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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胡同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8日 23:04 中国经济时报
■周云龙 没有秘密的人,像一枚轻盈的柳叶——可爱,却不可靠;不过……盛着太多秘密的人,又似一株病态的高粱——可怜,但不可爱? 忽然想起20年前在五角丛书《一个女大学生的手记》里看到的这句话,我正胡乱地穿行在北京的胡同里。 过去,北京是由千百万大大小小的四合院背靠背,面对面,平排并列有序地组成的。为了出入的方便,每排院落间都留出一些通道,这就是胡同。 有人说,北京的胡同,仿佛老人脸上象形文字般的皱纹,在笨拙的横竖撇捺间勾勒出它模糊暧昧的古老个性。然而,真正吸引我的,不过是胡同里那喧闹的市井声音,那琐碎的街谈巷议,那近乎程式化的买卖吆喝,那不急不缓的揽客招呼……这些都是一个城市真实的生活日记。北京话是最接近普通话的方言,所以,北京人一开腔,不管是大声喧哗,还是窃窃私语,几乎全中国的人都能够听得明白,北京的电视频道,采访对象说话时,同期声是不用出字幕的。这是北京人的幸运,不过,也是他们最大的不幸。你想想,北京人在公开场合的每一次对话交流,对局外人来说都不具有保密性,不像其他城市里南腔北调的,置身其间你常常会如坠梦里醉里,一头雾水。 北京人可能是秘密最少的人,而他们又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一群人。他们生活在皇城根下,天子脚下,自古就拥有丰富的信息资源,上知庙堂之秘事,下晓江湖之野闻,所以,北京人都有着强烈的表达欲望:什么话题在他们嘴里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什么人物在他们嘴里都能搅拌得有声有色,什么事情他们都能引经据典借题发挥而且滔滔不绝。一个三轮车夫,他可以跟你喋喋不休高谈阔论古往今来的官场风云,临别时还不忘说一声“且听下回分解”,这个悬念留得太大了。 没有秘密的人,可爱而不可靠;有着太多秘密的人,可怜却不可爱……如此说来,一些北京人或许可以归属于可怜又可怕的那个人群。不仅仅如此,有些北京人其实还是蛮可悲的。电视上看到一个北京的大学毕业生,毕业已经两年,至今仍待业家中,靠父母的积蓄维持正常生活,有记者问他为什么不去外地的城市试试?他反过来责问记者:北京的学生到外地去求职,那不丢脸么?——丢什么脸?只因为他拥有北京籍贯、北京户口、北京胡同?而这样的学生并不是少数,北京电视台《第七日》节目最近公布过一项调查结果:在没有落实工作的北京生源毕业生中,超过4/5的人表示,宁可在北京待业,也不愿去中小城市就业。北京大学就业指导中心的一位负责人透露,北京的孩子出去的可能性接近为零。许多北京人都觉得,哪怕在皇城根下晒太阳、喝西北风,也有一种高人一等的神气、与众不同的霸气。北京人走出北京到其他省市择学、择业、择偶,就叫降贵纡尊吗?这种老大自居的心态,可能是某些北京人最大的致命伤,或许是皇城根胡同文化孕育的一种先天性精神贵族疾病。 北京人以他们的胡同为自豪,确实,那是一种弥足珍贵的物质文化遗产,而现在一些北京人却钻进另一条逼仄的胡同,不肯走上视野开阔、车水马龙的街道。这条胡同,就是他们的北京户口。躺在北京户口簿上勾勒他们美好的未来,这是可怜的、可怕的,也是可悲的。如果所有北京人都死守在北京,而许多的外地人又要挤进北京,那么,北京的未来恐怕会有“挤死”可能。 一些北京人以拥有一纸北京户口而骄傲,我却哀其不幸、叹其不争。当然,我的观点很可能要被某些人视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或者干脆说成是“没吃过葡萄不知葡萄有多甜”的乡巴佬。我承认,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有任何身份优越感的乡巴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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