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兰香 北京报道

　　8月7日是中国传统节气中的立秋，而全球金融机构似乎也已进入多事之秋。

　　巴克莱银行操纵Libor案和汇丰银行洗钱案尘埃未定之际，北京时间8月7日，渣打银行(微博)又被美国纽约州金融服务局爆出，在近10年的时间里，与伊朗政府合谋向监管机构隐瞒了大约6万笔秘密交易，涉及金额至少2500亿美元，并收取了数以亿计的美元费用。

　　“由于渣打银行的行为，美国金融系统被暴露在恐怖分子、武器交易商、毒贩以及腐败政权的风险中，而且导致执法机构无法获得对于追踪各类违法行为所必需的关键信息。”纽约州金融服务局主管Benjamin M. Lawsky在当日发布的一项27页的监管令中表示，并表示可能撤销渣打纽约分行的营业执照。

　　渣打集团随后发表声明，强烈否认金融服务局监管令的指控或事实描述。但受此消息影响，其股价当日在香港股市开盘即暴跌7.8%，午后跌幅扩大，收盘报160.1港元，跌28港元，跌幅14.9%。

　　“我们要说的全部已包含在声明中。”7日，渣打银行相关负责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祸起“掉头交易”

　　监管令称，在近十年里，渣打银行有计划地进行欺骗性和欺诈性行为，为伊朗金融机构通过其纽约分行转移至少2500亿美元，并对其违规行为进行隐瞒。渣打帮助进行交易的伊朗实体包括伊朗中央银行、伊朗Saderat银行和Melli银行（均为伊朗国有银行）。

　　不无巧合的是，与汇丰一样，渣打银行也被冠以“七宗罪”。“渣打银行从事了一系列的违法行为，包括伪造商业档案、提供虚假的上报文件、未能保留所有交易和操作的准确记录和文档、阻碍政府执法、未及时向金融服务局报告违规行为、逃避联邦制裁以及未经许可与伊朗进行交易。”监管令显示。

　　指控的核心亦是违反美国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有关掉头交易（U-turn transactions)的一项规定。

　　根据OFAC的规定，美国企业及个人禁止与其制裁名单上所列的国家、实体或个人进行商业活动，目前名单上的国家包括伊朗、朝鲜和苏丹。与伊朗的金融交易从1979年开始就受到制裁，但在2008年9月之前，OFAC规定在有限的情况下美国金融机构可以为伊朗银行、个人和其它实体处理某些交易，即发起交易和接受交易的一方都必须是非伊朗的国外机构，美国金融机构仅仅是通道，这类交易通常被称为“掉头交易（U-Turns）”。

　　汇丰和渣打都被监管机构指控滥用这一规定为客户进行洗钱。纽约州金融服务局称，从2001年至2007年，渣打银行与伊朗客户合谋通过其纽约分行完成60000笔美元支付交易，其中有30000笔是渣打伦敦分行代表伊朗国有银行向纽约分行发送的，有30000笔是渣打迪拜分行代表伊朗国有银行、企业以及一些未知实体发送的。在这些交易中，渣打银行伪造了SWIFT（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电汇指令，以保证伊朗美元清算活动是匿名进行。

　　为确保伊朗的美元清算交易可以畅通无阻地在纽约进行，渣打开发出各种技术手段，最主要的是“修复程序”，即在海外设立一个团队专门负责在电汇指令被发送到纽约分行之前先对其进行甄选，以确保任何指令都不会带有伊朗客户的任何信息，从而逃过监管部门的监督。

　　操作手册

　　纽约州金融服务局在调查中审阅了30000多页文件，包括渣打银行的内部邮件，显示渣打高层对于与伊朗交易可能给渣打纽约分行带来的法律风险是心知肚明的。

　　内部邮件显示，2001年初，伊朗央行与渣打银行接洽，要求其作为伊朗国家石油公司每日石油销售的美元收入收证银行。渣打银行认为这笔交易“很有声望”，因为“实际上渣打银行将充当伊朗央行的财务主管。”渣打负责伊朗业务的一位高级主管还强调，要为伊朗央行提供快捷的美元支付服务，以赢得与其它伊朗银行的更多业务。

　　2001年3月，渣打集团法律顾问对渣打银行几位高级职员提出，“我们（为伊朗客户）发出的支付指令不应包含客户的身份信息以及交易的目的”。同时，伊朗客户也向渣打银行施压，为此渣打银行就掉头交易的政策咨询了外部法律顾问，得到的建议是其纽约分行必须确保交易是符合规定的。

　　但渣打银行之后非但没有建立这样的合规程序，反而与伊朗客户合谋伪造信息发给纽约分行，包括在发给纽约的支付指令SWIFT MT202中删除有关伊朗客户的信息、在SWIFT“52空格”（Field 52，填写发指令方的空格）里填上虚假的数据等。

　　渣打银行的高层还在正式的操作手册中记载此类操作手法，包括一本名为“伊朗银行交易高级操作守则”的手册，为如何删除伊朗客户支付指令中身份信息详细地列出每个步骤，手册封面上还注明“这些都是必须进行的操作”。

　　到2006年，即便是纽约分行也开始对伊朗的美元清算交易感到深切担忧。2006年10月，渣打美国CEO向集团驻伦敦的执行董事发送了一封语气恐慌的邮件。“首先，我们认为集团层面应当对（伊朗业务）进行紧急审查，以评估其回报和战略利益是否还能弥补可能为集团带来的非常严重甚至是毁灭性的声誉破坏。其次，美国和伦敦的管理层（比如你和我）以及其他地方的管理层也有可能身败名裂和/或受到刑事指控。”

　　但据渣打纽约分行的一位高级职员引述渣打集团驻伦敦的执行董事的话，他的回复是：“你们这些美国人，有什么资格指挥其他国家让我们不要跟伊朗人做生意！”

　　渣打强烈否认

　　据监管令，2009年初，在执法机构的要求下，渣打银行开始对其OFAC程序进行内部调查，2010年5月知会金融服务局其调查结果，并保证会立即采取纠偏行动。但是在金融服务局2011年对纽约分行进行监管审查时发现，仍然存在大量违反银行保密法、反洗钱规定等的行为。

　　但与汇丰承认犯错不同的是，金融服务局的这些指控遭到渣打集团的强烈否认。渣打8月7日发布声明称，集团正在就其历史上的合规行为进行审查，且正在与包括纽约州金融服务局、美国司法部、OFAC、纽约联储和纽约地区检察院在内的相关机构就审查结果进行商谈。相关的信息已经在2010年、2011年的年报以及最近的2012年半年报中进行披露。

　　“2010年1月，集团主动与所有相关的美国机构进行接洽，告知他们我们已经开始对历史上的美元交易及其是否合规进行审查。这次审查的主要内容就是2001至2007年间进行的与伊朗有关的交易，尤其是这些交易是否符合‘掉头交易’的规定。”渣打称。

　　渣打集团认为金融服务局发布的监管令没有全面准确地描述事实。“集团发送给相关机构的分析报告表明，在这个时间段内集团为合规采取了行动而且确实绝大部分行为是符合‘掉头交易’规定的。我们已经向当局披露，超过99.9%与伊朗相关的交易符合规定，不符合规定的交易金额不到1400万美元。”声明称。

　　渣打还表示，在五年前就停止了所有与伊朗客户任何币种的新业务。集团向金融服务局以及其它美国机构报告了在此期间在全球范围内遵守制裁规定的计划。

　　“集团正在与相关的美国机构进行商谈。通常这类问题的解决需要各方的协调，由于商谈仍然进行，因此集团收到金融服务局的监管令后感到惊讶。我们会与金融服务局讨论这些问题，辩驳他们的指控。”渣打表示。

　　按照监管令，渣打银行要在8月15日前往金融服务局解释其涉嫌违法的行为，并证明为何渣打银行在纽约州的营业执照不应被撤销，以及在有关撤销营业执照的正式听证会召开之前，为何渣打银行的美元清算交易不应被暂停，还应当配合金融服务局指定的监督者对渣打银行进行独立的现场监督来确保其遵守有关国际资金转移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