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锦

　　 从20日傍晚至22日晚，安阳市内黄县马上乡善谊阁村，周江波家的两扇木门一直反锁着。透过两扇木门的间隙看到，周家的院落约摸二十平米，但是均为泥土地，并未铺成水泥地板，院落中时而发出几声狗吠。

　　 这个平凡的农居是杀人嫌犯周江波的家。

　　 19日下午3时5分，在安阳市一辆由安阳市区开往安阳县北郭乡的公交车上，周江波持刀杀人，造成3人死亡，12人受伤。周江波当日逃脱后次日被安阳警方抓获。

　　 “20号晚上，我到我姐那里去看她，她很难过，不愿见外人。”周江波的舅舅杨昕说。

　　 在周江波的成长过程中，父母为他操碎了心，“你三天两头弄出事情来，你父母怎么受得了？”杨昕如是教育过他的外甥。

　　 不断的打架、退学、少管所、监狱等，一直伴随着周江波的成长历程。另一面，在邻居及亲人的眼中，周还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父母的教育有些问题，但是这个社会也有些问题。”对于周江波造成的惨案，杨昕如是评价，他认为，义务教育阶段屡屡被退学的外甥，心理难免有点阴影。

　　 两度被退学

　　 周江波出生于1989年5月，父母亲均是农民，且是高中生。后来周江波的父亲外出务工，母亲一直在家务农，哥哥于重庆毕业后，目前在北京工作。

　　 11岁，周江波上五年级。因为打闹从楼上跌落导致骨折，因此耽搁留了一级。

　　 “那个时候，留了一级的他和我们同班，感觉他比较内向、孤僻，很少说话，但是脑子很灵光，人很聪明。”周留级当年和他同班的小学同学对本报记者说。

　　 周江波的舅舅也回忆称：“他（周江波）的智力并不差，甚至比会念书的老大还强，应该算中等以上，手脚麻利，很灵活。”

　　 小学毕业后，周江波去乡里上中学。但是一个学期不到就被开除，因为他一周之内多次打架。

　　 “被开除后，我去和他的老师说情，说他智力还不错，请求老师留下，但是老师还是不愿意。”杨昕说。

　　 无奈，周江波从中学退学，去了乡里另外一个小学复读。一年之后，他再次到初中上学。因为周经常打架，中学校长还记得他，再次拒绝了他。家里人多次向校长说情，说周江波已经有所改变，希望能再次上学。最终，周江波才被再次接纳进入初中校园。

　　 但是，没过多久，他再次被学校开除，原因还是因为打架。他被开除之后，和他打架的另外一个男孩并未被开除。执拗的周江波再次去找那男孩打架，在路上截住他，用铁爬犁把那个孩子打成重伤，“因为尚未成年，周江波被抓到了少管所”周的舅舅杨昕说。

　　 周江波多次打架背后的心路历程，外人并不清楚。杨昕记得，周江波上初中的时候，居住在离学校较近的外公家。在某一天晚上，周江波目睹了舅妈及两个表姐妹惨遭杀害的场景，“用镰刀，有的是一刀割喉，有的是捅入胸部。”

　　 有媒体解读称周江波因此而性情大变，但是具体对他有何影响，连杨昕都无法说得清楚。

　　 这次事件之后，周甚至鲜有对人细说自己的心理感受。彼时的周江波不过十一二岁。

　　 曾外出务工

　　 从少管所出来之后，周江波约摸十五六岁。那个年代，外出务工是一种潮流。

　　 在周的家乡马上乡，在家务农全家一年辛苦劳作下来仅有一万元的收入，而一个人外出务工每月收入至少上千。于是，周也加入了这个大潮。

　　 记者从村民及杨昕的口中了解到，周江波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至少去过天津、深圳、四川、唐山等地。

　　 杨昕记得，周江波一次从唐山回来给他带了一条一百元的烟，“是个孝顺的孩子”。有报道也称，每次回家周都要为父母买上礼物，哪怕自己再寒酸也要为父母买点东西。

　　 外出务工期间，农忙时节，周江波也会回家帮助家里做些农活，“干活还比较麻利。”杨昕说。

　　 另据媒体报道，周江波此前在成都因为盗窃被判刑4年，今年3月份刑满出狱。

　　 而他外出务工和进入监狱的具体情况，村里和杨昕都无从知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周江波离正轨越来越远。

　　 “我姐姐姐夫虽然是高中学历，但是一则埋头干活，二则两人都很胆小，平时也不怎么会教育，不会循循善诱。大儿子考上大学了，主要还是自身的原因。”杨昕说。

　　 显然，对屡次“闯祸”的小儿子，父母也没有办法。

　　 周江波的父亲因为操心过度，烦忧导致心血管疾病，现在还在医院住院，不能说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儿子在公交车杀人的事情。”杨昕说。

　　 厌世后行凶

　　 从四川回来之后，周江波在6月份回到家乡拜访外公。当时，杨昕劝他不要动不动就和别人打假，要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干活养活父母，“老人家安安稳稳才有幸福”。

　　 “但是，他显然听不进去。”杨昕说，“他已经二十四五了，很多东西都无法改变，性格已经形成了。”

　　 对于周江波的打架风格，杨昕总结为“一言不发就冲上去打别人。”

　　 两个月后，类似的手法被运用于他的邻居。本报记者在周江波家附近看到，周家的房屋高度较邻家的房屋低。邻近村民向记者证实；“毗邻的两家因此而产生过矛盾。”

　　 河南当地媒体报道，18日，周江波和邻居因小事发生纠纷，随后拿起一把铁锹，向邻居头上拍了三下，邻居当场倒地。周江波以为邻居死了，害怕遂产生厌世心理。19日，他来到安阳一公交车上准备抢车撞其他车辆，在和司机发生争执没有夺到方向盘后，开始行凶。

　　 “周江波当时使用约十厘米长的刀，从前车厢往后车厢扎人，一些乘客从前门逃了下去，但是很多都往挤在后门。” 据当时坐在车厢后侧的伤者回忆。

　　 后据统计，此次行凶造成三人死亡，十二人死亡，死者之一为年仅十岁的李洪光。

　　 李洪光的爷爷李玉林说，孙子右臂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不忍心多看。”李玉林说。

　　 “他伤了邻居还可以说事出有因，但伤了普通人，太不应该了。”杨昕说，“对那些无辜的受害者，我们也很难过，即便倾家荡产都无法赔偿那些受害者。”

　　 周江波的父母至今仍然回避媒体，直到儿子出大事，亲朋也不清楚他屡屡犯错的真实原因，似乎周围的人也没有走近他的内心世界。

　　 而在各地法院，类似的青少年犯罪率，不断上升。

　　 来自湖南湘潭县法院的一项调查显示，青少年违法犯罪之前生活在家庭结构破裂的明显偏多，“有的父母离异，有的或父或母出走多年，有的一直生活在祖父母身边（父母长期在外打工的留守儿童）”。

　　 最近几年，经济较为发达的城市开始通过社工提前介入，防患于未然。比如被列入全国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工作试点城市的无锡，针对“不在学、无职业”青少年开展服务管理，通过面对面沟通、心理治疗等，已先后有1600多名青年结束失业、失学状态。

　　 根据无锡的摸底调查显示，单亲、父母分居或经常吵架的青少年占了“不在学、无职业”青少年总数的三分之一。另外，沉迷游戏和娱乐场所占10%，结识社会不良青年占18.6%。

　　 然而，更多的城市，对于这些自我放逐，并走上犯罪道路的青少年，还没有提前干预的细致办法。甚至有学校直接将问题学生“推开”。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杨昕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