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伟忠：破解高外汇储备和人民币升值连环困局

　　罗伟忠

　　目前，我国宏观经济陷入了高外汇储备、人民币升值和经济泡沫化相互作用和影响，彼此推波助澜的连环套，隐含巨大的经济风险。这种状态没有因为人民币汇率制度改革而发生根本性转变。

　　高外汇储备是经济过度外向发展的结果

　　近几年，我国外汇储备急剧增长。从2001年的2121亿美元激增到2005年上半年的7100亿美元。外汇储备激增是人民币币值低估造成的。人民币低估，使得出口产品价格下降，导致出口大量增长；使得外币资产升值，使人民币资产变得更便宜，从而加大了外商直接投资流入中国的速度；使得国际游资预期人民币升值，从而大举进入中国。

　　纵使没有人民币低估，我国外汇储备也会像滚雪球一样，日积月累的增多，只不过达到如此高水平的时间要推迟点而已，我国迟早要遇到高外汇储备的问题。所以，高外汇储备产生的根本原因在于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实行外向型发展战略，而人民币低估不过是该战略的组成部分。我国为了出口和引进外资，对出口提供出口退税，对外向型生产企业提供用地、税收和融资方面的优惠；对外资长期实行土地、税收等优惠政策。例如地方政府为了引进外资，实行低地价甚至零地价；内外资企业实行不同的所得税制，外资企业所得税实际只有内资企业的50%；外资企业大都进入各地的开发区，还能享受的增值税的“免二减三”等其他税收优惠。还有我国劳动力长期实行低工资制，使外资的用工成本很低，我国工人的工资水平不足美国的1／20等。

　　外向型战略是在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的经济社会条件下形成的。那时，我们需要外汇资金、技术和增加就业。但是，我国现在的经济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我国贸易条件日益恶劣，对外贸易品价格的高进低出，使我国对外贸易两头受压；低价出口频频遭遇贸易磨擦，受到出口数量设限、反倾销和征收高额进口税等的限制；大量进口也被别国以抬高物价等手段进行遏制。我国的贸易利益大量流失，在进口和出口两个环节，我国都在补贴别国。我国引进外资大部分是劳动密集型的，外资廉价利用我国的土地、生态、能源和原材料、劳动力等资源，占领了我国市场，给我国带来了资金，但是核心关键技术被严格控制，我国仅仅是外资获取廉价资源和市场的加工车间而已。据统计，我国改革开放以后技术创新速度还没有在计划经济时代高。实际上，我国预想的以市场换技术战略已经流产。在与外资的利益分配格局中，我国利益流失严重。我国的对外经济战略和政策已经不适宜现在的发展阶段，已经无法保证我国获得正当利益。

　　人民币币值偏离均衡水平导致经济波动

　　

人民币汇率以美元标价，人民币币值变动不仅要看人民币兑换多少美元，还要看美元的变动，要将人民币对美元的变动与美元自身的变动结合起来考虑。2001年是美元的转折点，年末，美元结束长达10年的升值周期，转入贬值周期。1994-2001年，美元整体处于升值期，纵使人民币相对美元有贬值压力，但实际上人民币跟着美元在升值；正是由于人民币的实际升值，使我国宏观经济处于下行通道，并中途在1997年遭遇亚洲金融危机，从而在5年内处于增长放缓、通货紧缩的“滞缩”期。2001年后，美元大幅贬值，人民币也跟着美元贬值；即使在汇率制度调整后，人民币对美元升值2%，这个升值幅度远远小于美元贬值幅度，实际上人民币还是贬值。

　　今年是人民币汇率制度调整年，但是，对于人民币汇率和中国经济来说，2001年是真正的转折点。这一年美元开始大幅贬值，人民币开始跟着美元贬值。这一年，中国经济拐点出现，开始复苏，并很快在出口与投资的拉动下进入高增长。

　　我们可以归结出我国新一轮经济高涨和

人民币升值的基本脉络：由于美元大幅贬值，人民币跟着大幅贬值；而我国经济状况与美国经济状况不一样，没有大幅贬值的条件，于是出现人民币低估；在人民币升值预期下，国际短期资本流向发生逆转，从资本外逃转为资本流入；大量国际短期资本流入后进入

房地产，使房地产业迅速过热，并通过引致效应，使房地产相关行业如水泥、冶金、采掘等行业投资过热，构成了这一轮经济增长的一翼：投资依赖。由于人民币汇率跟随美元大幅贬值，使出口产品的价格优势极度明显，使出口大幅增长，使贸易顺差相应超常增长，构成了这一轮经济增长的另一翼：出口依赖。经济的快速增长，外汇储备的增加又进一步增加了人民币升值压力，加剧了国际短期资本的流入；在这种强大压力下，终于导致人民币汇率制度的调整及对美元的小幅升值。整个过程实际上是一种以美元贬值和人民币低估为起点，国际短期资本推动的自我实现。

　　调整我国对外经济战略和政策，实现内外平衡

　　只要我国现有对外经济政策不调整，我国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还会出现大量顺差，我国的外汇储备还会不断增长，迫使人民币总是处于升值压力下；只要人民币汇率僵化，保持现在的低估状态，热钱还会不断涌进我国；我国房地产泡沫和投资泡沫就会越吹越大，经济风险得不到释放。要摆脱现在高外汇储备、人民币升值和经济泡沫化的困境，短期要完善人民币汇率市场化形成机制，增加人民币汇率弹性，使其能真实反映市场均衡水平，不再出现汇率制度改革前，人民币汇率长期大幅偏离均衡汇率，造成的对宏观经济的冲击；长期要调整我国经济发展战略和政策。我国经济要由外向型向内需型转变，使经济由内外失衡调整为内外平衡。具体来说：

　　一要调整对外经济政策。首先要调整引进外资的优惠政策。要统一内外资企业所得税，逐步取消对外资的土地、税收优惠政策；取消外资的“超国民待遇”。要调节外资投向，对外资投向高能耗、高资源消耗、高污染的产业要开征外资投资方向调节税；要适当运用行政手段，限制或禁止外资参股、控股或收购我国非竞争性领域、战略性行业和企业。其次要调整我国对外贸易政策。要逐步缩小出口退税范围和降低其税率，对大量消耗能源、资源的产品出口，不仅要取消出口退税，还要开征出口资源补偿税；对引起剧烈贸易磨擦、低价出口的大宗贸易品出口开征出口调节税，与其让外国针对其开征进口税，还不如我国主动提高其出口价格，适度限制其出口。总体上要提高出口品的国内成本。

　　二要实行收入政策。收入决定消费，我国国内消费水平总是低位爬行，在总需求中比重日益下降，主要原因是国民收入分配中居民收入份额降低所致。要提高企业职工别是农民工工资水平，要通过提高农民收入间接推动农民工工资的提高，要为农民工建立强制性的劳动保障制度和社会保障制度以及技术培训制度；要使企业承担其应付的责任，提高职工收入水平和劳动力素质。提高公务人员工资。要开征收入或利润转移税，对外资企业利润和外国人员和收入转移出国征税。

　　三要建立国内资本投资促进政策。现在，我国一方面国内资本大量闲置，另一方面就业困难，大量的投资机会和市场被外资占领。因此我国要立足国内消费和国内投资来促进经济增长，建立系统的国内资本投资促进政策。首先要尽快完善我国金融体系和优化金融结构，大量发展资本市场，促进直接融资和中小企业融资。国内优质企业要优先在国内上市，向国内投资者优先；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优质企业优先海外上市，使外国投资者坐享红利；劣质企业国内上市，圈占股民的钱。其次要建立市场保护制度。政府采购要让内资企业优先。要建立内资企业技术创新和市场开拓的鼓励政策，提供税收、融资、市场等方面的优惠政策。要建立强大的政府或行业经济安全保护体系，为我国企业对海外投资和贸易提供保护，避免在海外市场遭到打击和不公平待遇；并从整体上保护国家经济安全，防止利益流失。

　　这样，逐步实现我国经济发展模式转型，使我国经济发展建立在内需的基础之上，有效避免国际资本和市场冲击，使国家利益和国民福利免遭损失，在国际经济利益分配中维护和实现自身的合理利益。

　　(作者单位：中共中央党校理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