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中国银行清理

　　“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你只要敲对了键，这个乐器就能自己演奏起来。”巴赫（JohannSebastianBach）是这样谈论音乐的。中国清理其银行体系的现状也是如此。中国已完成大部分银行清理工作，而且未来清理工作的经济代价相对较小。

　　不良贷款有多少？

　　从三个基本数字可以看出这一讨论的意义。首先，中国政府在1998年确认国有商业银行有1700亿美元不良贷款正待清理。其次，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之初，独立估算数据指出银行资产负债表上还有4500亿美元左右的不良“遗留”贷款。

　　最后，不久前的2002-04过热期间几乎肯定产生了一批新的不良贷款；我们最新的估算提示最终数字可能高达2250亿美元。如果我们把这些数字加在一起，中国的银行体系在过去15年里形成了近8500亿美元不良贷款，约占同期信贷净额的40%左右。

　　准确估算不良贷款的实际数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8500亿可能是过高或过低的数字；但大多数经济学家和分析人士采用与此很接近的银行体系不良贷款估算值，说明它至少反映了非常一致的共识。

　　已经清理了多少？

　　这8500亿美元中有多少已从银行的资产负债表正式划掉？我们估计已经划掉了一半多，很可能在60%左右。剩下的大部分应当在未来一到两年内清理掉，政府的代价相对较小。

　　事实上，如果排除银行利润、税收减免和中国

人民银行货币创造提供资金支持的贷款冲销，政府可能无须承担清理剩余部分的任何代价。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资产账面价值减记。因此，如果只关注金融机构账面状况并将其作为标准，银行清理工作实际上已大大提前。

　　但这只是故事的一半。清理债务并不只意味着清除银行的不良贷款；除此之外，还必须对付从一开始就不还钱的借款人。这意味着取消赎回权，资产处置，企业重组，以及某种情况下的直接破产。

　　许多观察人士认为这是中国的短处所在：在2005年底前从商业银行清理的4000亿美元不良贷款中，有90%四家国有

资产管理公司（AMC）；实际只有一小部分出售给了国内外的专门资产回收机构。AMC们基本未对资产做任何处理；大部分资产仍然呆在AMC账面上——从这个角度看，政府只不过把呆账问题从国家财务报表的一个部分转到了另一部分，并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也就是说迄今为止的清理措施只是在“变戏法”。

　　并非“变戏法”

　　但事实上，中国的银行清理工作是非常真实的，关注AMC很容易产生误导。理由如下：

　　首先，把不良贷款从银行资产负债表上转走并非只是“变戏法”；这是保证金融体系稳定最最重要的步骤。银行与国有AMC的一个重要区别是后者不是存款机构。系统性危机发生在银行的财务状况恶化到不能偿付流动负债的时候；AMC不存在这个问题，因此政府把不良贷款从银行转走，大大降低了经济的金融风险。

　　其次，中国重组企业的步伐很快。2002年之前银行体系的不良贷款大部分来自1990年代早期和中期的

中国经济大泡沫；这个泡沫还没有破裂，政府便实施了世界经济史上最大的削减计划：几千万工人下岗，上万家国有企业关闭。

　　但是，即使公司倒闭了，由于缺乏有效的破产机制和正式的商业财产权，没有清偿的债务往往永远得不到解决，资产回赎权永远不会被取消。这是个令人不解的矛盾：在大多数国家，大量的呆账是经济阵痛来临前的预兆。相比之下在中国，呆账更像是经历经济阵痛之后的残留信号。

　　这也有助于解释AMC们花费如此长时间处置不良贷款资产的原因。AMC们肯定没有无所事事，但它们处理最初剥离的1700亿美元中的1400亿美元的确用了六年多时间（900亿美元通过直接回收和出售，500亿美元通过债转股），可能还需要许多年才能清理完目前账面上剩余的2000亿美元，更不用说未来新流入的不良资产。

　　但关键的一点在于，没有处理的大量不良贷款并非经济重组进展缓慢的迹象。因此从宏观来看，清理这些不良贷款花费的时间未必是个重要问题——只要它们不再留在银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