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08月18日13:52 能源评论

  卡涅特:专注气候谈判的人

  来源:能源评论杂志 文·本刊记者 苏慧婷

  6月1日晚间,法国巴黎市政厅的外墙上被投射了满墙的绿色灯光——起因不难推测,正是特朗普宣布退出《巴黎协定》。于是,多国政要随即纷纷表态反对,世界各大主流媒体也几乎是千篇一“绿”。

  其中,欧盟气候行动和能源专员卡涅特的态度异常坚定:《巴黎协定》“将会持续下去”,“在应对气候变化的战斗中,世界可以继续依靠欧洲来充当全球领导者的角色。”

  卡涅特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作为欧盟的首席气候谈判代表,他在气候合作领域专注投入而且成果卓著。

  

  内部联盟

  米格尔·阿里亚斯·卡涅特,1950年2月出生在西班牙一个贵族家庭,从康普顿斯大学法律专业毕业后,任职过公务员和法学教授,32岁那年才从安达卢西亚议会议员起步,真正开启了政治生涯。此后,他当选欧洲议会议员、西班牙参议员,担任过农业和渔业部长,直到2011年,出任农业、食品和环境部长,开始和环境领域有了关联。2014年,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选中了卡涅特,提名由他担任欧盟气候行动与能源专员。尽管由于同两家石油公司的密切关系而招致一些质疑,但卡涅特还是在当年11月成功履职,成了首位同时负责这两个政策领域的主管。

  迈上全新的政治舞台,卡涅特开始大展拳脚。

  先从欧盟的排放交易系统改革做起。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碳排放交易计划,通过总量控制与交易体系,希望借助供需关系确定碳的价格,把所涉行业中的温室气体排放减少到长期限额,并且设置短期节点。但是,之前僵化的供给已经导致排放许可额出现了大量剩余,剩余量甚至超过了一年的排放量,不再稀缺也就没法传递正确的价格信息。

  卡涅特对此展开了全面改革。第一是调整许可额,为了应对许可额过剩,将9亿吨许可额的拍卖推迟至2019~2020年,以提高此前阶段的需求。这有助于解决拍卖的僵化问题,力求“重建”市场。第二是规划了更加雄心勃勃的减排路径,依据《2030年气候和能源政策框架》,目标路径的减排量在2020年之后将会以每年2.2%的速率增加,到2030年时将在2005年的基础上减排40%。这有利于增强许可额分配的灵活性,以反映排放权的稀缺程度。第三是利用排放量和以GDP衡量的经济活动之间的历史关联,预测排放许可额的需求,从而进一步改善交易排放体系的运行状况。

  可以说,通过这一改革,巩固了欧盟气候政策的基石,也显示了卡涅特在气候与能源政策方面的规划与统筹能力。

  接下来,为了落实欧盟的能源政策,助推欧盟能源市场一体化,卡涅特促成了能源联盟的建立,在2015年2月公布的战略框架中,能源联盟提出将在2020年之前实现10%的电网互联,并且实现到2030年温室气体排放至少减少40%的目标。

  卡涅特表示,新的战略标志着各成员国将逐渐降低对能源进口的依赖,转而成为独立互助的能源联盟:“为此,我们将会加速审批、完善资金支持,并且优先完成关键项目。这一战略标志着各国从单一的、靠外部供给能源转变成为独立的互助的能源联盟。”

  果然,当年夏天,卡涅特就启动了一项计划,将地中海地区变成“一个主要的天然气市场”,关注天然气的三大主要入口点,即伊比利亚半岛、意大利和爱琴海,同时也有助于生产国发展出口战略,为基础设施提供了财政支持。不久之后,他又促成了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在地中海沿岸天然气管线项目上达成的一项协议,成功地将阿尔及利亚天然气的出口纳入到欧洲的能源结构中。此外,还开展了德国—丹麦电力互联的环境和工程设计研究,以期把北欧电力输送到中欧。

  在气候与能源政策领域,卡涅特正在让欧洲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或许,这也一定程度上再次应验了作家维克多·雨果的预言:“总有一天,到那时,……,所有的欧洲国家,无须丢掉你们各自的特点和闪光的个性,都将紧紧地融合在一个高一级的整体里……”

  

  气候外交

  自从1992年《联合国气候变化公约》颁布以来,气候变化议题就受到了国际社会越来越广泛的关注。气候变化问题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环境问题,而是发展为一个经济、社会甚至是安全问题,需要国际社会多元主体通过协商合作的方式共同解决,而目标就是寻求确立一个在《京都议定书》2012年到期后、新的具有约束力的国际气候协议。

  基于自身资源禀赋和发展理念,欧盟在气候与能源领域,始终追求领导地位,这从2009~2015年间召开的七次《公约》缔约方会议的情况,就能看得出来。作为欧盟的首席气候谈判代表,卡涅特扛起了气候外交的大旗。

  在国际气候谈判中,卡涅特深谙一点,要想取得预期的结果,一方面取决于欧盟自身在全球气候治理中对自身的定位以及为此付出的努力,另一方面则依赖于在谈判过程中同其他各方就具体问题展开的博弈。

  事实上,就欧盟内部而言,成员国之间在发展水平、国情资源、入盟时间等方面存在着明显差异,导致所持立场不尽相同。卡涅特主动协调各国,在“领先者”、“中立者”、“拖后者”组成的不同阵营之间平衡多样化利益需求,将分歧控制在了欧盟内部,以一个完整统一的形象与其他行为体谈判。通过2020气候和能源一揽子政策、2030气候与能源政策框架、2050能源路线图的出台,欧盟以循序渐进的方式为自己设定了短期、中期和长期目标。

  有了内部的基础,卡涅特展开了对外的博弈与合作。在代表欧盟参加2014年利马气候大会时,他同与会各方一道,确定了2020年后各国“国家自主贡献”(INDC)的提交规则,在趋势上把“自上而下”的强制约束变为了“自下而上”的自愿行动,为2015年巴黎大会上将要达成的新协议做了再一次的动员和努力。

  随后,卡涅特展开了密集的气候外交,焦点放在了发展中国家最为关心的资金支持和技术转移问题上。通过全球气候变化联盟向一些国家提供资金与技术支持,欧盟同独立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国家联盟(AILAC)、太平洋岛国、最不发达国家集团、非洲国家以及卡塔赫纳集团之间展开了多样的合作。

  同时,卡涅特十分重视同中国的合作关系。面对中国这个欧洲最大贸易伙伴、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可再生能源技术研发生产大国,卡涅特积极寻求沟通互动。在专程访问北京期间,他发表推文表示“气候变化的新时代开始了,欧盟和中国已做好引领道路的准备”。2015年6月,中欧双方发表《中欧气候变化联合声明》,强调在低碳领域开展多部门、多层次合作,表达了推动巴黎气候大会取得一个令人满意成果的决心,也彰显了双方负责任的国际行为体形象。

  终于,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2015年12月12日,参会的195个国家达成了包括《巴黎协议》和相关决定在内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巴黎成果”,明确了“全球平均气温升高幅度需控制在2℃以内”这一目标,并指出各国应为把升温幅度控制在1.52℃以内而努力;提供绿色基金;确立对减排成果的审查机制。

  得到来之不易的“巴黎成果”,卡涅特难掩激动。在协议的签字仪式上,他不无感慨地说:“真正的改变是困难的。老规矩说我们不能在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保护我们的环境。老规矩说,全球行动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在巴黎,我们撕掉了旧的规则手册。相反,我们达成了协议,我们能够并且将会兑现。我们确信,没有人掉队。我们确信最沉重的负担会落在那些最宽厚的肩膀上——欧洲具有世界最宽厚的肩膀!”

  

  美国“退群”之后

  不幸的是,还是有人掉队了。

  6月1日下午,特朗普在白宫玫瑰园宣布,美国将退出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他声称“《巴黎协定》让美国处于不利位置,而让其他国家受益”,因此将从即日起停止落实国家自主贡献目标和停止为联合国“绿色气候基金”提供资金。

  对此,国际社会明确表态。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表示,中方愿与有关各方共同努力,共同维护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成果,推动协定实施细则的后续谈判和有效落实,推动全球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

  法国、德国、意大利的领导人迅速发表了一项声明,表示“遗憾”,并表示不接受特朗普就该协议展开重新谈判的主张。

  美国退出的消息对卡涅特来说,无疑是个打击,不过应该也并不那么出乎意料,毕竟特朗普早就在气候政策方面表现出倒退的倾向。此前为了争取美国坚守《巴黎协定》,卡涅特甚至曾经公开表示:“约195个国家签署了巴黎气候协定,因此有195条不同的路径来达到该协议的目标。对于很多国家而言,化石燃料将继续在走向低碳化的道路上发挥作用。因此美国新一届政府也有余地制定自己的路线。”然而,这样的挽留并没能拦住已决的去意。

  一时间,甚至有媒体报道,欧盟已经在考虑对美国实施经济应对措施,包括停止贸易谈判、对美国商品征收高额碳税等。不过,卡涅特仍然保持着理性,表态称“这不是我们当前考虑的内容”。

  卡涅特的关注点仍在《巴黎协定》,他坚信《巴黎协定》“不可撤销且无可辩驳”。他说,特朗普的决定“激励了我们”,并承诺“这个真空将由全身心投入的新领导力量填补”。当然,卡涅特明白,美国退出带来的不仅是资金的缺口,还可能有负面的示范作用。所以,他十分清楚坚守背后将意味着怎样的波折与努力。

  面对质疑,卡涅特曾经说过:"那些说不可能的人,不该去打扰那些正在做事的人!”

  看起来,他仍然一往无前;好在,绝大多数国家和人民都与他身在同一战线。

  文章来源于《能源评论》杂志

责任编辑:孙剑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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