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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洪波
我在一本刚刚收到的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邻居的优点——喜欢德国的11个理由》。文章的作者是菲利普·雷马克，一个在德国居住了6年的荷兰《人民报》记者。
众所周知，德国被视为全世界最优秀的“战争反省员”，在今天的欧洲和世界事务中
，人们已经越来越接受德国再度作为一个大国存在的现实。尽管如此，在遭受过德国侵略的邻国的国民中，历史的记忆仍然是鲜明的，而且会影响到现实的情感反应。雷马克在文章中写到，当他要到柏林工作的时候，几个同胞对他深表同情：“那你就得生活在德国人当中了！”所以，雷马克在列举“喜欢德国的理由”时，首先一条是“去除许多外国人最大的困扰：德国人总体上来说是非常非常友好的，他们60年来已经没有再袭击过任何一个邻国”。
其实雷马克列举出来的11个“喜欢德国的理由”中，无论描述德国生活的惬意，还是描述德国社会的活力，都可以理解为通过一些细节来传递“德国不再让人担心”这一信息。想到“优秀反省员”仍然会让邻居难以去除“是否卷土重来”的困扰，如果有谁对不优秀的“反省员”心存疑虑，即使事实上可能是多余的，也绝不能说不正常。
雷马克喜欢德国“知识分子的争辩”。他说，“只要有人大声地说他以德国为荣，报纸上就会为此争论不休”。德国知识分子会对人“以德国为荣”如此敏感，也许是出乎我们的预料的。这难道只是因为“以德国为荣”曾经是纳粹意识形态的标志吗，难道他们没有能力区分“祖国”与纳粹，不能理解“以德国为荣”有着崇高的价值，不知道“以德国为荣”也可以是理性的而不是疯狂的吗？雷马克没有进一步回答这些问题，又不由分说地把这一点列为喜欢德国的理由，或者在他看来，一个国家的知识分子会为“以本国为荣”而争论，而不是见到“以本国为荣”就大家齐齐把手放在胸口去敬礼，这才是应该的、可爱的。
“喜欢德国的11个理由”的最后一个，雷马克又说到一般德国人的态度。他已经用10个理由赞赏了德国，然后补上第11条：“德国人从来不会像我这样对德国大加赞赏。这自然是因为当时尚且年轻的德国民族成为民族主义的牺牲品，带来了众所周知的后果。没有其他国家对它自己的劣行作为如此无情的审视，几乎和在犯下恶行的时候一样彻底，针对本国的批评性态度几近沮丧。”
雷马克喜欢德国人对自己的批评性意见，难道是因为德国是有过劣行而又战败了吗？今日的德国人难道不可以为丢掉历史包袱而自我称许吗，为何仍然不对自己大加赞赏呢？换个角度讲，德国人因为有过教训，所以不对自己的国家大加赞赏，那么战胜者、没有过劣行的或者自认为没有过劣行的是否就应该对自己大加赞赏？如果是这样，那是否意味着某一行为或态度是否正确，不是逻辑问题，而是胜负问题呢？这与成王败寇有何区别？何况对自己的国家大加赞赏最后会得到教训，那么不曾得过教训的人是不是都要努力去求得一个教训，而不是从他人的教训中得到教益呢？
这些问题可能需要每个人来给出答案。但无论如何，雷马克喜欢德国人总为“以德国为荣”而争执、“从不对德国大加赞赏”给人的印象是深刻的，并非不重要的，他是一个喜爱德国的“友好记者”，而非在德国鼓动“卖国主义”的外国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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