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参院选举变数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中)在阁僚的陪同下乘坐选举车在首都东京的闹市区涩谷街头演讲 新华社

　　文／张智新

　　自民党固然处于逆境之中，在野党也没什么亮点。如果说民众对安倍的指望每况愈下、直奔谷底的话，那么他们对包括民主党在内的在野党则几乎是毫无指望，或者说从来都没抱什么希望。

　　日本第21届参议院选举从7月12日起拉开战幕，29日进行投计票。此次参选将有约380名预定候选人围绕需改选的121个席位(选举区73席、比例代表48席)展开激烈争夺。执政两党——自民党和公民党拥有58个非改选席位，尚需64个席位才能确保过半数，其中自民党应至少拿到45个席位。而在野党过半数还需59个席位。

　　无论是日本国内舆论还是国际媒体都普遍认为，此次参院选举可谓是对刚成立10个月的安倍政权的一次考验。人们普遍比较关心的问题是：安倍如何应对这一考验？能否顺利过关？如果不过关又将使日本政坛产生何种变数？

　　安倍策略

　　上任9个多月来，安倍内阁可谓祸不单行。去年12月，行政改革大臣佐田玄一郎因政治资金收支报告丑闻而引咎辞职；今年1月，厚生劳动大臣柳泽伯夫在一次讲话中把妇女称为“生育机器”，引起众怒；5月28日，农林水产大臣松冈利胜因贪腐丑闻而悬梁自尽，这是

二战后日本发生的首起在职内阁部长自杀事件；6月30日，防务大臣久间章生又抛出有关美国向日本投原子弹的不当言论，招致国内舆论万炮齐轰，最终被迫辞职。接任农相不久的赤城德彦虚报办公费的丑闻日前又被媒体曝光。

　　厚生劳动省社会保险厅丢失5000多万份养老金交纳纪录，更是招致无数普通日本民众愤怒。养老金交纳纪录问题事关每一个普通日本百姓切身利益的大事。

　　安倍的支持率自4月份稍有起色后又急剧下滑，近来更是跌破3成。

　　针对内阁丑闻不断和养老金记录丢失等带来的不利形势，特别是媒体频频亮出“后安倍时代”字眼的负面氛围，安倍及时调整了应对策略：

　　在声势上由穷于应付、强作镇定改变为绝地反击、破釜沉舟，先是发出不会因为参院选举失败就下台的强烈声音，还不惜拿出自己的外祖父岸信介为例，历史上有多位首相在位时支持率并不高，但这并不妨碍其成为一代名相。

　　在选举议题上，及时从以“修宪”、“脱离战后体制”等政治口号为重心，转变为以重建养老金制度、改革教育和

公务员制度等切合实际的国内民生问题为重心，有意淡化包括“海外派兵”、集体自卫权等容易招致争议、分散票源的议题，而将“修宪”等作为居中策应的议题。

　　在候选人推举上，刻意挑选那些既能反映自己政绩、又能代表自己政治主张，同时还具有吸引民众眼球的个性特征的人物，如67岁的中山恭子，既是在解决朝鲜绑架问题上长期奔走的首相辅佐官，又是政坛上历练已久的女性；47岁的佐藤武久，是曾担任日本支持伊拉克重建部队长官的少壮派军官出身，可以让新任防卫相、有“美女政客”之称的小池百合子为之站台辅选。

　　针对对手、民主党魁小泽一郎“若败选将退出政坛”的豪言，安倍则称：执政联盟若是在参议院选举中落败，将不惜冒险提前举行众议院选举。这一口风意在警示日本选民，一旦自民党败选可能出现极为严重的混乱后果。

　　“年金选举”变数

　　安倍上述系列措施是否有效，仍存在变数。由于受内阁连绵不断的丑闻拖累，特别是5000万份养老金交纳记录离奇丢失的报道，在野各党紧紧抓住自民党的这一“痛处”大作文章，让这场选举的议题脱离安倍需要的轨道而纷纷向养老金问题集中，以致媒体称这场选举为“年金选举”。

　　安倍力推的“修宪”等议题渐渐丧失了当初的强大号召力，更何况还需顾及共同执政的公民党的反应。而效仿当年小泉提前大选放出的“美女政客”也难收当年之效：当年

邮政民营化改革深受民众拥戴，此时安倍有什么议题能与之匹敌？实际上上任10个月来安倍在国内民生领域的改革措施乏善可陈。

　　现在问题是，如果自民党在这次选举中败北，安倍能否保住相位。

　　而且，自民党内各派现在因为需要一致对外而表面团结，一旦选举失利，包括一直蓄势待发的麻生太郎等恐怕就要纠集各派开展“逼宫”了，以小泉为影子后盾的最大派系町村派(原森派)能否一直力挺安倍？都要打一个问号了。

　　尽管在野各党抓住执政党软肋穷追猛打，渐渐形成合力围剿之势，但是无论是国内外舆论，还是对日本选民的民意调查，都显示：自民党固然处于逆境之中，在野党也没什么亮点。如果说民众对安倍的指望每况愈下、直奔谷底的话，那么他们对包括民主党在内的在野党则几乎是毫无指望，或者说从来都没抱什么希望。在野党给民众的总体认识是：既不擅于抓住机遇“推翻旧世界”，更没有一套“建设新世界”的政策纲领足以让人们看到希望。而且就在如此有利的竞选形势下，在野各党提出的候选人给人的印象仍然是“缺乏个性、魄力和魅力，不足以取得压倒性胜利”(俄通社塔斯社东京分社社长Vasily Golovnin语)。

　　而且，只要不是惨败，安倍选后还有机会，那就是：拉拢独立人士以及主要反对党民主党中政见接近者，以期在参院勉强过半。无论从现实的选情看，还是从以往的经验看，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美丽国家”还是“无以限量”？

　　由此看来，安倍在选后需要全力应对的挑战，不是外部而是内部：自民党内逼迫安倍为败选负责而下台的最后标准是什么？党内各派在这方面对他的评判考量能否最大限度地一致？党内竞争对手是否敢于公开站出来叫板？

　　从自民党内目前态势看，安倍在党内的最大竞争对手是外相麻生太郎。在日本，政要出书不仅是向公众阐述个人政见的重要渠道，也是向社会高调展示个人政治抱负的鲜明姿态。去年安倍竞选首相前就推出自己的著作《致美丽的国家》。麻生太郎6月底出版了他的新书《无以限量的日本》。

　　从政治背景上看，麻生和安倍应该说旗鼓相当：都出身政治世家。安倍晋三家族“一门三相”：父亲安倍晋太郎曾有望接替竹下登，离首相宝座仅一步之遥，可惜于1991年病逝；外祖父是名列甲级战犯、被称为“昭和之妖”、两度出任首相的岸信介；岸信介的胞弟佐藤荣作则先后四次出任首相，先后长达七年零八个月，是战后任职最长的首相。麻生的家世也毫不逊色：曾祖父麻生太吉是贵族院议员，父亲麻生太贺吉是自民党众议员，外祖父是日本著名政治家、自民党创始人之一吉田茂，岳父是前首相、自民党第二代领导人之一的铃木善幸。他的妹妹，则嫁给了三笠宫宽仁亲王。

　　从政治资历来看，麻生1979年首度当选众议员，也比1993年第一次当选的安倍早了14年。他历任自民党文教部会长、众议院外务委员长、众议院煤炭对策特别委员会委员长、自民党副干事长、经济企画厅长官、经理局长、经济财政大臣、自民党政调会长、总务大臣等，自2005年10月底出任外相至今。战前出生的麻生去年在同安倍竞争时，在形象、魅力方面得分稍弱，但在目前民众已开始怀疑“少爷”安倍的领导能力时，麻生在这方面的劣势，恐怕就转变为履历完整性、经验丰富度方面的优势了。

　　从意识形态上看，安倍和麻生都属于强硬派右翼分子，都不遗余力地追求日本脱离战后体制、成为政治大国，只是因身份及风格差异，二人在展露右翼思想、实践政治抱负时的策略有所不同：年轻的安倍持重谨慎、善于机变，为了实现最终理想舍得隐藏锋芒；相比之下，麻生虽然比安倍年长14岁，却是一个管不住嘴巴的“性情中人”：“拥核论”、“亚欧民主弧带说”、“日本单一民族论”、“朝鲜人更改姓名并非日本强迫”等“高论”均出自此公之口。

　　不过目前安倍仍然有其优势所在：一是自己所属的町村派乃自民党内最大派系，而麻生原属河野派，是自民党内的小派阀。去年底，他组织由15名众参议员参加的“为公会”，自任会长，宣告新派系“麻生派”诞生，显然仍然是势单力薄的小派；二是前首相中曾根、小泉等仍然颇有影响的党内大佬都力挺安倍，表示即使参院败选安倍也无须下台。可以想象，一旦能够成功躲过在野党的猛烈炮火，安倍在党内还是有坚持到底的勇气和后盾的。

　　(作者系首都经贸大学公共管理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