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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橱里大约有七百册书，还有近两千册散存在书架、床肚、小箱、天棚等处。至于杂志，那都没进入我的藏书目录。与多数人相比，我的藏书够丰富了。
我常常独自站在书橱前凝视这些人类文化中的瑰宝，心中满是欣慰，因为我在形式上暂时占有了它们。几乎每一本书的来历我都记得，尤其是1996年前收集的书，大多伴有我骑自行车长途跋涉的辛勤汗水，以及与旧书摊老板在价格上的斤斤计较。当时，探听何处有旧
书摊点是我生活中最敏感的一件事。而骑车奔向卖便宜货的地方，则是我生活中最具激情的探奇行动。
1995年，是我读书最多的一年。那时，我已经收集1000多册书了，有一天，我忽然觉得自己买书远远快于读书，这样下去也没啥意义。当时无业在家，又极少社会交游，时间很充裕，于是我给自己下规定：只要从书橱中选取一本书，就一定要尽快把它读完———哪怕读不懂！这个规定很奏效，一个月后，我果然读了多本小说类世界名著，包括令我高度痛恨的《百年孤独》———说实话，这本书我就没看懂，如今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它还导致我后来把煌煌巨著《尤利西斯》视为文字垃圾，不想瞎凑趣。
为了统计一年的阅读量，我每次读完都登记书的字数———一本20万字的书，去除空白，我打八折算16万字。结果，年终统计令我振奋：近4000万字啊！也就是说，我平均每天能读11万字。当然，真正的读书可不能用字数衡量，但是，当时我偏偏形成一种执着，一定要赶在老爸为我找到工作前读完大部分藏书！至今记得某个夏日，我拼着小命，读完一本45万字的小说，苦不堪言，那是我读书史上最黑暗的一天，我简直是在玩弄自己———今天，我只记得那本小说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其他一概不知道。
1999年，我的买书数量骤然下降，因为结婚了，更因为失业了。但自翌年下半年起，我的情况又逐渐好转，因为稿费收入够养家了，还有余钱买书。偶尔，我会带着太太去图书批发市场和旧书市场逛逛，拎一大包回家，喜气洋洋。
今天，我站在书橱前，心中怅惘。因为如今我每天能读上3万字就算不错了，而没读过的书少说也有4亿字，这么算来，读完得用36年———这36年，我又得买回多少书？再说了，那一排纯粹哲学书，我有本事读吗？我这一生肯定得眼睁睁地与它们失之交臂了。那么，我收集的这些无法读完的书意义何在？
我想了又想，只能回答自己：我活过，我“占有”过。
《市场报》 (2005年10月12日 第十版)
作者：张小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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