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去产能风险外溢

　　防止去产能风险外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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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5-23

　　骆振心

　　钢铁产业去产能的大幕已经拉开，钢铁企业的动向时刻在牵动着金融市场的神经。近期，东北特钢发生短期融资违约，渤海钢铁1920亿元债务重组，一些大型国有企业先后出现了债务危机，暴露了钢铁企业高杠杆经营的危局，揭示了去产能背后的巨大金融风险。对于钢铁行业3万亿的负债来说，这些事件暴露的应该只是冰山一角。去产能的过程就是一个风险处置的过程，怎样防范钢铁产业衰退收缩带来的风险？有关各方如何分担风险？如何防范引发系统性风险？这是政府与市场面临的严峻挑战。

　　在钢铁企业的风险处置过程中，企业是主体，银行是债权人，政府是所有者，责任主体非常明确，地方政府、银行、企业是直接涉及风险的三方，企业造成的亏损只能在这三方之间分担，这是一个风险分担的根本原则。至于最终如何分担，则是取决于三方博弈的结果，更多的是一个技术层面上的问题。

　　在去产能的大背景下，风险处置的第一个问题是继续向企业“输血”，还是“清算”破产。理性告诉我们，这要取决于企业面临的是清偿问题还是流动性问题。如果是流动性的问题，企业只是资金周转不足，出现短期的债务违约风险，但长期发展稳健，资产价值良好，那么通过续贷，通过展期，是能起到有效的支撑作用。反之，如果企业是清偿问题，那么，企业的价值实际上已经丧失，那么通过“清算”的方式更加符合客观实际。对于渤海钢铁等企业来说，目前实际上处于资不抵债的境地，出现了清偿问题，未来发展亦难有起色，2015年中国钢铁停产产能超过6亿吨，钢铁业的去产能不是短期的，而是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面临的问题，这些企业已经是所谓的“僵尸”企业了。也许“清算”是一个合理的选择，但是，对于参与的三方来说，“输血”也许比“清算”更为有利，一旦企业破产倒闭，企业的管理层将会扫地出门，银行等债券人面临的风险是实际的贷款损失，政府除了遭受国有资产损失之外，还有失业、社会稳定等宏观的风险。因此，在是否保住地方国企问题上，银行与地方政府是具有一致共识的。

　　既然要继续保住企业，就产生了第二个问题，风险在三方之间如何承担？银行希望政府能通过财政补贴、变现土地资产等方式来提高企业的现金流，提高贷款的安全保障，把损失降到最小。但是，在经济下行、财政收入增长放缓的情况下，地方政府的办法已经不多，同时政府信用受到越来越多的限制，已无法筹措更多钱的来为国有企业支付债务。正是债务人与所有者之间的冲突，导致了风险处置出现了僵局，在这样的背景下，企业债转股应运而生，在民营企业熔盛重工的债务重组中，银行把对企业的债权转化为股份，不通过资产管理公司而是直接持有。作为企业的债权人，银行的受偿权是第一顺位的，债权转为股权之后，银行与地方政府都是股东，具有同等的受偿地位，这意味银行系统承担了更大的风险。

　　银行承担过高风险具有极大的隐患。一方面，风险容易引发。对银行来说，债权转为股票以后，可以在二级市场进行交易，这样提高了银行资产的流动性。债转股如果得到大规模应用，将会彻底打通信贷市场与股票市场的通道，金融市场之间的联系空前紧密，市场情绪的波动、股价的变化对银行的业绩产生较大的影响，与商业银行稳定息差的模式迥异，股市的风险很容易传递给银行系统，给稳健经营带了压力。另一方面，风险很容易外溢。金融企业具有高杠杆经营的特性，银行很大程度上是在经营公众的钱，贷款来自于存款，而存款很大部分来自于居民。在钢铁企业破产重组过程中，原本是股东和债权人之间承担的风险，现在把居民也牵涉其中，因为居民是银行的存款人，一旦银行资产出了大问题，存款人将会遭受巨大的损失。在债转股的处置过程中，由于存在层层委托代理的关系，具体的办理银行在决策的时候很难充分地考虑到存款人的根本利益。银行高管、政府官员很大程度上必须在任期内取得业绩，这种追求短期目标行为对保障存款人的利益尤为不利。这样会把原本应该内部清理处置的风险会转移到外部，把当前亟需化解的一些风险转移到将来，无疑会大大增加风险化解的成本。

　　债转股是一把“双刃剑”，可以用但是有前提，必须控制风险，防止风险外溢。只有建立防火墙，切断去产能风险向金融体系转移扩散的渠道，才能让企业的股东、债权人切实承担损失，防止用存款人的钱来买单。一个办法是通过资产管理公司来隔离。目前，从中央到地方，已经先后建立了一些资产管理公司，原来的四大资产管理公司垄断的情况已大大改观，不良资产处置的市场逐渐完善，市场定价较以前相对公平，银行可以通过出售不良资产的形式，或通过代持的方式，以合理的价格把这些钢铁的企业的债权转入到资产管理公司，在商业银行业务与投资银行业务之间进行隔离，把银行贷款损失降到最低。另一个办法是大幅提高商业银行持有股票资产的风险系数。股票资产的风险系数应当大大高于一般贷款，通过设定高风险系数，提高股票资产的资本占用，促使银行补充更多的资本，让银行股东用自有资本来承担高风险的经营行为，提高对存款人利益的保障，构建更加稳健的金融系统。

　　对于中国经济来说，维持一个良好的、稳健的金融系统对整个宏观经济来说更加重要。债转股是个新事物，是对解决去产能难题的尝试，与其说一个新的创造，不如说一个无奈的选择。用好这个工具，根本在于有效控制风险，防范去产能风险外溢，确保金融体系的健康不受侵蚀，如果脱离了这个大前提，那么带来的冲击将是难以承受的。

　　（作者系北京大学经济研究所光华天成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