚押回仪征。“案件仍在侦破中，所有涉案人员已被控制，具体涉案金额还未明朗，详情目前不方便透露”，20日，仪化分局政治处主任胡铭告诉记者。

　　制度积弊引高管挪用资金案频发

　　在中国证券市场，“内部人”挪用资金并非新鲜事，但此案更具讽刺意味———在“完善的内部控制制度”下，小职员作案6年未被发觉，那么，还会有什么更惊人的事发生呢？

　　事实上，随着这两年国资委、证监会等对上市企业监察力度的加大，高管被曝涉嫌挪用资金的事件频见报端。仅今年4月，就至少有4家上市公司高管因涉嫌挪用资金“落马”：27日，成都银河动力(资讯 行情 论坛)股份有限公司(000519)发布公告称，董事长夏传文因“在原工作单位履行职务期间涉嫌挪用公款，于22日被刑拘。”稍早，有媒体报料，原长征火箭技术股份有限公司(600879)董事长厉建中涉嫌挪用公款1.2亿元，知情人士称其中部分与上市公司有关。4月初，吴忠仪表(资讯 行情 论坛)股份有限公司(000862)营销部副部长、营销公司经理于锋利用工作便利，伙同公司驻蓉办财务主管，将1000多万元货款用于个人炒股、买房和其他营利性活动案发，在潜逃中被抓获；4月6日，岳阳恒立(资讯 行情 论坛)(000622)也发布公告称，董事、财务总监刘帮智因涉嫌挪用资金被刑拘。

　　分析人士认为，此类消息频频曝光，是因为近年来对股市的公众投资者，特别是中小投资者的保护力度加强，监管部门落实“国九条”，加大了对上市公司高管的监管力度。同时，一些地方证监局的监管范围从以往主要针对市场操纵者、信息披露逐步拓展到公司治理结构、高管行为，一些累积的内部问题开始浮出水面。今年1月，在一场被业界称为围剿问题高管的“清污风暴”中，11家上市公司的12名问题高管被公安机关逮捕、刑事拘留、立案侦查等，涉案理由包括涉嫌挪用公款、涉嫌合同诈骗、涉嫌经济诈骗、涉嫌欺诈发行股票、涉嫌违规贷款担保等———其中，涉嫌挪用公款的占近4成。

　　“今年1月以来的‘挪用资金案’有一重要特点，即以发生在2000年以前上市的公司居多———非核准制下的上市公司改制不彻底，与大股东关联交易频繁，未严格执行财务制度”，某券商投行部副总经理张伟博士认为，未被严格执行的财务制度事实上对所有内部人开了“方便之门”：“在此前曝出的案例中，内部人共谋是个特点：上行下效，团伙做案，高管落马后，财务部门有时有好几人被牵涉。”

　　上市公司还受到外部监督的力量。但张伟认为，中介机构，尤其是会计师事务所与公司有较多利益瓜葛，外部独立审计不“独立”，在某种程度上纵容了内部人控制。

　　并非简单地“上行下效”

　　“挪用公款从上市公司高管‘蔓延’到普通职员，不能简单地用‘上行下效’来解释”，南开大学金融学系主任李志辉在接受采访时称，“造成上市公司不规范的原因，是公司治理、内控制度、激励制度、信息披露、产权结构等诸多因素的综合结果。在这一系列因素影响下，就有了所有者缺位、监督执法不力、职权划分不清等病症。而频频曝光的‘内部人控制’固然和治理结构不完善、司法手段相对滞后有关，但更多的应归咎于上市公司内控机制缺位。”

　　陈良华表示，内控机制缺位有两种情况：一是不完善，二是有了制度但未执行。针对仪化股份普通会计涉嫌挪用资金案，陈表示，“作为沪港两地上市公司，仪化股份具备与国际接轨的会计制度，问题就在于执行。”首先，根据规定，公司财务部门需设置“不相容职务”，“形象地说，就是管账的不管钱、管印鉴的不管票据”，而在实际情况中，很多上市公司集团财务部人员配置齐全，各司其职；但下属分公司、子公司财务部的岗位按工作量设置，一人兼职几个岗位，没有考虑舞弊的因素，容易形成隐患。其次，对财务人员轮岗制度没有实行，“身处‘要职’的会计人员成为依附公司的强势人物，得以‘勒令’熟悉的客户将资金打入自己的个人账户———轮岗制度本来可以杜绝此类事件发生。再次，一些公司怕麻烦，未坚持日对账制———总账会计和分管会计每天复查入账情况，本来，这也可以杜绝支票、票据的延期入账。

　　“最后，内部审计只注重生产销售情况，即使发现内控机制的运行缺陷，也鲜有人愿意捅破———这既是‘潜规则’，也是内部审计工作流于形式的表现”，陈良华认为，种种制度外的因素影响执行力，并非仪化股份一家有，在很多公司都存在，“常态下的风平浪静并不能保证非常态下的稳定，对上市公司而言，一次教训就足以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