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拒绝遗忘到与历史和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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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10月21日 09:24 中国经济时报 | |||||||||
潘多拉 惊闻巴金先生仙逝,不胜伤痛。提笔想写点儿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世人论巴金,离不开他后期最重要的作品《随想录》,离不开他不遗余力倡导的讲真话、自我忏悔。“他们(‘革命左派’)就是靠说假话起家的。我并不责怪他们,我自己也
要讲真话,要自我忏悔,要反思每个人在“文革”中的耻辱,巴金为建立“文革”博物馆大声疾呼:“建立‘文革’博物馆,这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我们谁都有责任让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牢记十年惨痛的教训……没有私心才不怕受骗上当,敢说真话就不会轻信谎言。只有牢牢记住‘文革’的人才能制止历史的重演,阻止‘文革’的再来。”建立“文革”博物馆,既是为了所有“文革”亲历者的自我忏悔,也是为了“文革”亲历者的子孙后代不再重蹈“文革”覆辙,“惟有不忘‘过去’,才能作‘未来’的主人。”巴金苦苦等候了二十年,然“文革”博物馆至今八字没有一撇,他一定死有憾焉。 巴金拒绝遗忘的态度非常鲜明,这一点有目共睹,不容怀疑,但在《上海文艺出版社三十年》(1982年5月27日)一文中,巴金这样写道:“我羡慕今天还在这个岗位(指文艺编辑出版——引者注)上勤奋工作的同志,他们生活在新的时代,他们有很好的工作条件……寒风吹得木屋颤摇、在一盏煤油灯下看校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来了!丢掉全部书物仓皇逃命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来了!他们不可能懂得我过去的甘苦,也不需要懂得我过去的甘苦,我那个时代早已结束了。”巴金说的“我那个时代”,不是指“文革”十年,而是指的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那时他在出版社当编辑。“文革”是一场大灾难,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内战纷争,同样也是一场大灾难,对今天的年轻人而言,如果他们不需要懂得“那个时代”的人们的甘苦,那么,他们是不是也不需要懂得“文革”年代的人们的甘苦呢?如果他们可以遗忘“那个时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遗忘“文革”? 包括“文革”在内的许许多多的“那个年代”,构成了我们民族无比沉重的历史和传统。与历史的亲历者和传统的“接班人”相比,今天的年轻人对中国的过去知之不多,对父辈曾经的苦难十分陌生,但反过来看,这有时反而有助于他们减轻负担,轻装上阵,全神贯注于应对未来的挑战。下一代人或许不太懂得“过去的甘苦”,但他们生活在新的时代,有新的甘苦需要他们去经历和体验,他们对人生的理解与把握,未必就要比那些懂得“过去的甘苦”的人更肤浅。“文革”之后,我们永远都需要避免重演“文革”悲剧,但这肯定需要更多更新的智慧,仅仅牢记“文革”历史、以“文革”教训为鉴是远远不够的。 这里就需要探讨巴金在《上海文艺出版社三十年》一文中未能展开的一个概念:与历史和解。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与现实藕断丝连,但人应当生活在现实的阳光中,而不能生活历史的记忆里。每一代人都有自己无法跨越的历史,但下一代人却应该能够超越上一代人的历史。冤家宜解不宜结,上一代兵戎相见不共戴天,到了下一代则应当没有解不开的疙瘩。美国南北战争之后,作为胜利者的北方并没有念念不忘“血债血还”,相反,南部联邦的领导和部队官兵都得到了宽恕,阵亡将士无论南方北方,纪念碑都是一样壮观。这种与历史和解的精神,参与造就了美国日渐成熟的民主政治。而今台湾国民党领导人受邀访问大陆,与共产党领导人举行会谈,亦可视为与历史和解的积极举措…… 谨以此文悼念巴金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