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普药业的星路历程

　　飞雪

　　2005年9月27日，三普药业(资讯 行情 论坛)(600869)发布关于中国证监会青海监管局巡回检查的整改报告公告，就该公司关联方资金占用、财务管理及会计核算等方面提出一系列整改意见，三普药业再次被推到媒体的聚光灯下；而今年4月，该公司曾因违规行为受到国家财政部的查处。就在媒体对其前一次违规遭查的非议尚未平息之时，再次爆出监管部门 查处的“新”闻，三普药业可谓“星”光灿烂。而此前公司曾因连续两年亏损而披“星”戴帽。

　　2004年4月20日，三普药业发布公告，由于公司连续亏损，公司

股票自2004年4月21日实行“退市风险警示”特别处理，公司证券简称变更为“ST三普”。2005年6月7日发布公告，公司2004年成功扭亏，04年年度报告已经江苏公证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并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自2005年6月8日起撤消退市风险警示及特别处理，股票简称恢复为“三普药业”。

　　伴着其“星”路历程的起落，与其股价共沉浮的投资者想必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业绩预告扑朔迷离

　　1. 山重水复，第一次业绩修正公告

　　2004年一季度，三普药业实现净利润30.8万元，04年7月15日公司发布业绩预盈公告，预计上半年将实现盈利，扭亏曙光初现。

　　然而，时隔半个月后，公司发布了一份“修正”公告，否定了此前“预盈公告”，二级市场上其股价也以连续跌停相呼应，投资人无异于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2. 柳暗花明，第二次业绩修正公告

　　2004年半年报显示，公司每股收益-0.086元，04年10月29日公司发布三季度季报，亏损额继续增加，每股收益-0.115元，主营业务收入同比也出现一定幅度的下滑，公司扭亏前景进一步黯淡。

　　一家已经受到退市风险警示的公司当此年关将近之际，依然看不到一线转机，的确令人恐惧——就在该份季报公布的前两个交易日，公司股价也创下了2.14元的历史新低，先知先觉者离场之坚决以及普通投资人的失望与恐惧之情一览无遗。然而，此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该公司股价持续上扬，轻松地走出了翻番行情，逼近5元关隘，公司也不得不多次为此发布股价异常波动公告，且每每信誓旦旦地声称，本公司不存在应披露未披露的信息。

　　04年12月17日的一则公告似乎为其此前股价异乎寻常的走势提供了注脚，公告称，公司收到财政补贴1300万元。然而，即便如此，其扭亏前景依然不明：该公司一至三季度累计亏损1341.66万元，1300万元的补贴收入并不足以弥补当年亏损，因此，如果其四季度经营上继续前三季度的颓势，仍然将无法摆脱亏损、乃至退市的命运。2005年1月27日一份姗姗来迟的业绩预告修正公告、也是该公司的第二份修正公告为市场进一步揭开了谜底，公告称：2004年预计公司将扭亏为盈！

　　二、年终奇迹，三普

神话的背后

　　如果说，三普药业的第二份业绩修正公告给普通投资人吃了颗定心丸的话，那么其后投资人即将面临的则是大悲大喜：

　　2005年4月2日，一则

财政部的处罚公告从天而降，公告称：2003年公司收入成本核算不实，多计收入1297万元、多转成本530万元，多计当年利润767万元。

　　紧随其后的05年4月30日，公司2004年年度报告公布，04年每股收益0.146元(而此前的1-9月份每股收益-0.115元)，这就意味着，四季度公司的每股收益高达0.257元，而1300万元补贴收入只能为其每股收益贡献0.11元，更多的收益显然则来源于经营活动。一家亏损累累、濒临退市的公司何以在最后关头创造出如此辉煌的业绩呢？

　　表一、各季度主要财务数据一览 单位：万元、元/股

　　项目一季度二季度三季度四季度04年度05年一季度

　　主营收入2169.70 2451.632376.147079.42 14076.89 2711.2

　　主营成本1363.22 1858.981538.743109.68 7870.62 1592.04

　　毛利率37.17%24.17%35.24%56.07%44.09%41.28%

　　净利润30.80 -1026.35-346.113089.94 1748.28 296.69

　　每股收益0.003 -0.086 -0.029 0.257 0.146 0.025

　　注：上表二季度、四季度是以半年报和年报数据分别减一季度、三季末数据而得

　　简单的报表数据分析表明，其04年4季度主营业务收入、毛利率指标都出现明显异常的波动：04年1-9月公司主营业务收入6997.47万元，而四季度主营业务收入高达7079.42元，超过了其前三季度的收入之和。公司报表并未说明其经营活动具有季节性特征，四季度公司基本面亦无重大变化。05年一季度季报显示，该季度公司主营业务收入2711.2元，也远低于其上一季度7079万元的水平。因此，其四季度销售收入爆发式增长确实令人困惑。而毛利率指标显示，四季度毛利率高达56.07%，远高于前三季度及05年一季度的毛利率水平(详见表一)。

　　正是四季度销售收入、毛利率的超常水平成就了其04年的亮丽报表，谱写了一曲三普神话。至于神话的背后有多少离奇的故事，也许只有三普人自己说得清、道得白。

　　三、处罚公告另有玄机？

　　1. 三普药业究竟犯了什么错？

　　今年4月2日，三普药业发布董事会公告，公司03年度财务报告多计收入、多转成本等，受到财政部处罚。至于如何多计收入等，公告未作说明。那么，三普药业此次违规行为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呢？

　　通过对该公司资产负债表03年报数据与04年报期初数、利润表03年度数据与04年报上年数的比较分析发现，公司04年报调减了期初应收帐款7799842.48(A)元(注：报表上实际调减数为7699842.48元，经计算，应为7799842.48元，否则报表相关数据勾稽关系不平)、调增期初预收帐款5177971.85(B)元，调减了上年度主营业务收入12977814.33(C)万元，其中，A＋B＝C，由此推算其调整分录应为：

　　借： 主营业务收入 12977814.33(A)

　　贷： 应收帐款 7799842.48(B)

　　预收帐款 5177971.85(C)

　　由此推测，相关销售业务在03年末已收客户部分预收款，相关销售合同应已签订，但期末因尚未发货，不符合收入确认条件，属提前确认收入，将应在2004年确认的销售提前至2003年。

　　此外，公司调减了期初应付帐款3395916.66元，调减了上年度主营业务成本3395916.66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存货项目未作调整。由此推算其调整分录为：

　　借：应付帐款 3395916.66

　　贷： 存货 3395916.66

　　借：存货 3395916.66

　　贷： 主营业务成本 3395916.66

　　根据上述调整分录推测，03年末与该笔销售业务相关的存货尚未入库，也未向供应商付款，当然，更谈不上向其下家客户发货。

　　由于三普药业是增值税一般纳税人，因此与供应商、客户的往来货款(应收、应付帐款等)通常包括17%的增值税，公司的城建税、教育费附加税率分别为7%和3%，与该笔销售业务相关的主营业务税金及附加约22万元。但调整分录均未反映上述内容，说明截止2003年12月31日，三普药业既没有收到供应商的采购发票，也没有向其客户开具销售发票。

　　表二 04年报表数与上年度相关金额比较

　　报表项目 04年初 03年末调整金额

　　货币资金 21460241.21 17581066.21 -3879175.00

　　应收帐款 35347046.46 43046888.94 7699842.48

　　其他应收款 87419079.88 87419079.88 　

　　预付帐款 1963598.20 1963598.20 　

　　存货 38325091.37 38325091.37 　

　　待摊费用 500024.07 500024.07 　

　　其他流动资产　3879175.00 3879175.00

　　应付帐款 27093003.1630488919.82 3395916.66

　　预收帐款 7057713.521879741.67 -5177971.85

　　未分配利润 -101958175.33 -92376277.669581897.67

　　主营业务收入 102515706.24 115493520.57 -12977814.33

　　主营业务成本 69715526.87 73111443.53 -3395916.66

　　综上所述，与该笔销售业务相关的存货在03年末尚未收到供应商的货物、也没有收到采购发票，当然也无法向其客户发货，期末也未向其客户开具销售发票；因此，无论从实质上(相关风险与报酬是否已转移)还是从形式看(是否已开具销售发票)都不具备入帐依据，属于上市公司为粉饰其2003年报刻意所为。

　　此外，笔者注意到，03年资产负债表中“其他流动资产”项目金额387.92万元，04年报期初数中则调入“货币资金”项目。“其他流动资产”究竟是何性质？为何在03年报中未计入“货币资金”项目，而04年报将其调入货币资金项目？报表附注对此未作任何说明。

　　2.重大会计差错调整矫枉过正？

　　根据财政部的查处结果，三普药业应按照财政部的检查结论及处理决定进行帐务调整，即将相关问题作为重大会计差错予以更正(见表三)。

　　表三

　　主营业务收入 主营业务成本 净利润相应调减

　　按规定应调减03年度数额(万元) 1297 530 767

　　公司实际调减03年数额(万元) 1297 339.6 957.4

　　然而，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发现三普药业实际较财政部处罚决定少调减03年主营业务成本190多万元、多调减03年净利润190多万元。

　　财政部的检查结论应该具有权威性，三普药业既然是因受处罚而调帐，为什么会出现上述差异呢？是工作疏忽还是刻意而为？难道财政部的检查结论和处理决定有错误吗？

　　三普药业在04年年报附注“重大会计差错”项下仅披露了对03年度“主营业务收入”、“净利润”及“净资产”的调整金额，而恰恰对03年“主营业务成本”的调整金额未作调整。实际调整金额与检查结论不符，年报附注中又避而不谈，这显然难以简单地理解为“工作疏忽”所致。

　　财政部的检查结论是多计了03年的利润767万元，三普药业在2004年年报中一口气调减了上年度利润957万多元。如果是检查结论本身有问题，公司为何在年报中不作说明？

　　在纠正错误的同时，又产生新的差错，三普药业有什么难言之隐？个人认为，其真实的意图也许还是为了粉饰报表！

　　如果笔者对三普药业03年报差错的内容分析正确的话，那么，其性质应为提前确认销售，将属于04年的销售提前至03年度确认，为了纠正该项差错，需调整03年度报表相关项目，同时也调整了04年报表相关项目，其对公司损益的影响是，按财政部的检查结论，调减03年度利润767万元、同时调增04年利润767万元，上市公司实际调减了03年净利润957万元、相应调增04年净利润957万元，由此虚增了公司04年度净利润190多万元！以错纠错，三普药业的真实意图盖缘于此。还是一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果上述分析正确，那么三普存在下述两方面问题：

　　(1)重大会计差错处理不当，虚增04年利润190多万元。

　　(2)重大会计差错信息披露欠充分。根据有关规定，上市公司在对重大会计差错进行会计处理的同时，需在会计报表附注中披露重大会计差错的内容，而该公司04年报表附注未作任何有关披露。如该笔差错是提前确认销售，那么，由此相应调增04年销售收入1297万元、调增净利润957万元，而报表附注对此未作披露，投资人很可能就会据此判断这些收入和利润都是在04年四季度公司经营活动实现的，并合理推断公司经营业务已出现重大转机，并由此误导投资人。

　　四、审计报告，真实的谎言？

　　1.责令整改，岳华冤不冤？

　　如果笔者上述分析正确的话，三普药业03年确认的该笔销售截止当年年末既未向客户发货、也未向其开具销售发票，甚至于该笔销售相关的存货也是子虚乌有。而虚增的销售收入1297万元占该公司当年报表收入10252万元的12.65%，而且对其当期损益有重大影响，毫无疑问，属重大错报！然而，就是存在如此重大错报、且漏洞百出的报表，负责审计的岳华会计师事务所竟堂而皇之地为其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实在令人叹服！而此次财政部只是责令岳华会计师事务所限期整改，出了这么大漏子，只是责令整改，而不是处罚，岳华实在该为此感到庆幸。

　　2.04年报审计，注册会计师是否尽职？

　　今年3月，公司改聘江苏公证会计师事务所为其2004年报进行审计。

　　如前所述，三普药业对财政部查处的重大会计差错不仅以错纠错，借机虚增当年利润，而且也未按规定充分披露相关信息。04年资产负债表期初余额中将“其他流动资产”项目金额387.92万元调整至货币资金项目，报表未作任何说明，而其四季度主营业务收入、毛利率等都出现了明显异常的波动，公司并因此扭亏为盈，报表未能提供合理的解释。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应上海证券交易所要求，该公司先后两次对其2004年报发布补充公告，就关联交易、未决诉讼的会计处理、审计收费等诸多事项发布公告，而江苏公证会计师事务所为其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三普药业也因此摘“星”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