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负债组合管理：提高银行整体盈利能力

　　薛宏立吴莉芳

　　本文从商业银行整体盈利能力内涵界定入手，来探讨入世后转型期中国商业银行应该重视的管理模式转变问题，即从目前不适应银行竞争需要的粗放管理模式转向以风险资本管理为核心的资产负债组合管理模式。本文提出了资产负债组合管理实施方略的六大模块，即资产组合分析、负债组合分析、资产负债组合匹配分析、市场与基本面分析、风险资本配置 与考核、基于RAROC组合管理建议，以及ALM组合管理的策略框架。

　　资产负债组合管理是入世后的中国商业银行必须要实行的一种管理行为或管理模式，它不但是商业银行应对外来银行挑战的需要，也是中国商业银行管理转型、平衡资本配置与风险补偿、真正提高整体盈利能力的前提和策略手段。

　　银行整体盈利能力提高的内涵界定

　　银行整体盈利能力的提高，其内涵与以前所说的银行盈利能力有所不同。以前提出的银行盈利能力仅指的是当期盈利能力，没有考虑其他一些调整因素，比如风险调整因素、资本收益因素等等。而这里所提出的银行整体盈利能力的提高则至少包括以下内涵：

　　(1)经风险调整的盈利能力。这种盈利能力的衡量必须要加上风险因素，也即经风险调整后的盈利能力。如果不把盈利中的风险承担成本一并衡量，那将会导致决策层对银行的盈利能力失去正确的判断。比如：可能会认为一个当期盈利较好的银行(该银行高收益主要来源于高风险产品的投入，未来风险暴露较大)，其经营状况会好于一个当期盈利稍逊一筹的商业银行(该银行的收益稍低一些在于其考虑了风险资产的控制，对高风险产品的投入相对较少，故收益相对较低，未来风险敞口较小)；或者说对其分行的盈利能力判断出现误差，导致出现误导性的分行考评结果。这些因判断标准偏差所导致的对于银行发展能力的误导性判断都是需要克服的。

　　(2)合规性基础上的盈利能力。盈利能力的提高不能以损害合规性指标为基础，比如要符合监管当局的资本充足率指标、存贷比指标等等。因为不符合指标，你的发展就会受到监管当局的限制，比如资本充足率指标在2007年不达标8％，

银监会就会停止你的某些业务发展许可，失去市场先机，首先停止的业务必然是高杠杆性业务，如衍生产品交易业务资格等；这对于以

理财业务树立业务发展品牌的中小股份制商业银行来说，将是致命性的打击。

　　(3)可承受风险基础上的盈利能力。虽然说商业银行经营的就是风险，通过经营风险来获得盈利，但这个获利是建立在总体风险可控的基础上的，不能是风险失控状态下的获利。因为一旦失控的风险转化为现实损失，银行就要被关门清盘。因此，这种风险的可承受性表现在资本能完全覆盖非预期风险，并在此基础上，根据股东和董事会的风险偏好来决定选择何种(激进、稳健和保守)风险策略和发展模式。

　　现实世界里，随着银行财务杠杆的增强，其违约风险也日益增大。然而，商业银行仍自信地驾驭着银行价值和资本成本只与资产和获利能力有关而与资本结构无关的神圣教义，在金融自由化的浪潮下演绎了一轮轮以争夺市场份额和利息回报为主要目标的金融扩张过程。直到1980--1990年代不断的银行危机的集中爆发，以吸收存款替代资本、以资产规模评判银行实力的理念才受到严重挑战。从1990年代以来，建立以资本约束为核心的资产负债组合管理成为商业银行新的价值坐标，并推动全面风险管理理论和工具取得了革命性的进展。

　　资产负债组合管理是入世后的中国商业银行必须要实行的一种管理行为或管理模式，因为它不但是商业银行应对外来银行挑战的需要，也是中国商业银行管理转型、平衡资本配置与风险补偿、真正提高整体盈利能力的前提和策略手段。

　　ALM组合管理实施方略与目前的管理现状

　　ALM(见注1)组合管理的实质是风险资本管理，它是资产负债管理理论与风险管理理论的完美统一。由于历史和实践的局限性，国内银行长期缺乏资本观念，缺少资本约束。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由于政府的隐性担保，公众并不担心银行风险，因此中国商业银行不长的发展史上并没有出现风险资本的踪影；从产权的角度看，国有商业银行由于代理人的缺位造成其只是追求当期的利益，且国家信用将风险赶得无影无踪；股份制商业银行的一些法人股股东并不是为了谋取直接的股权投资收益，而是为了融资便利，或出于其他关联交易的需要，也没有资本回报的要求；从监管的角度看，虽然较早监管机构就实行了资产负债指标管理，但真正将风险资本提上议事日程却是从2004年银监会发布《商业银行资本充足率管理办法》开始。因此，不管是从历史、产权还是监管角度，中国商业银行都缺乏风险资本意识。

　　就其内涵来讲，ALM组合管理实施方略应该基于以下六大模块：资产组合结构(季度变化)分析；负债组合结构(季度变化)分析；资产负债组合匹配管理分析；市场与基本面分析；风险资本分配与考核；基于RAROC(见注2)的ALM组合管理调整建议。其逻辑结构(见图1)。

　　实事求是地讲，中国商业银行的资产负债组合管理尚未真正启动，比较注重的仍然是存款、贷款，即经营管理仍停留在负债或负债加资产的传统层面上，尤其对分支行来说，根本谈不上资产负债组合管理。中国商业银行目前的管理现状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

　　(1)资产管理和负债管理是割裂的，没考虑到两者的匹配度。

　　(2)两种管理是不全面的，比如资产管理只强调贷款至上、规模至上、当期利润和奖励至上，毫不考虑风险因素和协调发展，而且并不知道哪项资产和业务的经风险调整的综合收益最高，什么样的新业务值得投入和发展。可以说，发展什么新业务，没有标准，只凭感觉(比如试行RAROC后，可以规定：只有RAROC达到0.8或1的新业务组合才值得发展推广)。

　　(3)负债管理只强调拉存款，没有考虑到负债结构调整、主动负债管理，没有考虑对某些不产生利润或成本收益比较低的负债品种主动予以限制。

　　(4)没有资产负债组合管理，如果说考虑到一点缺口管理的话，也只是具有象征意义，谈不上管理资产负债的缺口匹配度。只是考虑到有负债作支撑就可以发展资产业务，但是没考虑到资本是否能覆盖资产组合的非预期损失，没考虑到资产规模的超常规发展带来的是资本充足率的超常规下降，影响银行的信誉和发展基础，会带来监管当局的处罚与限制发展措施。

　　资产组合管理

　　资产组合管理的目标可以简单表述为，在有限资本约束的前提下，保持资产业务风险与收益的平衡统一，并对资产结构的调整和发展战略起到引导作用。

　　以前我们调整资产结构、突出重点发展项目时，只是凭借定性的论证，并没有确切的定量依据来决定到底什么是值得发展的资产业务，也并不清楚一项业务比另一项业务有多大的发展优势。组合管理中的资产管理，其资产规模的增长追求已经退居第2位，让位于对资产质的追求，即重效益优于重规模。

　　资产结构调整的依据为：(1)根据RAROC季度表现变迁，在可接受的基础上进行资产结构发展重点的调整，逐步优化资产结构；(2)RAROC的计量要根据当期值和预测值进行加权计量--比如调整依据为60％的当期值＋40％的预期值；(3)RAROC的变动趋势作为资产调整的主要基调(并参考RAROC绝对值的对比)--这是根据中国的国情作出的无奈选择，正常的途径是：以RAROC的值作为调整基调，并参考其变动的相对趋势。

　　参考表1，虽然债券投资和住房抵押贷款的RAROC最高，但对于中国的商业银行来讲，在现实经济环境中，不可能把所有的资产向这两项资产转移(因为你不可能大幅降低或放弃RAROC低的对公贷款)。现实的资产结构调整措施是：由于市场再投资收益率呈现下降态势，与成本相比，2年期以下的债券投资和转贴现并不太赚钱，所以应加大票据直贴和住房抵押贷款投放力度，在维持低风险资产比例的同时适度追求较高的收益。

　　表1中RAROC的计量方式只是一个组合层次上的粗略算法，其中未考虑管理费用等。

　　负债组合管理

　　负债组合管理的根本目标是：保持负债的低成本(或者至少是成本和资产收益的同方向变动)，并与资产规模结构协调发展(即保持有序性)。

　　要达到负债管理目标，必须开始实施并加强主动负债管理：

　　一是适度提高门槛，对银行盈利能力提升有损害或造成管理成本上升的负债实行限制措施，降低成本费用，比如建行在深圳分行试行主动负债管理，以限制低余额账户(账户余额低于500元人民币的收取账户管理费，假设规定为年费用为账户余额的2％，最低年费用为5元／账户)，将有效地降低滥开账户行为，减少账户资源无意义的损耗。

　　二是研讨主动负债渠道，适当时候发行CD、金融债、次级债等，以适度调和资产负债的期限缺口，以缓和或避免极端的流动性压力。

　　三是对负债利率进行主动管理，分类负债，分类成本，适度微调，做到成本收益与流动性压力的平衡。比如说，目前市场上协议存款的平均利率成本高于同期限的国债收益率(或金融债收益率)，虽然要考虑期限匹配因素(中长期负债大大低于中长期贷款)，但需要设定一个限度或额度，额度内是为了匹配期限缺口，对成本的限制放宽；额度外并不用行政手段完全拒绝，而使用利率手段进行负债筛选。

　　ALM组合管理：核心是风险资本管理

　　ALM组合管理的策略框架可以描述为：以风险资本配置为基础，以缺口管理为中介指标，以FTP(或内部利率)调整、资本收费和考核导向为杠杆，撬动全行层面资产负债结构的优化，促进全行业务的健康快速发展。

　　普遍来说，中国商业银行的发展面临的最大约束是资本约束：数量约束(监管部门、市场以及银行自身要求业务发展进程与资本总量的比例关系)和质量约束(股东和银行自身对资本回报的客观诉求)。总体上看，数量约束关注银行经营的安全性，主要影响银行的生存问题，而质量约束关注银行经营的效率性，主要影响银行的发展问题。按照新的资本监管口径，中国商业银行总体资本缺口达2.4万亿元。当前我国商业银行出现如此之大的资本缺口，是与传统的片面追求规模的增长方式分不开的，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1)信贷规模的过快增长消耗了大量资本；(2)信贷结构的不合理加剧了银行资本的消耗速度；(3)较为严重的不良资产严重侵蚀了银行资本。要处理业务发展的无限性和资本有限性的矛盾，关键是获得可持续的、良好的资本回报。

　　资本配置(管理)的阶段与步骤：(1)确定需要的资本总量。通过建立内部风险模型测算出银行经营活动面临的潜在损失，并综合考虑监管要求、股东回报和承担的风险等因素后，估计银行需要的资本总量；(2)选择恰当的资本工具。选择资本工具的原则：既要考虑筹资成本，又要满足监管要求。监管要求除了最低资本充足率外，还有核心资本比率的限制。核心资本：股东资金、混合型权益工具；附属资本：贷款损失准备金、次级债。首先使用便于筹集和回赎的次级债务，再考虑混合型债务，因为可转债并不是很好的资本工具，它转换成核心资本的主动权掌握在投资者手中，不利于银行进行主动的资本管理；(3)为业务配置资本。基本原则：保证资本被分配到最能发挥其作用的领域--循序渐进的过程；(4)将风险调整业绩衡量与奖励挂钩。建议采取多期奖金一起算的单期资本回报率模型，这种方法将奖金和资本回报率业绩衡量挂钩，而其中一部分奖金延迟一定时间(比如三年)之后再发放。既鼓励了员工忠诚，又不会产生管理者为了使当年业绩最大化而推迟必要投资的后果。

　　资产负债的缺口匹配度(缺口指标)是根据每个商业银行的客户产品结构以及风险偏好而决定的，每个商业银行适宜的缺口匹配度是不同的。由于历史数据积累的缺乏，目前各商业银行并不清楚其最优缺口偏离度。如果必须要有一个最优偏离度的话，那么该标准应基于商业银行中位值，再根据各个商业银行的发展模式，来决定缺口风险匹配度偏好。所要考量的缺口指标包括：流动性缺口、期限匹配缺口、利率敏感性缺口、久期缺口等。

　　在衡量各中介指标以及其他考量指标与计划指标的差距后，再依据季度性变化的分产品组合的RAROC来调整结构和发展方向，调整手段包括FTP(或内部利率)调整、资本收费调整、考核指标调整等，促使各资产负债业务的进度发生变化，达成调整优化组合的目的。如果能够实时地根据市场与基本面的情况，做好ALM组合管理，那么资产负债组合不断优化的同时，也是商业银行整体盈利能力不断提高的时期。

　　资产负债组合管理是将风险和利润、长远利益和近期利益、股东利益和分支行经营目标结合起来平衡考虑的，是真正提高整体盈利能力的一种手段。资产负债组合管理与银行整体盈利能力提高之间的作用机制可以总结为以下流程：资产负债组合分析--指标比较与指标管理(与指标考核相结合)--采取经济手段(资本分配调整、资本收费调整、FTP调整、同业利率调整、发布各项主动负债的指导价等)--调整资产负债组合结构--各资产负债组合的调整影响到银行年度经营目标的实现。

　　注：1、ALM为资产负债管理

　　2、RAROC为经风险调整的资本收益率（来源：上海

证券报）