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问泉城旅游

　　本报记者 赵英明

　　7天假日过去了，旅游企业节前一度浮躁的心态也平稳了下来，数数腰包里新装进去的钱，脸上的表情不一：或喜，或忧，或叹气，或无奈，或深思，或希冀……

　　本想黄金周大赚一把的不一定如意，认为“十一”不会太火的反而大赚一把。到底谁 在操控假日市场？济南旅游下一步可能向哪个方向走？且让我们来细细分析。

　　市场：谁是泉城景点主流客源？

　　这几年，每到黄金周前夕，政府管理部门或旅游企业都要撒出大把的钱，到外地去促销。前几年，促销范围主要针对省内地市；后来逐渐扩展到东北、华北、华南一些省市和自治区；再后来，就逐渐扩展到了国外。应该说，泉城旅游仅有本地市民或省内游客是不够的，还要有更多的远方客人甚至国外客人。而且越是远方来的客人，越舍得在济南花钱。但值得疑问的是，是否所有景区都需要到省外甚至国外促销？他们花出去的钱是否与收入成正比？远走千里去促销的时候，我们家门口的游客是否抓到了手？

　　让我们来看看今年“十一”期间的实际情况：

　　1日上午10点，记者在大明湖公园西南门停车场发现，90%以上的旅游车辆是挂济南车牌。从中可以看出，当时景区内的游客有相当一部分济南市民。2日上午9点半，趵突泉公园东门和南门外停车场约一半旅游车辆挂的是省内有关地市的车牌，其中以德州、莱芜、淄博和泰安居多。粗略估算一下，这四市车牌约占外地车牌的一半以上。中午，记者来到章丘百脉泉公园，南门附近的停车场、饭店门前和附近马路上车辆爆满，车牌号以济南市区的居多，其次是章丘市的，再次是省内地市的。3日，进济省外游客达到假日最高峰，从外地车辆最多的趵突泉南门、东门以及大明湖西南门停车情况可以看出，北京、天津、江苏、河北、河南、浙江和安徽这几个山东周边省市的车辆占省外车辆总数的80%以上。

　　业内人士估算，对济南绝大部分景区来说，济南市民为他们贡献了至少一半以上的门票收入，其次是省内游客特别是淄博、莱芜、泰安和德州几个周边地市的游客，贡献了二三成的门票收入，省外游客贡献了一小部分，国外游客仅贡献了极少。另外，还有一批景区的绝大部分游客来自本地市民，有的甚至根本就没有省外游客，就是周边地市来的也寥寥无几。

　　游客的集中程度决定景区的重点促销方向。对以抓本地市场为主的济南景区来说，哪个地区来的游客多，哪个地区的客源挖掘潜力就大。槲树湾景区总经理高伟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政府部门往往从长远角度考虑，以一个城市为品牌，促销时盯准国内外大市场；但对一个景区来说，不论是哪个市场来的游客，只要能来，能在景区内花钱，就是好游客，就是他们促销时需要盯准的市场。对那些知名度高的景区来说，花大钱到国外促销是实事求是；而对于那些知名度低的景区来说，家门口的客源都没抓好就跑到国外促销，就有点好高骛远。章丘市旅游局局长李淑芸接受采访时说，明年他们不再搞走马观花式的促销，而是选择莱芜、淄博、泰安、德州等重点客源市场进行重点促销，争取让外地游客占更大比例。

　　这些业内人士的看法，或许会为有关部门和企业在下一个黄金周前的促销提供点借鉴和参考。

　　促销：景区该拿什么吸引游客？

　　到底靠什么才能吸引到更多游客？这个问题困惑景区好多年了。许多景区为了找到答案，每个黄金周都变着花样促销，有的花样比较奏效，有的却很一般。奏效的花样明年接着用，却不奏效了；不奏效的花样明年别人用了，效果却出奇地好。为什么？内行人困惑，外行人也不明白。

　　2000年“五一”我国推出第一个黄金周时，一直没时间旅游的人们蜂拥而出，水溢效应充分显现，景区根本不用上什么项目，只要圈个地块、拦个门、印出票来就能卖钱。当时有关景区负责人用“就像开着印钞机”来形容进钱的速度。“五一”过后，许多人看到投资景区的潜力，将大把热钱投向了“圈地运动”，粗制滥造的景区一时间大量出现。但被第一个黄金周挤怕了的游客再也没有给这些景区一个惊喜。当年“十一”，大批游客不再搭乘旅行社的团队班车，而是以自助游的形式，进行短线旅游。许多新建景区门可罗雀。2001年，济南一批旅游景区开始用“炒概念”的方式来推销自己，生态游、森林浴、氧吧运动、休闲自助等一大堆浮躁的名词充斥宣传单。还没明白过旅游是怎么回事来的游客抱着强烈的新鲜感去尝试，结果可想而知。景区还是那个景区，内容还是那些内容，只不过换了个说法。这种换汤不换药的促销方式很快就被游客淘汰。2002年，济南景区进入淘汰阶段，许多老景区被淘汰出局，一批外地来的企业集团来济“淘金”，景区改制成为热门话题。

　　2003年一开春，部分被市场“甩”过多次的景区真正认识到，不真刀实枪地上项目，不花大钱搞活动是很难吸引游客的。为此他们开始在这方面出血本，下工夫，当时济南旅游界最有代表性的一个事件就是九顶塔民族风情园开业。这是一个纯粹以搞活动、吸引游客参与为主题的景区。但由于当年“五一”正值非典，黄金周被冲掉，景区的娱乐项目无用武之地。非典一直持续到“十一”前夕，正当许多景区认为当年的收入计划可能泡汤时，被非典压抑了半年之久的人们又一次疯狂涌出，景区根本不用搞什么活动就人头攒动，收入颇丰。

　　2003年的“十一”市场又一次给济南景区造成了一个错觉，不搞活动就赚钱的想法再次抬头。这个可怕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今年“五一”。许多景区在又尝到惨败的滋味后开始回头，重新在搞活动上下工夫。今年“十一”的市场，仍是一个景区就如何吸引游客进行探索和尝试的市场。

　　“十一”前，许多人对大明湖公园的黄金周收入并不看好，他们普遍认为平时免费的晨晚练活动使大批济南市民对该景区已不再感兴趣。但结果如何呢？1日当天，大明湖公园丰富多彩的游园活动吸引了1.6万名游客，门票收入16.2万元；2日游客升到2.6万人，门票收入31万元；3日，游客数量再度攀升，门票收入再度上涨。千佛山公园是今年“十一”期间在活动上最下本钱的一个景区。8岁少女高空走钢丝，悬赏10万元挑战国内同行，现代舞表演以及魔术表演等，成为今年市内旅游的最亮点。3日，景区接待游客4万人，是2日的3倍，门票收入31万元，同比增长35%。

　　郊区旅游景点也尝到了搞活动、上项目的甜头。九顶塔民族风情园董事长庞华说，今年景区请来了云南

厨师，搞起了民族宴，新上了《苦扎扎》大型歌舞晚会、《庆丰收》民族表演，重新包装了少数民族村寨表演，结果是假日7天大丰收，平均每天收入比去年同期增长1万元左右。跑马岭管委会主要负责人说，景区只有搞活动、上项目才会吸引更多游客；明年他们将加大对新建索道的宣传力度，并争取再搞一些新的游乐项目。

　　在搞活动、上项目才能拉来更多游客的共识面前，也有个别景区存在侥幸心理，认为凭老资源、老面孔也能吸引人。但现实是，他们输得很惨。在今年“十一”假日期间，某区政府举行的一次会议上，一家景区负责人说，黄金周前3天，他们景区进去的游客不到1000人。

　　投资：济南旅游泡沫还有多少？

　　2002年，济南旅游市场兴起景区建设风。与之相随的是，部分地方政府部门掀起卖地风。后来国家整顿土地市场，但当年圈地带来的后遗症却没有完全消除，至今仍有许多地荒在那儿，没项目可上。

　　景区建设上也存在同样问题，你圈个山头卖自然风光，我也圈个山头卖自然风光。你的红叶卖得火，我也在山上到处种黄栌，过几年再搞个红叶谷。

　　以上这些都是老话题了，有些现象已经得到制止。但这并不等于说济南旅游市场的泡沫就没有了，而是旧的还未完全去掉，新的又冒了出来。

　　今年“十一”黄金周前，卧虎山滑雪场新建的

高尔夫练习场开业。在此之前，有关企业进行摸底调查，济南市目前真正懂得并打高尔夫球的不超过100人。高尔夫练习场要赚钱，需要一边营业，一边培育客源市场，能不能培育起来，难说。另外，济南目前仅高尔夫练习场就已有美里湖、省体育中心、崮云湖和卧虎山等多家，而且位于济南近郊的德州齐河国际国科也有练习场，僧多粥少，能吃饱吗？

　　滑雪场建设也存在类似情况。去年底今年初，金象山、卧虎山滑雪场相继开业，现在九顶塔民族风情园又在请黑龙江亚布力的人员设计新的滑雪场，而且今冬就要开业。据说，另外还有几家投资商也准备建滑雪场。一位业内人士说，北京周边有7家大规模的滑雪场，济南也应该多建几家，但济南的滑雪客源市场是否像北京一样大？

　　在滑雪场建设风潮正浓的时候，济南旅游市场上又刮起了旅游地产建设风。据说，深圳华侨城集团就是靠先投资旅游，带动周边地产升值，然后再投资地产，回升资本的路子发家的。济南也有几家公司想尝试。怎么尝试？记者了解到，不是走正归办手续、规模化发展的路子，而是偷偷摸摸搞开发，小打小闹建

别墅，私下出售，即时套现。这个路子能走多远，目前还无法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如果这个风一旦刮大了，政府部门较真了，恐怕景区倾家荡产的也有。

　　个别政府部门对旅游市场认识不到位，认为这是一个虚的行当，是一个很好出政绩的行当，景区来多少人，收入多少钱，可以靠一些虚的数字来“吹吹”。4日，某景区上报接待游客人数4.5万人，而门票收入只有二三十万元。从门票收入上看，当天卖出的票最多不超过1.5万张。照此推算，公园每进去3个人，就有2个人是免票的。如此比例，显然不现实。这个现象，在许多景区身上都存在。

　　旅游投资吹过头也是泡沫的一种表现，建一个一般的景区实实在在的投资用不了多少钱，但在政府部门那里报数，却是翻着番地上涨，第一次上报或许只有1000万元，第二次就会涨到3000万元，第三次就成了一个天文数字了。

　　省旅游局一位官员说，旅游泡沫是旅游业初期发展的一种现象，只有尽快消除，才能促进该产业健康发展。一家旅行社老总说，旅游泡沫是旅游发展特定时期的浮躁表现，随着这个行业的不断发展，泡沫也会以不同形式出现，政府部门只有加强引导，才会使其尽快破灭。

　　运作：政府企业怎样形成合力？

　　许多业内人士认为，时至今日，济南旅游投机的成分越来越少，假日旅游正走上正轨。一家旅行社的总经理说，2002年“十一”黄金周时，他们基本没有旅游团队可做，原因一是前几个黄金周旅行社急功近利的挣钱方式为许多游客所抛弃，被“坑”怕了的游客不愿再参团出游；二是许多新兴起的小旅行社通过种种不正当竞争方式把团队拉走了。今年“十一”黄金周，他们的旅游团队又多了起来，原因是游客对参团出游这种方式不再陌生，对旅行社的操作门道基本了解，报名前，他们会在价格、出游线路、客房标准、车辆状况以及逛购物点的数量上与旅行社讨价还价。“这说明出游市场成熟了。”

　　政府有关部门对旅游业也有监管和指导功能，其能否与企业形成合力，对旅游业的发展至关重要。一家景区的负责人说，以前他们特烦政府管理部门，这个来检查，那个来收费，就是外出促销，也要听政府安排。现在他们不烦了，旅游市场要想管理好，促销好，靠旅游企业单打独斗，没有政府部门带头是不成的。上个世纪90年代，济南旅游看长清；后来历城旅游快速发展，变成了济南的后花园；今年，随着章丘市政府对旅游业重金促销的效应显现，以百脉泉为首的章丘景区又异军突起。在这个大变化的背后，是政府对旅游业政策、资金及规划支持的此消彼长。也只有在政府部门的大手笔下，旅游景区才更有前途。另一家景区负责人认为，以前政府搞旅游，经常和市场脱节，政府和企业跑的是两条道。现在政府运作大旅游的市场色彩越来越浓，为企业想的越来越多，政府与企业已逐渐跑上了一条道。他认为，这也是假日旅游正在回归正题的典型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