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包涵 北京报道

　　渣打银行(微博)今年159岁，这家成功挺过金融危机的百年老行，在业内一直有着良好的名声。不过，最近它陷入了另一场危机，还被扣上了“流氓机构”的帽子。

　　8月6日，美国纽约金融服务局公布了一份调查报告，他们在报告中指控，多年来渣打银行一直隐瞒与伊朗客户的交易，这些交易多达6万笔，涉及金额高达2500亿美元，违反了美国反洗黑钱法，并导致“美国金融体系更易于被恐怖分子、军火商、毒枭和腐败政权利用”，而渣打银行自己则从中获取了数亿美元的佣金。

　　纽约金融服务局还称，渣打似乎与利比亚、缅甸和苏丹也进行着类似的交易。并威胁一旦罪名成立，或将吊销渣打银行在纽约的经营牌照。

　　随后，渣打银行迅速做出回应，强烈否认纽约金融局的指控，指出该行逾99.9%涉及伊朗的交易均合规，仅有1400万美元的交易存在问题，远非该局所称的2500亿美元。8日，伊朗外交部发言人梅赫曼帕拉斯特在香港访问期间也表示，美国对于渣打银行的指控并不合理，是出于政治考量而做的决定。

　　8月15日，渣打银行将接受纽约金融局局长的质询，在听证会上为自己辩护。可是市场却似乎等不到那一天，渣打事件显然比之前的汇丰洗钱门更加严重。被指控的消息一出，渣打在伦敦和香港的股票双双陷入暴跌，在伦敦交易所，渣打的股票一天便跌去24%，170亿美元市值灰飞烟灭。在香港，8亿港元的做空资金也向其砸去，渣打银行的港股市值一日蒸发670亿港元，占其总市值的1/6。

　　至此，渣打银行成为继巴克莱银行和汇丰银行之后，又一家因被美国监管机构指控而卷入丑闻的英国银行。和渣打一起卷入洗钱风波的，还有英国的会计师事务所德勤。

　　渣打事件的发酵虽仅有两日，可波及面已经很大。记者了解到，作为利物浦足球俱乐部的“金主”，洗钱门将给渣打对利物浦的赞助带来惨重打击。而众多重仓渣打的基金，都在这次暴跌中损失惨重，其中包括新加坡主权基金淡马锡。

　　渣打恐失美元渠道

　　“该死的美国人，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要来告诉我们能不能与伊朗人打交道。”正是这句被传是渣打银行的英国董事的话，被纽约金融服务局写进调查报告里，并认定这话反映了渣打高层对美国金融监管机构的明确藐视，也成为渣打是个“流氓机构”的佐证。

　　记者在这份27页的报告中也发现，纽约金融服务局通过邮件等多种证据，指控渣打银行涉嫌通过隐藏交易代码等技术手段帮助伊朗银行和企业躲避美方监管。

　　不过与巴克莱和汇丰银行不同的是，渣打第一时间否定了对方的指控，认为自己2007年以前确实有部分问题，可已对美国监管层做出过检讨，并在其后停止了与伊朗的交易。

　　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市场关注的焦点，都在于渣打会否被取消在纽约的经营牌照。

　　“虽然渣打的业务主要是在亚洲、非洲和中东，但渣打银行每天为全球客户处理的交易总额达1900亿美元，失去纽约州银行牌照意味着切断银行与美国银行业市场的准入渠道，对渣打不啻于灾难性打击。而失去了美元的渠道，以美元计价的贸易融资将变得更加困难，也将对渣打在新兴市场的业务造成重大损失。”一位市场人士评论。

　　而英国证券公司Liberum Capital的分析师科马克·利奇则替渣打算了这样一笔账，尽管市值已蒸发不少，但噩梦还远未结束，一旦指控成立，渣打将至少面临美国当局15亿美元的罚款。此外，彻底停止伊朗业务后，渣打又将损失10亿美元左右的收入，而渣打银行之前很多的涉案高层现已升任集团高管，洗钱门事件将引发人事地震，渣打的市值可能会因此再跌30亿美元，渣打今年的财报想必也不会好看。

　　有意思的是，纽约金融服务局这次的突然指控，让美国财政部及联邦储备理事会都措手不及。有知情人士称，以往类似事件的和解方式通常是透过谈判，尽可能减少形象受损，而这次纽约金融服务局震撼出击，有可能使这种和解方式大打折扣。

　　“我们对是否违反制裁的管理极为认真，并且有明确的行为记录。”白宫新闻秘书杰伊·卡尼表示，财政部会与联邦当局和纽约州就渣打事件保持密切联系。

　　渣打银行似乎也对美国监管机构的指控作好了准备，目前它已聘请了著名律师事务所沙利文·克伦威尔，而记者了解到，该律师事务所曾代表其他非美银行，处理过涉嫌“无视”美国制裁的案件。

　　投行们也在观望，野村将渣打的评级从买进变为中性，标普则暂时没有调整对其的评级。

　　又见德勤

　　记者发现，这次的渣打洗钱事件，德勤又被牵涉其中，去年以来，德勤已被牵涉进多宗金融丑闻之中。

　　在调查报告中，纽约金融服务局指出，渣打银行与伊朗的交易，明显获得了德勤的从旁协助，而后者还在它给美国监管当局的独立报告中“注水”，有意图地删掉了关键性信息。德勤则认为自己作为独立顾问，并没有不当的行为，该指控没有事实根据。

　　这已经不是德勤第一次卷入洗钱事件中，之前的汇丰事件，德勤就涉嫌审查不严，而德勤则坚称：“对汇丰银行的工作是严格和彻底的。”

　　这次记者在纽约金融局的调查报告中看到，上面显示，在一封德勤讨论研究草案的电子邮件中，一位德勤合伙人承认 “我们同意”了渣打银行的要求在独立报告中注水，这是因为“此事在政治上对渣打和德勤来说都太敏感了”。

　　“被德勤‘淡化’了的报告误导了纽约银行监管机构，我们以为渣打已经纠正缺陷，而事实恰恰相反。”纽约金融局财经事务警司本杰明表示。

　　本杰明还指出，德勤曾非法给渣打银行看了为其他两个正被调查洗钱的外资银行客户准备的机密报告，而这份报告涉及外资银行参与非法的美元结算活动的详细而又高度机密的信息。

　　美国暗战伦敦金融城？

　　从巴克莱银行，到汇丰银行，再到渣打银行，几个月来，英国大行纷纷陷入泥潭，而这些银行所遭受的指控几乎都来自美国。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英国国内产生了美国想在金融领域暗战英国，通过打击英国大银行，来保护美国银行，削弱伦敦的金融中心地位的怀疑，事实上，一连串的挫折已让伦敦金融城的地位摇摇欲坠。他们普遍认为，在洗黑钱的问题上，美国银行也不见得那么干净，可目前为止，并没有美国银行出现类似丑闻，而重罚外国银行的巨额赔偿款则被“充公”。

　　此外，汇丰和渣打的洗钱行为均不是最近的事，可美国一直没有动作，现在随着对伊朗等国家的制裁严格，开始频繁地公布指控，这次渣打事件，美国不用投炸弹，便打击了伊朗。

　　《国际商业时报》指出，美国不断出手，客观上让外国银行背负了巨大的诉讼风险，逼资金投向美国起诉风险较低的银行，这显然符合美国利益。一些美国银行将受惠于渣打的动荡，成为新的替代品。事实上，目前真正能挑战纽约金融中心地位的也只有伦敦了。

　　而今年是美国的大选年，各州的金融官员也都希望在连任前“破获”一两宗大案，彰显能力，这也许可以解释纽约金融服务局为何会突然发起指控。

　　“大家都觉得美国扮演着反洗钱‘主力军’的角色，但事实恰好相反。正是美国那些在成熟金融体系中摸爬滚打的大银行，建立发展了一套极其老练的洗钱路径，将不同渠道的非法所得转移到美国。”纽约州立大学教授佩特拉什犀利地指出，如果没有这些资金的流动，美国经济外部账户将会不稳定，美元走弱，银行可用的投资和贷款将会萎缩，华盛顿如何维持它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领导地位？

　　而这次美国打英国银行的主意，也间接“害”了不少基金。事实上，渣打是不少基金的重仓股，这次暴跌，就让在港股持有渣打银行的新加坡主权基金淡马锡账面蒸发了200亿港元。此外，贝莱德及安本也一起中招，两者分别持有渣打6.93%及5.72%权益，持股价值过百亿，这次暴跌中二者均遭受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