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特约撰稿人 张志勇

　　对于丰田来说，2009年的牛年过得并不牛，麻烦还延烧到2010年，甚至越烧越烈。日本官方要求丰田对于“召回门”作出合理的解释，美国国会则在当地时间2月24日召开听证会以观察丰田是否在召回事件中有拖延、隐瞒。丰田总裁丰田章男亲自出席该听证会。此前有媒体披露说，丰田曾经暗中买通美国官员以逃避召回。

　　2010年1月28日，丰田宣布召回中国市场上7.55万辆RAV4，点燃了此次召回门事件的导火索。此前的1月21日，丰田在美国市场已经宣布召回230万辆包括凯美瑞、卡罗拉、RAV4以及汉兰达在内的车型。之后，召回事件涉及车型和市场范围不断扩大，雷克萨斯、普瑞斯等都被卷入其中。召回原因也由起初的油门踏板存隐患，扩展到脚垫滑动、刹车失灵、机油软管漏油等等。

　　山雨欲来风满楼，似乎一夜之间，丰田大厦将倾，问题遍地皆是。现在看来，金融危机带来的汽车市场萧条，并不是丰田最大的困扰，层出不穷的汽车召回事件才是丰田的最大威胁。

　　丰田在这次召回门事件中最让人痛心的是：丰田多次召回的汽车数量达800万辆，超过2009年一年的销售量780万辆。大规模召回的情况也发生在繁荣的中国市场。

　　你能够想象吗？丰田在全球市场的表现不仅不如原来繁荣时期的出色，而且远比想象的更糟。换句话说，召回事件使得丰田的销售成本翻倍上涨，也使得外界对于丰田的质量保证体系产生了动摇和怀疑，这甚至对丰田数十年建立起来的信誉造成了伤害。

　　现在摆在世界汽车行业面前的问题是：被奉为榜样的丰田精益生产方式失灵了吗？刚刚达到世界第一的丰田汽车的巅峰危机说明了什么？丰田在其家族后代丰田章男的带领下，能否重回原点，恢复自我？

　　精益生产方式的质疑

　　丰田公司的一系列召回事件，首先让丰田精益生产方式受到了质疑。自从大野耐一创建并实施丰田精益生产方式以来，丰田不仅走出了1930年代的阴霾，而且不断发扬光大，直到今天被奉为汽车行业的圭臬。

　　1990年代，保时捷正处于经营亏损的陷阱，刚刚上任的CEO文德林·魏德金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值得大书特书的就是聘请丰田的培训导师亲临德国保时捷工厂教授精益生产方式。虽然有激烈的德日模式的冲突，甚至肢体碰撞，但是，随后保时捷经营状况好转，甚至成了世界汽车行业最赚钱的公司，证明了日本丰田精益生产方式的巨大效用。

　　而当时世界第一的通用汽车苦于生产效率落后于丰田，转而寻求通过建立合资工厂的方式学习丰田的精益生产方式。

　　在中国，许多汽车企业都把丰田作为自己的楷模，企业口号中随处可见模仿丰田生产方式的措辞用语。

　　对于世界许多汽车企业来讲，丰田就是一个神话，丰田精益生产方式则是实现这个神话的利器。

　　那么，当精益生产方式在世界各地仍然促进许多汽车厂商提高生产效率的时候，丰田自己却出了大问题？

　　很明显，这不是丰田精益生产方式的错误，而是丰田在遭受多重因素压力之下偏离了属于自己的正确方向。

　　丰田能否回到原点？

　　2009年在上任后的首次新闻发布会上，丰田章男就提到了：丰田汽车将回归原点。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丰田已经偏离正确的方向达10年之久。

　　原点论，是其父丰田章一郎2001年在日本湖西市的一次演讲中所提到的。他认为，丰田之所以强大主要在于丰田具有回到创业原点的基因。而他也提醒丰田人不要忘记创造精神。

　　但是随后的丰田十年，恰恰是丢掉了支撑自己强大的这些基因。这种观点来自于丰田内部的资深人士。丰田章男更是感同身受。他曾经说过：在过去3年中，丰田雇用了4万名员工，他们对于公司文化知之甚少。这个问题不会突然间暴露，但它类似一种代谢紊乱式的疾病，当你发现时就已经太晚了。

　　确实，当丰田章男在2010年达沃斯论坛面对媒体向消费者进行道歉的时候，其心中的困恼与无奈，谁又能够了解呢？

　　丰田今天的召回危机不是今天的危机，而是早已暗结恶胎。

　　新世纪的开始，是丰田争创世界第一的开始，虽然从质量、效率以及竞争力方面，丰田早已傲视群雄，但是丰田仍然希望争夺最大公司的桂冠。丰田以每年50万辆生产能力的大幅扩张，最终获得的是质量控制体系的脆弱以及产品质量的下降。其实丰田的召回事件从2005年左右就已经开始显露苗头。只不过在世界金融危机打击下，丰田的危机集中爆发，丰田偏离自己正确方向的恶果暴露无遗。

　　那时，丰田章男已经意识到丰田的错误。他一定在上任之前就知道自己的艰难而伟大的使命：重造丰田。

　　那么，丰田能否回到自己的原点？

　　丰田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沮丧。这次召回事件涉及到日本本土市场车型相对很少，这说明了什么呢？

　　丰田在日本仍然比较好地保留着自己的基因，那种原封不动的精益生产方式，在自己的大本营仍然运行得基本妥当。也就是说，那种支撑丰田壮大起来的原动力还在，那种让丰田精益生产方式成为世界标准的核心价值还在。

　　2009年12月，丰田汽车在自己的一次零部件供应商会议上提出了一个不可想象的要求：到2013年，丰田的零配件供应商要将成本降低30%。

　　丰田章男面对当前的内外部危机和困境，开始祭起成本大旗。依靠精益生产流程的不断改善来降低成本正是丰田的拿手好戏。不过，精益生产方式除了降低成本之外，还需要提高产品质量，以及面对市场创新出更适合消费者的汽车产品。

　　其实，即使有这样大规模的召回事情，丰田的产品仍然在世界上保持着好名声。

　　比如，最近评选出的2009年度欧洲NCAP最安全车型，在前五名中，就有丰田的两款车型：丰田Prius第三名，丰田Avensis第五名。

　　中国有句民间谚语：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其中的寓意和宋代诗人陆游《游山西村》中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相呼应。

　　而丰田据此创造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的广告词，也给人以联想：丰田章男需要的是时间，也只有时间才能真正告诉人们，丰田是否可以历经磨难、重塑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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