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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金碳交易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0月08日 15:11  《中国企业家》杂志

  这是一个150亿欧元交易规模的市场。但这并非是一场参与即能赢的游戏。

  文 | 本刊记者 王勇 何伊凡

  通过清洁发展机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简称CDM),高达数百亿欧元的“碳交易”市场逐步被中国企业了解和熟悉。CDM简单说就是允许发达国家从发展中国家以资金和技术转让的方式购买减排指标,保证其购买指标的成本远远小于超额排放的成本。

  中国堪称CDM机制最大的受益方。从2002年亚洲开发银行、世界银行、荷兰政府基金等进入中国探索CDM业务算起,中国CDM市场仅仅用3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从买方市场向卖方市场的转变。截至2008年8月26日,中国CDM审核理事会已批准了1444个CDM项目,其中260个项目通过联合国清洁发展机制项目执行理事会(简称EB)注册,占已注册项目的22.59%,居世界第二位,年产生减排总量1.14亿吨CERs(Certified Emission Reductions,经核证的减排量),占已注册的项目的51.75% 。

  按当前中国碳市场10欧元/吨左右的价格计算,已通过注册的“废气”每年可为中国带来10亿欧元以上的额外收入,并将拉动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固定资产投资。

  在巨额利益的诱惑下,中国企业纷纷进入这一市场淘金。全国27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建立了CDM技术服务中心,国电、大唐、首钢、中石油等有实力的大企业也组建了专门的机构从事这一工作,CDM项目遍地开花,相关的咨询机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各种金融机构和政府基金纷纷杀入。甚至,连中国本土的鉴证市场都逐渐启动,目前已有4家企业向联合国提交了鉴证资格申请,其中一家已经暂时获得开展CDM项目认证的资格。

  在2012年《京都议定书》到期之前,这种爆炸性增长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但CDM市场依然存在很多问题。当前国内负责审批的政府机构工作人员不足,审批项目耗时过多;2005年出台的《清洁发展机制项目运行管理办法》已经落伍;国内项目开发方普遍对国际规则的跟进不及时,项目质量急需提高;而且,“项目业主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认识,以为是卖方市场,漫天要价,却不知这仅仅是一种表象。”

  事实上,一个CDM项目从立项到真正拿到钱,差不多要4-5年。而时间跟CDM项目的风险、每吨CERs的价格密切相关。随着大批金融机构的进入,碳交易已从减排项目变成标准的金融产品,本质上是一种期货,交易的是信用额度。

  淘金“碳交易”是中国企业所经历的前所未有的挑战。CDM市场受政治因素影响大、买卖双方之间存在着严重的信息不对称、中国企业极度缺乏国际化商业谈判的经验,导致CDM项目各个环节都蕴藏着大量风险,失败的CDM项目俯拾皆是。

  接下来,请随《中国企业家》一起,看看我们在全国范围内选择的两个案例:一个是中国第一个水电CDM项目,一个是中国迄今为止最大的CDM项目。揭示它们的运行内幕有助于更多的中国企业今后在“碳交易”市场成功淘金。

  案例1]

  先行者小孤山

  政府在小孤山项目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作为“第一起”,小孤山也留下了一些遗憾

  文 | 本刊记者 王勇

  联合国旗迎风招展,数十面各国国旗与之相伴,“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国际小水电中心示范基地”的石碑矗立在办公楼前。这不是某个办理外交事务的政府机构所在地,而是甘肃黑河水电开发股份有限公司(下简称“黑河水电”)总部。正是这家公司,成功运作了中国乃至亚太地区第一个水电CDM项目——张掖小孤山水电站,直接带动了甘肃全省乃至全国的CDM建设风潮,也让自己走上了飞速发展的快车道。

  一个经济欠发达省份的县级地方国企,却从2002年起就开始了CDM项目的探索开发,而那时《京都议定书》尚未生效,是什么促使企业管理者做出这样的决策?

  亚行探路

  “小孤山项目的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作用的结果,政府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谈起往事,黑河水电董事长朱兴杰相当感慨。

  2000年8月,与黑河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朱兴杰经过反复调查研究,向甘肃省有关部门提交了在黑河上建设总投资6.8亿元,装机总量10.2万千瓦的小孤山水电站项目立项申请,并于次年8月获准通过。

  当时负责融资事务的黑河水电副总经理丁建军并不知道,国际上正在发生一件与他的工作密切相关的大事。2001年11月,经过四年多艰苦卓绝的谈判,国际社会通过了关于《京都议定书》实施规则的一揽子协议——《马拉喀什协定》。而随着CDM规则框架完成建立,一些金融机构和政府也开始关注发展中国家的碳排放市场,启动了相应的课题研究。

  亚洲开发银行(下简称“亚行”)便是典型代表之一。2002年初,在亚行的援助下,中国科技部启动了“中国能源领域的CDM能力建设”项目,并于同年8月确定甘肃、广西为CDM试点省份。据科技部全球环境办公室副主任吕学都回忆,这是亚行历来对华技术援助项目中动作最快的一次,从有概念到项目谈判到有实际操作、执行,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而一般的项目周期至少要3年。

  与此同时,甘肃河口水电站项目获得了亚行一笔75万美元的技术援助资金额度,但亚行专家在实地调研后发现,该项目并不具备技术援助的条件。甘肃省财政厅不愿浪费这笔国家已经批复的额度,便把同属可再生能源的小孤山项目推荐给了亚行。

  2002年10月,亚行专家一行六人进驻黑河水电公司,对小孤山项目进行论证,最后得出结论:小孤山项目的前期规划和执行非常出色,是这笔技术援助资金合适的受助对象。不仅如此,亚行甚至有意提供黑河水电一直梦寐以求的贷款。

  亚行技援专家组为黑河水电做了6个月的咨询服务,在这个过程中,丁建军首次从亚行项目经理贝皮亚口中得知国际上存在一种CDM基金,用发达国家的资金、技术支持发展中国家搞清洁能源项目。

  丁建军开始通过种种渠道打听这方面的信息。“当时全国几乎没人知道CDM的概念,当我们通过省财政厅找到财政部、发改委后,很多领导都觉得我们被人骗了,说卖空气能换来钱完全是天方夜谭,直到我们通过种种关系找到科技部的吕学都,才证实国际上确实存在这种基金。”

  世行介入

  2003年8月,丁建军收到一封来自世界银行项目经理唐杰的电子邮件,说世行对小孤山项目很感兴趣,想来实地考察一下。“我当时第一反应是外国骗子真多,直到收到财政部传下来的通知接待才相信是真的。他们一行来了三个人,费用自担,来做项目尽职性调查。他给我们上了一堂课,我们从那时起才开始系统的了解CDM的来历、机制以及它与《京都议定书》的关系。”

  此时黑河水电已经与亚行达成贷款协议,获得了亚行提供的3500万美元的清洁能源项目贷款。而在此之前,朱兴杰通过出售部分公司产权、寻找合作伙伴等方式筹集到了贷款所需的资本金,并与中国银行张掖分行达成了5.4亿元的贷款协议。在这种情况下,朱兴杰决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投入资金把小孤山做成CDM项目。

  当时风险确实很大。《京都议定书》并没有生效,方法学方面一片空白,中央政府也没有任何可参考的案例和政策,更重要的是世界银行能否坚持到底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经过仔细分析,我认为风险和收益有可比性。从经济方面考虑,项目失败会损失近200万元,但成功的收益大约是1亿,值得投资。第二,我们选择合作的对象是世界银行,这是全球顶级的金融组织,他们决定做的事,风险有多大是可以商榷的。”朱兴杰告诉《中国企业家》。

  而且,中国政府也已经判断出CDM将是中国的一大机遇,想在全国做几个标杆性的项目催熟这个市场。“CDM市场的行为主体是企业,必须调动企业做CDM的主观能动性,否则这个市场永远起不来,这就要知道自己的利益在哪里,有一个能够参照的模板。小孤山生逢其时,可以说是在倾全国之力扶持它。”吕学都回忆说。

  2003年10月,小孤山水电项目正式开工建设。从这时起,黑河水电与世界银行一起开始了长达两年的开发合作。

  困难重重

  小孤山首先碰到的困难是PDD(PDD是CDM项目设计文件的英文简称)的编写。

  “我们的PDD是世行写的,清华改的。那时有人甚至怀疑他们是在做间谍活动,世界银行什么都要,电网容量、发电量,甚至细到电网某些电站的发电利用小时数、单位千瓦投资和财务内部收益率。”丁建军回忆说,“说白了,当时国家缺一套具体的规范和办法。好在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得到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大力支持,政府出面很多事就好办多了,只要不涉及国家机密,我们都尽全力配合。”

  中外规则、文化方面的差异也给项目开发造成了很大困扰。国外的大坝标准是15米以上,国内标准则是30米以上,小孤山坝高24.5米,在性质判断上就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如果判定是大坝,就要考虑项目安全性,增加开发成本,而我们觉得这就是个闸,没他们想得那么复杂。为此双方在邮件、电话中吵了一个多月,最后他们跑到现场,看过后认同了我们的看法。”

  另一个争执出现在移民安置计划上。国内讲移民,是指从一个区域搬到另一个区域,所以兰州大学认为小孤山项目没有移民,只有六户搬迁,其中一户只是把羊圈搬了200米。而国外认为只要有征地就算移民,不管你搬200米还是五公里,世行坚持这一原则,最终黑河水电按世行要求对这些农户给予了补偿。

  最大的危机出现在项目执行了一半的时候,由于小孤山位于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境内的西水藏族乡,又在祁连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境内。国际上很多NGO组织就觉得有民族问题,对生态有破坏,一时之间世界银行承受了非常大的舆论压力。考虑到名誉风险,世界银行一度想中止这个项目。

  “事实上,2004年6月到9月间,这个项目基本处于停滞的状态。”丁建军告诉记者,当时黑河水电已经在CDM上投入了上百万元,突然出现这种事情,颇有些措手不及。“政府也很着急,这是中国政府精心选择的项目,如果因为民族问题中止,以后在少数民族地区开展项目都会碰到类似问题,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

  朱兴杰告诉《中国企业家》,很多传言都是想当然的,根本没到过现场。“2000年我第一次去小孤山,越野车开进到离目的地六七公里处就走不进去了,我们步行到现场的,那还是夏天。一到冬天就是大雪封山,在山外上学的娃娃放假都回不去。我们修了路,改善了当地的交通和经济情况,还资助了当地的学校、卫生院、寺庙,怎么就损害少数民族利益了?”

  “这件事情上,唐杰在协调各方面关系,特别是世行方面起了关键作用。”朱说。世行先后四次到当地跟藏民座谈,深入了解,发现小孤山项目确实对当地的扶贫和可持续发展起了重要作用,项目这才顺利进行下去。

  豪华谈判组

  “谈判自始至终是由政府主导的。”当时参加与世行购买协议谈判的,都是政府各部委顶尖级的专家和官员,吕学都是主谈之一。他告诉记者,这一方面是为了维护企业利益,因为企业确实不知道价格该怎么定,对国际情况也不清楚,很多条款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另一方面政府对这件事很重视,也希望谈出一个各方都比较满意的条款出来,让这个领域的其他企业有一个参照的模板。

  丁建军承认,政府确实在很多方面保护了黑河水电的企业利益,世行当时提出一个最低交付量罚则,被政府挡了下来。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内蒙辉腾锡勒25MW风电场CDM项目,由于答应了这一条款,虽然减排量已签发,但项目单位至今未获得碳减排收益。小孤山最终谈判确定的价格是4.5美元/吨,比起当前国内CDM市场10欧元/吨左右的价格低了很多,但已是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所能取得的最好价格。“那是CDM市场初期,是绝对的买方市场,世行给别的国家都是2—3美元,不像现在是业主说了算。”

  “世行当时也承担了风险。它给了我们一个承诺,即使《京都议定书》不生效,这个项目只要做成了,世行就会按约定付款,而当时《京都议定书》闯关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俄罗斯不批准,它永远不会生效,俄罗斯一直拖到2004年底才批准。”吕学都说。

  2005年2月16日,《京都议定书》正式生效。6月,黑河水电与世行签订了十年期的《减排抵消额购买协议》,小孤山年减排二氧化碳30万吨,十年总收益1350万美元。2005年5月,小孤山首台机组并网发电,比设计工期提前4个月,仅当年就可新增收入4000多万元。8月,小孤山项目在联合国注册成功,并在3个月后获得世行50万美元预付款。6月-8月间所产生的5万吨CER也出售给了欧洲买家。

  先行者之憾

  “小孤山项目至少为世行赚了5000万美元。”丁建军告诉记者,以目前价格来看,小孤山卖得很亏,只卖了三分之一左右,但这是历史条件造成的,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市场,世行为中国CDM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模板。

  而在朱兴杰看来,他最遗憾的是没有及时抓住另外一个巨大商机——CDM咨询服务市场的爆发。丁建军告诉《中国企业家》:“小孤山在EB注册以后,有很多单位跑来找我们,想让我们帮他们代理开发CDM,因为当时我们连着开了几个大项目,精力顾不过来,就停了一年,没管这件事。”

  丁建军认为这主要是观念没跟上。小孤山这种“国家级注册”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出现的,此后政府很少再去管具体企业的项目情况了。现在政府的作用是政策指导、服务规范和进行下一阶段的国际谈判。“此后的谈判将是企业级的对决,那么CDM咨询公司的兴起是必然的。但我们当时没意识到,更没想到这个市场这么快就出现了爆炸性增长。”

  如今,黑河水电注册成立了银龙兴(北京)咨询有限公司,专做CDM的咨询工作,到目前为止,已代理15个水电项目的CDM开发,其中1个已经通过EB注册。“甘肃省的CDM咨询行业在国内有些超前,而我们有些滞后,因为我们中间停了一年。甘肃省的水电潜力已基本挖完,下一个增长点是风电和工业挖潜,在这些方面,我们已经落后于甘肃其他咨询机构。”丁建军说。

  碳交易是《京都议定书》为促进全球温室气体排减,以国际公法作为依据的温室气体排减量交易。在六种被要求排减的温室气体中,二氧化碳(CO2)为最大宗。由于这种交易以每吨二氧化碳当量(tCO2e)为计算单位,所以通称为“碳交易”。其交易市场称为碳市(Carbon Market)。

  国际间约定了三种排减机制

  清洁发展机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 CDM)、联合履行(Joint Implementation, JI)、排放交易(Emissions Trade, ET)。这三种都允许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缔约方国与国之间,进行减排单位的转让或获得,但具体的规则与作用有所不同。

  [案例2]

  中石油的“碳战争”

  中国最大的卖家如何利用规则,在申报、交易、工艺三条战线上同时攻守

  文 | 本刊记者 何伊凡

  8月中旬,中国石油辽阳石化分公司首批吨碳指标获准交易。这是中石油集团第一个CDM(清洁发展机制)项目,也是中国迄今为止最大的CDM项目之一。年减排量高达4.1万吨氧化二氮,折合1200万吨二氧化碳的碳指标,如同凌空挂起的一块蛋糕,引来国内国际多方力量角逐。

  申报:零失误游戏

  通过国内层层审批后,2007年7月28日,辽阳石化CDM项目正式向EB(联合国CDM执行理事会)提交注册。如果在公示两个月内EB十二位委员中有意见的不超过三个,则到10月28日就等于自动注册成功。若超三人次,项目将进入初审,开大会通过。向EB申请后,辽阳石化的项目设计文件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网站上公示两个月,没有接到任何反对意见。但就在10月24日,突然有三位委员提出了12个问题。

  “从去年开始,申请EB注册的项目越来越多,EB砍掉的也多。总有几个EB委员提出质疑,有可能故意开始不给你提,拖到最后两天的关键时刻再说。”一位未能完成注册的煤炭企业负责人告诉《中国企业家》。

  辽阳石化有10天时间答复,“没有任何机会交流、辩解,只有一来一往。对就对,错就错。”项目组的杨晓林说,“其实问题都很基本,但越基本的问题越难回答,对每个词汇都要抠。”回答完后又请科技部一位了解CDM机制的专家把关,反复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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