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莹

　　 死刑！法官话音刚落，悄无声息的法庭内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12月18日下午2点，“亿万富姐”吴英涉嫌集资诈骗案在金华中院一审宣判，判决其集资诈骗罪成立，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没收所有财产。

　　 这个迟来的判决，距离今年4月的公开审理已经8月有余。吴英27岁的年轻脸庞上浮现出不能理解的神情，在宣判结束后，身穿黄色囚衣的吴英随即被带走，始终未有发言机会。

　　 “一定要上诉。”宣判之后，吴英父亲的声音有些嘶哑。在一审的交锋中，控辩双方就对此案争议巨大，检方以最高刑为死刑的“集资诈骗罪”起诉，而辩方则以无罪辩护。

　　 这是浙江省在短短三年之内判决的与“集资诈骗”罪名有关的第二例死刑。2009年1月，另一个来自浙江丽水的女性杜益敏因此被执行死刑。

　　 死刑判决书

　　 金华中院出具的判决书长达32页。

　　 这份名为（2009）浙金刑二初字第1号的刑事判决书显示，金华中院认定，被告人吴英共骗取集资款7.73395亿元，实际集资诈骗3.84265亿元。

　　 判决书中以24页的篇幅，叙述了上述资金的借款来源以及去处。对于这些资金往来，被告人吴英没有太多异议。

　　 而控辩双方的争议焦点则在于，第一，吴英主观上是否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的故意；第二，该案属于单位犯罪还是自然人犯罪；第三，吴英的罪名是否构成集资诈骗罪。

　　 尤其是最后一个争议决定着吴英的生死。“集资诈骗”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处罚结果差异极大，前者的最高刑是死刑，后者最高刑期是10年。

　　 在判决书中，法院认为，虽然吴英案的被害人只有11人，但其通过虚假宣传，支付高额利息等形式，通过这11人进行非法集资，这些已经符合了集资诈骗的构成要件。

　　 但吴英的辩护律师杨照东和张雁峰认为，吴英主观上没有非法占有，其所借款由于种种原因客观上无力返还，而不是故意不予返还，且大部分款项都用于公司经营有关的房产、汽车、购买股权等。

　　 “这两个罪名是进一步和退一步的区别。”上海资深刑辩律师张培鸿评论说。其透露了一个此类案件评判的“内部掌握”原则，“一般在这两个罪名之间，如果挥霍数额超过集资总额的一半，则定集资诈骗，如果不到一半，大都定‘非吸’。”

　　 从这份金华中院的判决书来看，其认定有包括3.8亿元资金在内的部分资金已不知去向。

　　 庭外争议

　　 在一审开庭之前，吴英案经历了东阳公安、东阳检察院、东阳法院、金华检察院、金华法院等多个司法阶段，涉嫌罪名也从“非法集资”、“合同诈骗”转变为“集资诈骗”。

　　 作为吴英的父亲，吴永正在吴英被拘留的三年内一直处于高度焦虑状态。“为什么法律规定一个月必须宣判，拖了八个月？为什么金华中院曾经有过的两个假案迟迟没有任何说法？为什么只有11个熟人的借贷，变成了集资诈骗？”

　　 他的一连串问题里，部分是针对该案的法律程序，部分则是与吴英案相关的两个旧案。经过本报记者确认，该案程序并没有明显违反规定之处，但是羁押三年确实有超时之嫌。而其指出的两个假案则确有其事，但迟迟未见下文。

　　 另据本报记者了解，就在本次开庭前一天，金华中院才将庭审笔录交由吴英本人签字，这一点也引发了吴英律师张雁峰的不满，“时隔8个月才给被告确认庭审，至少也会出现记忆不准确的问题，这个处理方法是有瑕疵的。”

　　 引发更大争议的还在吴英案背后的民间金融生态。早年浙江温州和台州地区，利用“抬会”等组织民间集资成风，近年在丽水和金华等地也屡禁不止。

　　 2008年12月2日，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检察院、公安厅联合下发了一个会议纪要，主题即为“当前办理集资类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

　　 在这份纪要的第二条中规定，“为生产经营所需，以承诺还本分红或者付息的方法，向相对固定的人员筹集资金，主要用于合法的生产经营活动”的情况，“应当作为民间借贷纠纷处理”，“不应认定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犯罪或者集资诈骗犯罪”。

　　 与此同时，在中央层面，《放贷人条例》酝酿的消息也一直不绝于耳。

　　 “我认为这是一个界限把握的问题，”浙江金道律师事务所律师胡东迁评价说，“目前的经济形势下，不少企业遇到了银行借贷困难，如果把界限明晰了，就可以把正常资金借贷和非法集资以及诈骗区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