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回集

　　文化的罗大佑

　　戴冰

　　90年代之后的罗大佑丧失了他的锋芒，变得相当平庸，令人痛惜。但不能忘记的是，他曾赋予流行乐一种庄严的光辉，使流行乐跻身于最严肃的艺术之列而无愧。他在七八十年 代曾达到的巅峰，我以为华语流行乐坛至今无人比及。罗大佑是流行乐坛真正称得上杰出的人物。

　　罗大佑是有雄心和天命之感的歌手，他把社会批判和哲思之重担在流行乐的肩上，这需要特别出众的才华和对社会文化的深遂思考，“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那是流行乐真正的霸业。

　　罗大佑和崔健相比，崔健是“摇滚乐的批判”，罗大佑是“知识分子的批判”。就罗大佑而言，他的精神是摇滚的，而方式是流行的。

　　罗大佑被称为“东方的鲍勃·迪伦”，这样说是有道理的：两者虽然一是流行歌手，一是民谣和摇滚乐手，但二者都属“抗议歌手”一类，都兼有卓越的音乐才华和文学才华，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诗人，都从传统里面发掘出现实的意义，在音乐和文学两方面，都在当时达到很高的成就。有人认为迪伦在诗歌方面甚至超过兰波和金斯堡，是六十年代“最伟大的诗人”。而我以为罗大佑作为诗人超过痖弦之辈而在余光中之下。他们的

歌词读起来都平白如话，但作为歌曲唱出来时却水乳交融，互为依附，似乎“非如此不可”，真有语言难为词、音符难为乐之感。

　　罗大佑对于传统和现实的洞见力是少有的，这种犀利常使他堕入虚无，但在罗大佑的作品里，虚无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立场。

　　若从《未来的主人翁》的立场来看，罗大佑创作明澄如水的《童年》可谓煞费苦心。《童年》既不是描述，也不是歌咏，而是对比，是心惊肉跳的回首，是工业文明里一首关于赤子的挽歌。

　　《将进酒》最能体现罗大佑对传统的体悟和对现实的反思。又悲怆又风流，又凝重又清丽，那是晋人的气象。

　　流行歌曲绝大部分在抒情，罗大佑的《鹿港小镇》在本质上却是少有的叙事之作，有故事、有慨叹、有议论、有描写。装在几分钟的框架里，却如一部浓缩的长篇小说，真乃绝大结构。

　　罗大佑的许多歌听起来有切肤之感，如《恋曲80》、《光阴的故事》、《童年》、《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乡愁四韵》等。你看到事情露出真相，而生命正在残败，让人有悲欣交集之感。

　　月光中体验一种飞翔

　　林文钦

　　大海对我来说有多重的含义。在一般的作家眼中，通常会提到渔民对大海的感激，他们说，呵，那些打渔人，大海给了他们丰收的喜悦和丰富的食粮。而我更倾向于诗人的感觉。而诗人的大海之恋，缘于某种冷静和忧郁，它使人的内宇宙显得更宽广。比如聂鲁达或海子，他们看到了月光下大海的柔情，受到了某种来自上苍的神示，海水的波光赋予他们更深沉的诗篇。

　　多年来，每当潮涨时分，当夜幕降临时，我的心里就宁静得只想聆听涛声。

　　那种感觉只有大海能够提供给我。在这里我不能不提到那些诗人，他们在诗歌中表达出两种极端，或激愤，或感恩。愤怒我是从来没有看过，有的只是无奈与困惑。事实上在更多的诗篇中，诗人们得到了海的安抚，从而使自己变得深邃起来。

　　我最盼望着在月圆的夜晚，去海边作一次轻盈的漫步。

　　一个农历9月15的日子。我往沙滩的林间小路走去。秋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的细响，搅扰着夜色中的一份静谧。远远的，传来一阵阵的喧响，震动着我的耳膜，这正是大海的潮音。

　　这是宽阔的闽东高罗沙滩。此时，海浪拍打着礁石，哗哗地响动着。我坐在礁石台上，看着一轮明月静静地升上海面。

　　《市场报》 (2005年09月21日 第十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