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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邓锦衍 实习生 魏玲
清远“6·21”事故中，民营水电站损失惨重叫苦连连
[新闻背景]
天灾还是人祸？泥石流还是山洪暴发？谁该为死伤者负责任？这些争论发生在清远“6·21”事故后，当事方茶坑水电站与当地政府之间。广东省地质环境检测总站与广东省工程勘察院对事故给出了不同的调查报告。茶坑水电站认为，责任方是上游的茶顶坑铅锌矿(当地惯称“茶顶坑铁矿”)，电站也是受害者，损失必须要其赔偿。而连南县政府方面则认为，电站必须承担全部责任。民营老板投资的茶坑水电站已经向清远市市委、市政府、人大，广东省国土资源厅、省三防办、省质量技术监督局等部门提出了申诉，正试图通过法律途径来谋求自己的合法权益。目前，四名死者得到了连南县政府垫付的31万元的赔偿，两名伤者仍住院治疗。事件
“6·21”惨剧：突来山洪洗劫民工工棚
事情追溯到今年6月21日。事故发生前，清远市连南地区连续雨天。21日下午4时发生事故。广东省地质环境检测总站出具的《连南瑶族自治县“六二一”山洪灾害调查报告》描述：“……连续累计最大降雨量达337.9mm。下午16时突来山洪，将居住在工棚里的避雨、打牌的十几个施工人员冲散，其中有6人被洪水卷入溪中冲走……6月21日雨量强度大，当日最大雨量为118.6mm（板洞气象站）。至下午16时诱发山洪，酿成灾害。”茶坑水电站总经理陈水峰说，山体滑坡带来的泥石流瞬间把电站的蓄水池（高18米、宽4米、长20米）填满，并继而海啸般地洗劫了500米外的一个电站民工住宿工棚，造成当天不上班而正在工棚休息的民工和家属四死二伤，死者中有一个是未满周岁的男婴。民工工棚所在地为河漫滩。大水不仅将工棚冲得无影无踪，就连工棚地面也被冲刮了近一米之厚。有的死难者尸体在两公里外才找到，死者是被泥石流造成的大风刮走，拉也拉不回。连南县随即成立了“6·21”事故处理领导小组，由连南县委常委刘泽和任组长。但在事故责任的认定上，茶坑水电站与连南县政府发生了根本分歧。连南县政府方面认为，这是一场山洪暴发引起的自然灾害，电站应当承担赔偿死伤者的责任。但茶坑水电站认为，这是一起人为引起的灾害，责任在于上游的茶顶坑铅锌矿。因此，其在支付了伤者住院、家属旅差费等共约8万元后，即停止承担其他费用。7月18日，“6·21”事故处理领导小组（甲方）与4名死者家属（乙方）签署了协议书，参照《广东省工伤保险条例》的规定，事故处理小组预代事故责任方先行垫付相关费用317579.50元。该协议书显示：“甲方垫付清补助金垫付给乙方后，不再支付其他费用。”据传，死伤者家属准备起诉水电站。记者未能联系上家属。
争论
天灾或人祸？事故定性有分歧
在事故的定性、灾害责任认定上，水电站与“6·21”事故处理小组产生了根本分歧。8月26日，记者来到了茶坑水电站，发现蓄水池为泥沙覆盖，电站处于停滞状态。据了解，茶坑水电站装机容量为480KW，今年初建成发电。
A 清远市政府：“事故为洪灾，属自然灾害”
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天，清远市派出联合调查小组，广东省地质环境检测总站派出专家参与，结果定性为山洪暴发的自然灾害。这两名专家出具的《连南瑶族自治县“六二一”山洪灾害调查报告》第四页《四、结论》认为：“1、连南县6月21日下午16时发生的伤亡事故，是一起自然条件下在当地强降雨诱发的山洪灾害，导致四死二伤。2、施工工棚违章搭建在行洪山溪的河床上，这是构成本次洪灾伤亡事故的最直接原因。3、由于本次山洪灾害中洪水中固形物仅占4.93%，不具备构成泥石流的基本条件。”“6·21”事故处理小组作出的《关于连南县寨岗镇发生伤亡事故善后处理情况的续报（二）》认为，“从现场看，民工所住的工棚，具有大水冲过的痕迹，并无沙石冲击的现象，也不属山上的泥石流冲击，由此可以认定‘6·21’事故为洪灾，属自然灾害。同时指出，由于民工逃生意识薄弱，工棚选址不当导致此次事故发生……”
B 民营茶坑水电站：“都是茶顶坑铅锌矿惹的祸”
茶坑水电站总经理陈水峰却认为，这是一起人为引起的灾害，而不单纯是自然灾害，直接责任人是处于上游的茶顶坑铅锌矿。该矿没有经过有关部门专门设计，私自用开路的余泥沙石堆填成一条长19米、高10米、顶宽8米、堤底宽15米的堤坝把茶坑水截住，造了一个蓄水池，堤坝下方只放了两节直径50公分的水泥管道作为出水口。管道太小，在大雨浸润下，堤坝崩溃，导致泥石流发生，铅锌矿应当承担全部责任。据了解，茶顶坑铅锌矿位于连南与怀集交界地带，属于连南寨岗镇石洋坑村，距离下游的茶坑水电站有一公里远。矿场合伙人为朱瑞平、毛观石、朱志文等，2001年5月20日与当地村民小组签订了开采合同。茶坑水电站请来了广东省工程勘察院对事故进行调查。7月，广东省工程勘察院出具了《清远市连南瑶族自治县寨岗镇石洋坑村茶坑泥石流地质灾害调查报告》（以下简称《泥石流地质灾害调查报告》），报告封面标注有“地质灾害防治工程勘查甲级证书：1911002”、“地质灾害防治工程施工甲级证书：1931006”、“地质灾害防治工程设计许可级证书：1924001”等字样。《泥石流地质灾害调查报告》归纳了四个原因，分别为岩性条件、地形地貌条件、气候条件、人为因素。第3页《灾发现场概况》认为：“……在主沟上游地段，地形相对落差较大，切割较强烈。疏松物质来源主要有坡残积和崩塌、滑坡等产生的堆积物，也有人为地排放的各类废渣。另外，由于铁矿选矿场在沟源建有一道临时土坝蓄水，使得上游有较大的汇水面积。在连续降雨条件下，加上溢洪道堵塞，使上游积水成湖，在较大的水压力作用下，造成坝体崩溃，从而形成了一次挟带泥砂、石块，以降雨形成的地表径流为主要水源的较大规模的泥石流灾害，持续时间约30分钟……”第10页《（四）人为因素》认为，“在引发及加剧泥石流灾害方面，人为因素主要表现在，为泥石流产生创造地形条件、破坏天然植被以及疏于防范等方面……民用选矿厂在沟源谷地拦挡坝蓄水，由于土体坝基及坝肩处薄弱，抗剪强度不够，加上溢洪道堵塞，在连续降雨条件下，形成一个小水库。水库蓄水浸润渗漏引起坝体滑塌破坏，造成坝体崩溃，诱发了泥石流；矿业活动、过度采伐、修路切坡等破坏植被，造成坡面裸露……从而导致泥石流灾害活动加剧……”很显然，广东省工程勘察院出具的《泥石流地质灾害调查报告》认为，矿场用余泥沙石堆填而成的蓄水池堤坝全线崩溃，是灾害发生的原因之一。
结果
谁该承担责任？双方各说各法
A 清远市政府：“茶坑水电站应承担灾害造成的全部损失”
9月2日下午，记者联系到了“6·21”事故处理小组组长、连南县常委刘泽和。刘泽和说，“这事情非常复杂，一句半句说不清楚，我正开会，会让一名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解释。”随即挂了电话。9月5日，记者电话联系上连南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李国兴，他向记者表示，“‘6·21’事故经由省、市有关专家定性为自然灾害，茶坑水电站应该承担灾害所造成的死者和伤者全部损失。但水电站拒不认账，政府已经先垫付了死者家属共31万元的赔偿，伤者的医疗费还没有得到解决，目前由寨岗镇代为垫付。”记者问道：“听说茶顶坑铅锌矿位于自然保护区内，按国家有关法律不允许开采，是否有采矿许可证？”李国兴称：“是不是在自然保护区，要问农林部门。铅锌矿有探矿许可证，没有采矿许可证。该铅锌矿已经关闭，正进行整顿。”记者联系到了寨岗镇镇长邱境明。他说，“有探矿许可证，没有采矿许可证，他们也没有向外运输矿石嘛……电站应该承担责任，但一直逃避。”记者试图联系朱瑞平等人，未果。陈水峰说，事故发生后，一直联系不上他们。
B 茶坑水电站：“政府把所有责任全强加给电站不合理”
陈水峰认为，“不管有没有采矿许可，铁矿是不是合法，他们不合理修建堤坝导致事故发生，给电站带来损失，就应该承担全部责任。政府把所有责任全部强加给电站是不合理的！”作为当事人，电站有没有责任？不愿具名的电站代理律师王先生向记者表示，首先，死伤的民工与水电站没有签订劳动协议。电站把工程包给了当地一个包工头，这些死伤的民工来自包工头。其次，灾害发生时，这些民工正在休息、打牌，不是上工时间，所以不构成工伤。因此，电站不负有主要责任。对于“6·21”事故调查组归纳的“逃生意识差、工棚选址不当”，陈水峰说，“这次泥石流来势凶猛，就像海啸，就在几秒种之内，谁能够从中逃生？说工棚选址不当也没有道理。在事发前一段时间，也曾有洪水淹过工棚，民工们却平安无事。在这次事故中电站蓄水池的堤坝也一样全线溃堤，致使下游不远的石洋坑、新寨村几百户上千群众家破人亡，能说这是因这两个村选址不当吗？”不过，广东省工程勘察院一名工程师认为，把工棚建在山溪的河床上确是电站的失误。王律师表示，“上游的铁矿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连南县政府对此只字不提，令人非常费解。”“事故发生后，朱瑞平等见死不救，当晚逃匿，不见踪影，直到半个月后的7月6日才露面，而政府方面及某些官员对事发后他们的逃匿和逃避事故救援责任的行为听之任之，我怀疑这背后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陈水峰说，电站是受害者。现在电站关闭了，每天损失几千元，清理淤积、修复蓄水池，损失已达数十万。他们正通过法律途径来争取合法权益。
（金陵／编制）（来源：金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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