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

　　国际石油公司的股东追求的是投资回报，是分红、股价上升和财富增值，石油天然气及其产品只是财富的载体而不是财富本身，这和国家石油公司追求产量的目标截然不同。

　　每年7-8月份都是公司公告半年业绩的时间，至8月初国际石油公司都先后公布了今年二季度和半年的经营业绩，没有太多意外，延续着去年整体下滑的趋势，埃克森美孚、雪佛龙、皇家壳牌、BP石油和法国道达尔5家最大的跨国石油公司不论在油气产量、销量、营业收入和营业利润等主要经营财务指标上与去年同期相比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

　　据这几个公司财报显示，2013年上半年，这五巨头利润平均同比下降幅度高达23.72%。降幅最小的是美国雪佛龙公司，为15.6%，而降幅最大的则是老大埃克森美孚，竟高达35%。BP公司、皇家壳牌和法国道达尔分别下降了25%、23%、和20%。

　　在全球能源大转型背景下，造成五大国际石油巨头利润集体持续下滑主要有两个基本原因：一方面全球经济增长乏力，尤其是消费增长最大发动机的中国和印度能源消费增长放缓，使得全球石油消费增长放缓至50万桶/日上下，远小于前几年100万桶/日的增长水平。

　　二是全球石油产量大大超过了消费的增幅。页岩油产量快速增长使美国成为近几年石油产量增幅最大的国家，从5年前日产递减100万桶/日，到现在增产200万桶/日，一正一负幅度高达300万桶/日。

　　还有伊拉克、加拿大油砂和巴西深海的产量增加，即使有伊朗、委内瑞拉、利比亚等国家暂时中断和减产的影响，石油产量供大于求的格局已经形成，供求关系的松动造成石油价格失去了上升的动力。

　　细读国际石油公司的半年业绩公告，“欧佩克配额减少”，“权益产量减少”成为各家解释上半年产量减少的一个共同理由。上半年减产保价的协调行动中，沙特阿拉伯承受了最大的压力，降幅最高可达100万桶/日。在看似基本平稳的100美元/桶油价的背后，各方的利益博弈也是数以亿万美元的得失。

　　就产量和价格因素对五大石油巨头利润的影响并不是主要的，就石油产量而言，五巨头同比减产约为2%，价格降低不超过6%，天然气价格同比还上升差不多30%（美国），综合来看，上游产量价格造成的利润减少不会超过10%。

　　以埃克森美孚为例，其低液体产量与高气体产量相抵减少盈利1.4亿美元，销售量减少而减少盈利3.4亿美元。两项相加共4.8亿美元，与上游总盈利133.42亿美元相比，减少不足3%。上游利润之所以比2012年同期下降28.18亿美元，主要是安哥拉资产销售净收入减少，费用增加，减少盈利23亿美元。

　　雪佛龙公司油气产量同比仅减少了0.96%，而实现利润与去年同期基本持平。除了皇家壳牌在尼日利亚油气减产较多外，其他两家石油巨头的情况也与美国两家同行大致相当，之所以总利润下降较多主要是资产出售收入减少造成的。下游业务化工产品业务也有类似的情况。

　　国际石油五巨头半年财报另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强调了资产的重组，近几年各家都大力调整公司的资产组合，着眼于提高公司持续发展和回报能力，以适应全球能源大转型的需要。

　　埃克森美孚5年前就开始了加大对天然气领域的投资力度，有研究人员曾经指出，过去五年，该公司上中游投资的80%以上与天然气、LNG相关。卡塔尔是全球最大的LNG出口国，共有14条最大型的LNG生产线，年产量高达7700万吨，其中12条超过6200万吨产能的作业者是埃克森美孚公司。发展LNG业务在五家公司的财报中占有较为突出的地位。

　　能源结构转型，石油公司的资产结构也必须转型。五大巨头都清醒地认识到转型的方向和速度事关公司最重大的发展战略选择。从中报里看到，他们都加快了投资新产业出售老产业的速度和力度。

　　尽管盈利下降，它们的资本投资一直保持着持续增长的态势，五家合计上半年资本投资较去年同期增加了1.6%，而与此同时老资产出售的力度也在持续增加。埃克森美孚资产出售阶段性资产重组已接近尾声，前年和去年出售资产的净收入形成一个高潮。

　　其2013年上半年盈利163.60亿美元，比去年同期下降90亿美元或35%，其中资产出售和特别税项收入减少就占了88亿美元。扣除这些特别收入，持续经营收入利润仅比去年同期减少了2亿美元。

　　如果我是他的股东，我看懂了这些报告，我是不会用脚投票的。相比较而言，皇家壳牌在资产重组方面的行动和力度都迟缓一些力度小一些，所以在其半年财报上就非常强调了要继续加大资产出售和重组的力度。

　　皇家壳牌公司CEO沃萨先生在给股东的半年报上说：“我们的战略是保证公司的持续增长，在商业周期有充足健康的现金流支持公司有竞争力的分红和回报。我们将不把石油天气产量作为公司的经营目标，我们将更关注公司财务的健康优越”。“过去12个月我们已经给股东发放了超过110亿美元的红利，2013年我们将继续执行既定的40-50亿美元的股票回购计划。这符合我们回报股东的承诺”。

　　我认为沃萨先生的这段话简洁而深刻地说出了国际五大石油巨头的核心经营理念。作为上市公司的股东，公司的拥有者，他们追求的是投资回报，是分红、股价上升和财富增值，石油天然气及其产品只是财富的载体而不是财富本身，财富是以货币衡量的，而不是“桶”和“吨”。

　　对于投资人而言，石油公司和苹果公司的不同只是经营产品的不同，但它们对股东的共同价值是财富增值。石油五巨头资产组合不同，规模不同，经营风格不同，财报的风格和形式也不同，投资人读者也各不相同，但共通的是“持续发展”和“创造财富”。

　　近期中国三家石油央企也发布了中期业绩报告，财务数据表明尽管三桶油增长放缓，但仍然保持了较好的增长势头，这是值得称道的事。在中国石油公司的业绩报告与国际五大石油巨头报告的一个显著区别就是经营理念的不同，中国公司不仅会把“石油天然气产量作为公司的经营目标”，甚至会把“产量”作为“主要的经营目标”。

　　根源在于“国有”，国家的发展目标需要能源供给保障，保障国家能源安全是石油央企的一项重要责任，所以“产量”对石油央企很重要。行文至此加深了我对“产权结构是经济制度的重要基础”的理解，这大概可以算是我细读五大石油巨头中期业绩报告的一项额外所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