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木求鱼】

  与古人比起来,现在的人就讲究得多,不但用尽心思,把酒们的等级分得森严壁垒,还酝酿进去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木木

  

  旅游这种事儿,关键不在于去哪儿,而在于和谁一起去。几个人情趣相投,哪怕在车来车往的路边儿坐一坐、走一走,也能挺高兴;互相看着不顺眼,即使到了人间仙境,估计也能遛出阿鼻地狱的滋味。喝酒也一样,关键不在于喝什么酒,而是和谁一起喝。

  酒这种东西,当初被发明出来,应该纯粹是个偶然;但人们发现,这种“水”特别能助兴,喝了它——尤其是喝多了,情绪都能得到加倍的回报,当然也很有可能喝到反面去。很奇妙。于是,这种“水”自然而然就在人间大行其道起来。

  酒能助兴,是乙醇的功劳,这种东西能让人的神经出现暂时的“异化”,进而诱使精神也出现程度不等的“异化”现象,这大约就对深陷苦海的人很有诱惑力。虽然表现出来的样貌五光十色、千奇百怪,味道也香香臭臭,不一而足,但从本质上讲,酒不过就是兑了不等水分的乙醇;喝酒其实就是喝乙醇,听起来虽然挺没诗意,但就是这么个事儿。

  过去的人,活得都比较“粗”,说话、办事往往都直奔主题,喝酒也一样,酒就是酒,“乙醇”就是“乙醇”,只要能喝、能喝醉、能助兴,就行,其他的,管他去!偶有细心点儿的,也不过简单分出个浓淡、香臭,好喝、不好喝,也就作罢,注意力都在心情、兴致上,哪有心眼儿在这种“水”上面做更多的文章?这种态度,倒很接近生活的本质。

  有了这样的本色,过去的人当然就不会或者不屑于像现在的人这样,在乙醇的身子上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裹脚布,以期借此硬生生地给乙醇标出个高低来。其实对乙醇而言,高低本无意义,在乎的都是那些看重“高低”的人,在这种人眼里,任何事物最好都要明明白白地打上这样的标签儿,自己看着方便、舒心,别人看了,当然也一目了然。从这个角度讲,喝酒就不再是喝酒了。

  古人就很简单,唯有这样的“简单”,大约也才能配得上原本就很“简单”的酒。在古人的语境里,满眼看过去,不是“水酒”就是“浊酒”,用现在食品质检人员的标准判断,反正都是不太合格的产品,但古人喝起来似乎都津津有味;他们都喝得津津有味,后人咂摸起来,当然就不太可能没味道。

  这真是一种比较奇妙的感觉。好像在古人那里,越是“水”的东西,倒越耐得住琢磨,如果非要反着来不可——像当下许多人热衷的那样,或许效果倒不好。比如,把“劝君更尽一杯酒”具化为“劝君喝尽茅台酒”(抑或五粮液什么的也可以),或者把“浊酒一杯家万里”美化为“茅台(当然五粮液也行)一瓶家万里”,读起来、感受起来、回味起来,多多少少都会让人有些异样的感觉。

  在喝酒这种事情上,古人的注意力往往都不在酒上面,酒不过是个助兴的工具罢了,浓点儿、淡点儿,香点儿、臭点儿,清点儿、浊点儿,真是无所谓。当年汉武帝赐酒给霍去病,一坛酒不够分,霍去病就把酒倒进水泉里,三军同饮。估计这种一点儿酒味也没有的“酒”,将士们喝起来会更带劲儿。后来,欧阳修也说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对饮酒这种事儿,真是极到位的解释。

  与古人比起来,现在的人就讲究得多,不但用尽心思,把酒们的等级分得森严壁垒,关键还酝酿进去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健身的、有防癌的,有美容的、有延寿的,花花道道多得很;等到弄无可弄了,又有聪明人搞出个什么“年份酒”,而且一整就是五六十年开外,喝着“爷爷辈儿”的酒,想必痛饮者的感受一定荣耀得很。

  其实,在这一点上,今人也如古人一样,喝的都不是酒,都是“功夫在酒外”,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主攻方向不一样罢了。想想,也挺有意思。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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