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喘：一个被边缘化的学科

　　

　　哮喘门诊患者不多，与其它科室相比显得冷冷清清。曾亮亮 摄

　　近几十年来，哮喘发病率呈全球性上升趋势，全球哮喘患者已达三亿。我国有近3000万哮喘患者，儿童约为1000万左右。尽管世界卫生组织、

卫生部每年都在世界哮喘日前后 展开哮喘防治知识的宣传，但是，至今哮喘的防治工作仍不尽人意。据首都儿科研究所哮喘防治中心教授陈育智透露，目前全国得到正规治疗的患者仅占哮喘患者人数的2%左右，即有大约2940万患者得不到有效诊治。

　　“老慢支”了十几年

　　在北京朝阳医院哮喘门诊，一位从山西来北京做生意的患者告诉记者：“在老家，我只要一喘，乡里的医生就说是老慢支(慢性支气管炎)，开点抗生素吃就行了。”她说，抗生素一吃就是十多年，但是，这些药怎么不管用呢？搬家到北京后，一天她突然又喘起来，经朝阳医院呼吸科进行哮喘专项检查后，被确诊为哮喘，而且肺部已有明显损害。朝阳医院的医生用激素很快控制了她的病情。从那以后，她开始在朝阳医院接受正规的哮喘治疗。

　　这位患者说，现在自己感觉好多了，每天定时吸药，基本上不喘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工作和生活。

　　朝阳医院呼吸科哮喘门诊的金晓光医生说，来哮喘门诊看病的不少外地患者，都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可是，在此之前几乎都被误诊为慢性支气管炎或其它疾病。

　　哮喘科的尴尬

　　“哮喘的误诊太多了，而全国治疗哮喘的专科又太少，医患双方对哮喘的知晓率不高是造成误诊的主要原因。”首都儿科研究所哮喘防治中心教授陈育智指出，我国哮喘防治工作远远达不到世界卫生组织的要求，哮喘的早期诊断、恰当治疗是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目前，哮喘在我国的防治现状，折射出一些医学科室的尴尬境况。除了北京、上海、广州一些大城市的三甲医院设有哮喘专科医生出诊外，其他城市、基层医院都无哮喘专业医生。胡伶俐是北京隆福医院科教科的一位副主任医师，现已退居二线，不干临床工作了。到隆福医院工作之前，她一直在北京和平里医院当儿童哮喘病医生。

　　“治哮喘，我算半路出家。”二级医院没有精细的医学分科，1992年前，胡伶俐一直是一名普通儿科医生。时间长了她发现，儿童哮喘的患者越来越多，而自己对该病的诊疗方法不太清楚。因此，儿科老主任建议她去进修儿童哮喘。当时，国内儿童哮喘研究最好的机构设在首都儿科研究所里，于是，她开始师从陈育智。

　　“以前，来一个咳嗽的孩子，我总把他归为感冒、发烧、肺炎等类疾病，脑子里没有哮喘病这个概念。进修完毕，我知道可能是哮喘患儿。”胡伶俐说，过去自己对哮喘的治疗药物激素一直都很排斥，后来经过专家分析，她认识到，激素是治疗哮喘的一线用药，小剂量、长期服用激素对患儿副作用其实很小。

　　1992年，北京和平里医院挂出了哮喘门诊的牌子，由胡伶俐和儿科老主任坐诊。回忆起自己那几年看哮喘门诊的经历，胡伶俐说，只能用一个字“累”来形容。“检查每个患者几乎都得花上半小时功夫。有时，病情比较复杂，仅问病史就要用去很多时间。”

　　胡伶俐认为，在基层医院开设哮喘门诊和培训哮喘专业医生太重要了。哮喘患者最先接触的是基层医院，如果在基层医院配备哮喘医护人员、宣传和普及哮喘的防治知识，肯定能大大降低哮喘的发病率和肺功能的损害程度。

　　遗憾的是，老主任和胡伶俐相继调离和平里医院后，该院的哮喘门诊也关闭了。

　　其实，由于哮喘专科的被边缘化，在我国，有数的哮喘门诊也大多比较冷清。

　　6月的一天，记者找到朝阳医院的哮喘门诊，该门诊设在朝阳医院另一个门诊区的最里端。两点到四点，记者只见到一位患者。金晓光说，由于整个社会对哮喘病的知晓率不高，许多哮喘患者都不来诊治。记者后来了解到，北京协和医院、北京中日友好医院、北京人民医院等北京的大三甲医院都开设了哮喘门诊，情况与朝阳医院差不多。

　　需要全方位提高

　　2000年，中华医学会儿科学分会呼吸学组组织全国儿科哮喘防治协作组，对我国0—14岁儿童患病情况进行了抽样调查。结果显示，各年龄发病率除小于三岁儿童外均有上升趋势，7—14岁年龄组哮喘的患病率有明显增加。16%的患者在过去的诊治中从未考虑过是哮喘，50%的哮喘患儿在发病后三年才得到了正确的诊断。

　　北京中日友好医院呼吸科主任林江涛说，理解和掌握好哮喘的分期和病情严重程度分级，对指导哮喘治疗和开展临床研究具有重要价值。然而，据粗略统计，至2004年底，全国仅有5000余名医务人员接受过《全球哮喘防治创议》(GINA)的教育。

　　朝阳医院呼吸科主任张洪玉直言不讳地批评：“医学是一个不断发展的前沿科学，医生随时都要加强学习、更新知识。”她说，GINA出来10多年了，仍然有不少相关科室医生不知道。此外，一些研讨哮喘发展的会议或哮喘制药企业组织的活动，很少邀请基层医生参加，这也让他们失去了提高自己业务水平的机会。

　　哮喘诊断设备和

药价偏贵也制约着哮喘病患者接受正规治疗。据张洪玉介绍，哮喘的诊断设备——激发仪，市价约为100多万元人民币。而且，哮喘治疗药物都采用进口的，一次治疗费用加起来约为300多元，长期服用价钱就更高了。她说，价格高肯定影响患者接受正规治疗。她希望国内的制药企业能尽早开发出既经济又有效的药物，让我国更多的哮喘患者能接受正规治疗。

　　陈育智告诉记者，美国密西根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一位教授，已将哮喘基本知识、培训内容推广到6—12岁的在校儿童。她认为，将哮喘的基本知识普及到学校或社区，可作为我国哮喘防治工作的一个方向。首都儿科研究所已在北京东城区和海淀区的一些中小学校，开展哮喘知识介绍和培训。陈育智承认，该活动有一定的效果，让孩子们知道了“咳嗽还有可能是哮喘”。但是，受“哮喘影响升学”、“哮喘是一辈子的丑事”等陈旧观念的影响，一些家长不愿意承认自己孩子是哮喘患者，甚至不让孩子填写哮喘调查问卷。

　本报记者 曾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